不一會兒,裴戎真回來了,還牽著三匹馬在身後。「從福健過來時我倆三匹馬換著騎,星夜趕路。進城時就把馬暫放在附近的農家,」裴敏中說著撫了撫他那匹黑色駿馬的鬃毛,「也不知道它們緩過勁了沒有。好在天津不算遠,兩個時辰總能到了。」
說罷,他將手遞給宣惠,扶著她上了馬,然後自己也翻身上去,用大氅緊緊地將宣惠裹在裡面。他回身向眾人道:「走吧!趕路要緊。」
旌雲挑了一匹馬上去,又伸手拉了採薇,剩下沅湘站在地上憤恨地看著兩人。採薇朝裴戎真那邊努了努嘴,笑道:「姐姐莫要耽誤時辰,等天亮起來,咱們這些人騎在路上可是有些顯眼。」
裴戎真把馬牽到沅湘身邊,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沅湘咬了咬牙,對裴戎真說道:「你只杵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上馬!你坐前面,我做後面!」
裴戎真依言上了馬,伸手去拉沅湘。沅湘卻一腳把他放在馬鐙上的腳踢開,自己踩著馬鐙,扶著馬鞍,坐了上去。
裴敏中揚鞭催馬,兩腿夾緊馬腹,黑馬便奔了出去。旌雲抓緊韁繩,緊隨其後。
「你抓緊些,我們跑起來可是有些快。」裴戎真悶悶地對沅湘說道。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得罪了這位姑奶奶,一點兒好臉色也沒給過他,讓他心裡著實鬱悶。
沅湘催道:「費那麼多話做什麼!沒看見世子跟旌雲姑姑都快跑不見了嗎?」
裴戎真一揚馬鞭,那馬吃痛,也狂奔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躲在裴敏中大氅里的宣惠已經有些困了。裴敏中的聲音在她的頭頂響起:「莫要睡著了,只怕你睡過去了抓不穩,要掉下去。」
宣惠道:「那你給我講講故事?這兩邊的路我都看厭了,要麼是樹,要麼是田,好生無趣。」
裴敏中笑道:「講故事我可不算拿手。不如,咱們想想將來?」
宣惠緊緊地抓著大氅,不留一絲縫隙,單單只把一張小臉露出來。她看著天由漆黑變成墨藍,再變成湛藍,一絲日光終於從東邊透了出來。
「將來?你是說咱們從天津去往哪裡嗎?」
裴敏中在低頭在她的耳邊說道:「不,我是說,你預備生幾個孩子?男孩子是教他們習武還是讀書?女孩子學不學繡花?」
宣惠頓時羞紅了臉,伸手便在他的身上擰了一把。裴敏中見她面色白裡透紅,小小的耳珠瑩白可愛,便忍不住輕輕地咬了一下。
宣惠沒有防備他來這麼一手,一驚之下,差點從馬上跌落下來。這倒把裴敏中嚇出了一身汗,他兩臂緊緊地圍著宣惠,再不敢胡亂招惹她。
宣惠嗔道:「你這個人真是壞透了!好好地說著話,你就越說越下道了……說正經的,我想著去三哥那裡。你覺得呢?」
「我也要去徐州找安王討個主意。如今天下已經大亂,不知他是什麼意思。我手裡有三萬親兵,若是要舉事,只怕還要先籌錢再徵兵,訓練個一兩年,才能說上戰場的事情。只是時間不等人,那劉廣勝必然不會放著安王這個大周的藩王在眼皮子底下。不過他現在忙著稱帝,或許我們還有些時間。」
想到前世梁瓚與王錦堂的聯合,宣惠說道:「大周並非無將無兵,只不過是人心渙散,朝廷又糧餉不繼,各地都司自行籌集糧餉,招募士兵,自然不願為朝廷賣力。可天下人也並非都向著賊人,尤其在江南,地域富庶,百姓自然願意過安穩日子,士林之風盛行,心存忠義者眾。三哥這個皇子身份還是有些用處的。」
裴敏中輕輕地在宣惠的發間落下一吻,笑道:「果然還是我最聰明,早早就看出來我的阿姝是個胸中有丘壑的奇女子,與那些庸脂俗粉不一般。」
宣惠道:「那你說,用三哥的皇子身份去找王錦堂,可好?」
裴敏中皺眉道:「王錦堂手下的兵將不少,他的兒子王聿便是頭一個會打仗的。只是,他這個人貪戀權柄,當年在京城沒能斗過承恩公,便請旨回了湖廣,一心經營他的『王家軍』。若他有心為國盡忠,那京城也就不會早早就陷落。我怕他是在等時機,若我猜的沒錯,他這些天可能就會去找安王接洽。」
「有他援手,匡復大周自然大有勝算。可我擔心的是將來……安王若不能在他面前占得上風,只怕王錦堂就要使那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把戲了。」
宣惠默然,樣樣皆被裴敏中猜中。前世,世祖梁瓚廢棄王妃徐氏,迎娶王錦堂的女兒,從此梁、王兩家便牢牢地綁在一起。因梁瓚身邊還有裴敏中、薛元翰等人,倒還不至於完全被王錦堂架空。可等到復國成功,重回京城,王氏生下兒子,朝堂便一如元和帝當年,外戚干政,皇權旁落。
讓宣惠始終想不明白的是,前世的梁瓚該是早就明白王家人的威脅,可為何沒有早作打算,防微杜漸?莫非他對王氏,除了利益牽連,還生出了幾分真心?
不過老天也沒有站在王錦堂這邊,徐氏王妃所生之子高宗天資聰穎且心狠手辣,在暗地裡豢養死士,結交皇帝親衛。在宮宴上發動政變,殺死王錦堂、王聿、王氏還有她的兒子,逼迫梁瓚退位,給自己的母親洗了當年的恥辱。最後梁瓚去世,王氏做了多年的皇后,卻連配享太廟的資格都沒有。
因前世宣惠與裴敏中夫婦二人地位超然,王氏極力拉攏,讓自己的兒子結交裴摯,最終得罪了高宗。裴摯落得個終生被圈禁的下場,而宣惠、裴敏中則是晚景淒涼,鬱郁度過餘生。
可如果今生不去找王錦堂,到哪裡去找幾十萬訓練有素、能征善戰的士兵呢?宣惠覺得有些頭疼,一張小臉緊緊巴巴地皺成一團。
裴敏中感覺到她的情緒,笑道:「你想到死胡同里了吧?雖然聯合王錦堂會有麻煩,但也不至於是飲鴆止渴。安王乃大周正統皇室,討伐劉廣勝名正言順。王錦堂若肯援手,該他得的榮華富貴,就會有他的。可他若手伸得太長,安王也好,我們也好,都不會坐視不管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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