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花開 第18章黑暗

    第二天上班,富寶每周有一次特別的會議。林以青邀請供應夥伴與公司骨幹一起開會,往往這個時候解決問題最直接,也能發現很多寶貴有建設性的意見,很好的為富寶節約成本,提高生產效率,增大產能。

    晨會後顧建英留了下來,微笑著跟林以青爭取:「大嫂,我下周想跟你一起到b市去參加勝達年會,長長見識。」

    顧建英身高中等,腰細大腿偏粗,所以平日格外偏愛穿裙子,五官因為化妝讓她看起來時尚。在墨爾本呆了五年,身上有種喝過洋墨水的味道,顯得幾分不同。工作中說話客氣有禮,連保潔員都大誇其有素質。

    林以青看著眼前顧建城的妹妹,二十五歲的女孩子,說是沒有男朋友,但在墨爾本到底有沒有也就她自己知道了,不過她對行政部經理齊志霄是有幾分不同的。

    林以青來回按著圓珠筆彈帽,很痛快的點頭「行,你一會兒和齊經理說一聲,你們一起準備禮品。如今你在人力也呆了兩個多月,他們都誇讚你,有沒有考慮換到行政部呆一段時間?」

    顧建英沒有多大欣喜,中規中矩又很聽話的回「我一切聽大嫂的。」

    看著眼前乖巧懂事的顧建英。林以青帶著囑咐的開口:「現在富寶有了點成績,一切都在為上市做準備,之後可能更忙,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顧建英一臉的認真「放心大嫂,我一定會努力。」

    「恩,這次去b市參加勝達年會前,我們要去考察兩到三家中介機構。他們專業謀劃上市工作,年後這事就上軌道。」林以青刷刷的在白紙上寫了聯繫人信息,拿起遞給顧建英「從頭開始,接洽工作你與他們聯繫,儘快入手。」

    顧建英愣了愣 「這麼快就開始?」她微微皺眉疑慮的問:「我們現在負債率還大,再加民間不良,若是被那些風投知道了怕是對富寶有影響吧,一旦傳開,就那麼大的圈子,以後披露時會不會有醜聞?」

    這樣的考慮實屬正常,但富寶本身不正常。林以青認真的看著顧建英「我認為,作為老闆,首先要對自己的企業有信心,相信自己的產品,一個企業的老闆如果對自己的產品和企業的發展方向總是抱有懷疑,別人如何相信?」林以青溫和的笑著說:「再說我們沒那麼差。」

    顧建英攥緊了手,眸子閃了閃,也露出笑容:「大嫂說的對,我們沒那麼差。我會好好配合你的,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林以青微笑不置可否,她知道顧建英對她有成見,她說出的話只會讓她往岔道上想。便換了話題「老太太那你辛苦些多照顧點。」

    「嗯。有我呢。」顧建英看著手上林以青寫的字,遲疑的建議「大嫂,我們現在好多了,把辰辰寧寧接回來吧,媽媽很想他們。」

    想?前幾個月倒是不時的問,自打顧建英回來後就問少了,這是有女萬事足嗎?老太太最近去了她妹妹家,或許是太傷心了吧。其實顧建英真沒必要和她玩心眼,在不涉及她底線的情況下,顧建城的面子她是會給的。

    「她年歲大了,應該享清福,自打你大哥去世,她精神狀態不大好,孩子們鬧騰我又沒時間管,再等等,等他們大一些,懂事點再接。」

    「哦。那好吧。」顧建英垂著眼說。

    「那我走了大嫂。」可待到門口時,她腳步停頓一下,慢慢轉身:「大嫂…」好似下了很大決心般的對林以青開口「那孩子……那個孩子的媽媽又找我了。」

    林以青偏過臉看顧建英,無聲示意她繼續。

    顧建英小聲轉述「說是…美國有移植手術,手術費200萬,她也要過去,所以她一共要400萬,孩子好了她就在老家買房生活,不來打擾大嫂。」顧建英小幅度的抬起頭,這次她看向林以青,表情是尷尬的,眼神直直的。

    林以青淡淡的想,上次她撥給顧建英十萬,孩子如今在市院治療觀察,情況不太樂觀,攤上那個媽……林以青不動聲色的問:「你怎麼想的?」

    顧建英沉默了兩秒鐘,小聲拋出事實:「那畢竟是我大哥的孩子。」

    是啊,確實是顧建城的孩子,長的像,顧建英做了鑑定,而林以青也以最快速度暗中調查過一切。

    聽了顧建英的話,她沒有絲毫迴避這事,正色的說:「那就按你想的意思去辦,現在資金雖然緊張,可孩子總是要救的。按說家事不該擺到檯面上講,但大筆資金調動時還是要開會說明,規矩定下了我們要遵守。」林以青為了凝聚骨幹力量,在金錢去向上力求透明化,儘量做到有的放矢。

    顧建英眉頭下意識的皺起,按她想的意思?上一次白曼麗抱著孩子來找事,林以青就與她商量,她當時很震驚,也很激動,只想第一時間弄清孩子的身世,到底是不是大哥的兒子?便急切的要求去做相關醫學證明,積極的跑上跑下,事後才發現自己表現的太急切,太主動。不禁猜測林以青會不會懷疑或是生氣?

    dna確定後,白曼麗和那孩子就被安排住院接受全面的檢查。林以青大度的稱讚她會做事。看,林以青就是這般的狡猾、奸詐,可以不動聲色,以假亂真的裝好人,還讓人輕易看不出端倪來。多麼可怕的城府!

    這麼多年,對於這位大嫂,她內心裡總存著排斥感,也許是先入為主。因為林以青出身並不好,自小沒了父親,母親又在監獄呆了好幾年,他們這樣傳統又富足的家庭是不願意接受這麼個兒媳婦的,而大哥要死要活甚至不惜絕食,與父母大吵大鬧,跟鬼上身了一樣堅持,最後父母沒法如他意將人娶了回來,不娶回來又怎樣,兩人的結婚證早就領了。不可否認,就林以青本人來說還是拿的出手的,有著b大畢業的光環,長的好看,未語人先笑尤其的會說話,性子溫和,慢慢父母就接受了,在林以青生完孩子後父母甚至誇張的說此生圓滿了。一度時間父母經常拿林以青來當她教材榜樣,成天說教她。好像她哪哪都不如人家,她又鬱悶又沮喪,之後就越來越煩林以青。家裡出事後,她恐慌,好在大哥還是愛她這個妹妹的,去世前沒忘給她打了一筆錢,又寫郵件告誡她不要回國。就算他不說,她也不敢回來。銀行那些貸款,外面高利貸,她是股東,是要承擔相應責任的。就算把她賣了也值不了那麼多的錢啊。只能留在墨爾本繼續讀書以謀出路。她再不是富家大小姐,學歷一般,手上那點錢呆在國外,每日都必須算計著花,否則山窮水盡都不知道該向誰借錢。日子一天天過的空虛又提心弔膽。

    後來媽媽打電話哭著說如果再見不到她,是活不下去了。媽媽讓她回去,說家裡現在有越來越好的趨勢。她也想家,即便沒脫離風險困境,也決定回國。有一分希望在,總比離鄉背井的好,而大哥的那個血脈,她會努力讓孩子活下來。

    例行會議,林以青將關於孩子病情調動資金的事簡單含蓄的說了說,畢竟那孩子姓顧不姓林,這事由顧建英出面要更合情合理,林以青話里話外講的明白,別人也聽的真切。

    事實上,那孩子沒活成。這天午飯時候,張芸急性肚子痛,痛的大汗淋漓,臉都白了,林以青正好看到,恐她是急性闌尾炎,就緊忙開車拉著張芸去醫院。

    好在是腸炎,安頓好張芸,她去一樓交費拿藥時,很巧的就被買午飯的白曼麗也就是顧建英口中那孩子的母親看到了。一路尾隨林以青去了輸液室。白曼麗只見過一次林以青,再以後就難見了,顯然是避而不見。都是與顧建城妹妹聯繫,可富寶現在是林以青說的算,沒有她發話,她根本拿不到一分錢!白曼麗初中沒上完就到外面打工,呆過髮廊,混過賭場,兜兜轉轉的最後進了羅馬假日(洗桑拿的地方),進過兩次監獄,早學會了一身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本事。她也精刮,知道有點身份的人都注重名聲,孩子畢竟是顧建城的,只要把事鬧大了,顧家人是不會置之不理的,那個顧建英不是一直在關心孩子嗎?這時候遇見林以青心裡就沉不住氣了,對她來說沒有什麼比錢更重要了。

    當時輸液室突如其來的一幕:白曼麗緊追著林以青要錢,言語激動,連喊帶叫。把褲腰帶下面的器官輪著往出吐,連顧建城一起罵。

    周圍人的眼睛全聚了過去。圍觀著交頭接耳,指指點點。

    滿臉虛弱的張芸坐在那看的是火冒三丈,大喊護士找保安來,林以青也真的煩了,小聲提了個名字,然後冷冷的說:你第三次進去可就出不來了。

    白曼麗渾身一震,有些猜驚疑不定的看著林以青,所有的表情顯示出她內心的各種猜測,一瞬間站在那也消停了。

    林以青手機震了一下,有簡訊進來。她拿出掃了一眼,又快速看了一遍後放下。電光石火間做了個決定,對白曼麗說出去談,白曼麗斜楞著眼想了想,點頭。

    林以青一邊走一邊給顧建城表弟顧建輝打了電話,交代了些事。接著又給張芸,讓她馬上安排財務人員給顧建英打款。當然這話她是用財務上的暗語說的,一邊的白曼麗根本聽不懂。

    當林以青收到手機提示打款成功時,她們也走到了醫院長廊外的小道。

    周圍挺安靜的,白曼麗警惕的審度林以青,還沒等說正題,那才兩周多的孩子再次出現紫癜,但這次沒有搶救過來,停止了呼吸。

    等重症監護里的醫生打電話告訴白曼麗時,她就傻了,強烈的期待後是毫無所獲的希望落空,她怎麼甘心!一張臉控制不住的痙攣,她幾近豁出去的衝上前死死瞪著著林以青「給我錢?!你給我錢!孩子是顧建城的種!」拳頭緊緊握著,只要林以青敢說一個不字,她就廝了她!

    白曼麗染了發,因為發水劣質,又長時間不打理,看起來枯黃、毛躁,加上眼睛瞬間布滿的陰森,讓人看起來就有種偏執狂躁感,世上不缺少這類人,他們雖然長相各異,但眼神總是有些相似。

    「我知道是顧建城孩子,沒有我開口,那十萬你能到手嗎?」林以青眼神淡淡,她將一切看在眼裡,白曼麗轉身接了個電話回來情緒就變了。林以青知道那孩子沒了,她通過關係找了主治大夫,沒別的意思,是真心想讓醫生多加關照,剛剛簡訊中醫生就告訴她,病情加重,那孩子正搶救,怕是過不了今天。

    十萬?哪有十萬!顧建英在醫院押金三萬,然後給她一萬零用。可白曼麗此刻也顧不得想這些,她還不知道林以青第一時間就了解到孩子不行了,但她知道這不是能隱瞞的事,一時間心亂如麻:

    「少廢話,給我400萬,一分都不能少。不然我就天天去富寶鬧,我這條賤命不值錢,仍在你門口,正好晦氣死你,我不好過你們誰也別想有好果子吃!」白曼麗胡攪蠻纏,用尖利的嗓音叫囂著。反正這日子有一天沒一天的,過的也絕望。沒什麼好顧忌的了,大不了同歸於盡!

    林以青沉聲說「你要繼續鬧,得心臟病的人該是你了。」

    心中厭惡至極,眼前尖酸刻薄,粗魯不堪的女人跟那張氏是多麼的像。如果白曼麗好聲好氣,了解情況的林以青沒準就給她幾塊錢,偏偏白曼麗唱了一出林以青最討厭的戲碼。


    白曼麗哪裡了解林以青的為人,她一邊立著眼睛一邊凶相畢露大喊:「你才得心臟病,是你這賤人不願意出錢,是顧建城那雜種害了我、害了孩子,你們想抵賴不給錢,就算我死也拉上你墊背!」說著上前就要打林以青,被林以青側身一避,她閃了個趔趄。

    「你為錢讓顧建城任意玩,你吸毒,孩子才得心臟病。」林以青站在那看著眼前的潑皮貨,真實的反射出顧建城那陰暗的一面,世間最不可琢磨的就是人心。

    林以青果然知道!其實也沒那麼驚訝,早在林以青說出自己姐妹的名字時,就猜到林以青可能知道自己吸毒的事。她因為吸毒住過兩次監獄。白曼麗越發毫無顧忌,癲狂陰狠的厲聲尖喝「放屁!是你老公沒有xing-能力,wei-哥吃多了孩子才有的問題!是他胡亂搞我,把我關起來,讓我故意懷孕。」

    哪是故意,顧建城就是個變︶態,包她就是發泄,總是連打帶掐,也不真做。最喜歡用皮鞭抽打,拿蠟油燙r、房和yin---戶,各種器具輪流的上,順手拿根棍子都能戳她半個小時,她見過心裡有問題的男人,可沒想到顧建城看著一副正派卻是那麼的陰鬱,常常讓她不寒而慄。那日也不知怎麼了,他氣沖沖的吃了好幾個小藥丸,然後下面就硬了起來,扒了她衣服,也不戴套,可還沒等進去,就軟了,泄了一灘在她洞口,她才知道顧建城那玩意不行,之後她被顧建城關了起來,沒來的及吃藥,覺得射到外面沒事,卻倒霉的懷孕了!吸毒時再次被抓,她為爭取監外執行就沒打掉孩子,還想能訛顧建城一把,沒料到那王八蛋去了,還欠了一屁股債,哪還有她能敲來的錢。如今看到富寶起死回生,她不來分杯羹都對不住自己。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林以青敏感又心細,對她想要知道的事,總會打探到。她已經十分清楚白曼麗和顧建城之間的一切。這也是因為白曼麗嘴不嚴,時常把自己的事跟平日裡一個最好的姐妹說。孩子生完了,又在監獄呆了半年才被放出來。白曼麗將孩子丟給了鄉下母親,出來時富寶要倒閉,她沒來,最近想必看著好起來些,便帶孩子來要錢,把個病孩子當搖錢樹也配當媽!

    林以青面無表情的瞧著眼前暴跳如雷的女人:「孩子確實是顧家的,dna都驗證了,這一點我認。我已經把你準備去美國的錢支給了顧建英,你大可不必找我。」她見白曼麗眼內全是狐疑,林以青不緊不慢的說「你不信也沒關係,我打顧建英電話給你聽。」

    說著就按了通話鍵同時開了免提。

    白曼麗謹慎的關注著林以青一舉一動,沒工夫去看她那死去的孩子,她如今滿心滿眼的都是錢。也沒有細想林以青為何現在要打這個電話。只是碰到錢的事情她就迷住了,她一眨不眨眼的,顧建城老婆長得特別好,是那種很有氣質,很有分量的好看。可就算再美又如何,攤上顧建城那變︶態,暗地裡不知被怎麼弄!表面裝的跟個人似得,和她又有什麼區別?學歷高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可林以青剛剛竟敢威脅她?!

    想到監獄裡有很多因為吸毒販毒被判無期,一輩子的年華都交代裡面,白曼麗莫名覺得一股寒意自後脊樑爬起,她打了個冷噤,暗暗咬牙,拿到錢後無論如何先戒掉毒品。

    §。」

    白曼麗怎麼和林以青在一起?顧建英眉頭在那邊皺了起來,遲疑的回: 「好的,大嫂,我馬上去醫院。」

    「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也賺不完。無論孩子情況如何,你讓白小姐滿意,避免以後牽扯不清。」林以青不想與白曼麗大打出手成為新聞,知道白曼麗想聽什麼,此刻當然穩住她讓她放心。

    難道是林以青被白曼麗威脅了,可林以青是被威脅的人嗎?那兩個女人怎麼樣她無所謂,最好狗咬狗一嘴毛,顧建英嘴上順從 「我知道了,我會儘快給她錢。」

    「你聽到了。」林以青掛了電話後,眸光在白曼麗的臉上轉過,不溫不火的告誡:「都說女人何苦為難女人,你我本來就沒有交集,我希望你從顧建英那拿到錢後趕緊離開,別再來煩我。」

    白曼麗也不是傻的,哼了一聲:「孩子要是沒了,顧建英還會給我錢嗎?」

    林以青有些訝異的問:「你沒聽我說無論孩子情況如何,都讓你滿意嗎。生意人最注重名聲,富寶不信守承諾早死了,也等不到你來找我要錢。」她微微揚眉,面色略略有些陰沉:「話又說回來,富寶是不願意與你有牽扯的,400萬就當買個清靜。」

    「那最好了。」白曼麗混久了並不是好唬弄的人,她斜眼瞄著林以青討價還價:「那麻煩你給我打張欠條按個紅手印,特別簡單,我也就放心了。」

    聞言,林以青眼睛一寒,厲聲喝道:「你算什麼東西讓我給你打欠條!對付你就一個電話的事,別給臉不要臉!」

    這一下林以青身上氣勢大開,幽深的眼神是那麼的銳利迫人,威嚴的竟讓白曼麗不由自主的心懼,一時間竟氣短。

    「我說話向來一言九鼎,承諾就算,趕緊的去找顧建英去!」林以青沉聲問:「還是你覺得我真會怕你?!」

    說白了,白曼麗不敢逼得太緊,她木著臉,對林以青的話她心裡是有些信的,林以青這個人她最近沒少打問。也正因為這樣,她才覺得憤憤不平,同樣跟過顧建城,憑什麼林以青好像活在天上備受追捧,她卻低賤的好像爛泥里的臭蟲!

    反正稍後錢不到手她就去鬧,白曼麗哼一聲,找回話語權:「我只要錢,拿到錢我也不會來纏你。」她惱怒自己剛剛被她氣場壓住,想到什麼,冷笑的別有深意「顧夫人,顧建城在我身邊的日子,我每日過的可都是水深火熱 啊,那時,我總會想到你,總覺得你實在是令我佩服。」

    林以青沒搭理她挖苦人的嘴臉,邁開腿向門診方向走:「希望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

    「怎麼?」白曼麗又幾分惡意的說:「連提都不敢提了,顧夫人一定暗地裡慶幸那東西死了吧。」

    林以青悠的停住,微微偏過頭也沒看白曼麗,她淡淡的說:「如果你再敢誹謗他一句,我會起訴你。」

    白曼麗看著漸漸離去的林以青,對她說的話嗤之以鼻,到底是文化人啊,還起訴!自己說的話都是事實,她起訴個屁起訴!以後戒毒了還怕她什麼,想讓自己進監獄,林以青可得有那本事才行。

    她衝著林以青背影大喊 「錢要不到手,我就死富寶門口!」

    錢沒到賬,白曼麗不踏實,但從林以青和顧建英的對話中可以看出林以青確實有這方面的安排。既然錢在顧建英手中,那就找顧建英去!白曼麗認定了方向,就給顧建英打電話。

    連身上掉下的肉都能置之不理,都說虎毒不食子,白曼麗這樣的人什麼事都能做都敢做,唯一不敢的是死。

    現在那孩子死了,她倒是想看看顧建英怎麼做。

    顧建英想有遭一日能掌管富寶這無可厚非,畢竟是顧家的東西,她沒想過占為己有,但她不喜歡被算計,更不喜歡當東郭先生亂施兼愛,反受其害。顧建英對她有成見,如果只是成見倒是好說,就怕成見變成仇恨,你怎麼指望仇恨你的人會對你好呢,一抹思量的光自林以青的眼中閃過。

    林以青在進退之間算清了一切,擺著局看她們如何上演。

    她向輸液室走去,路邊的樹下,一個男人靜靜的站在那,低著頭吸菸,林以青微微抬頭的豎起大衣領,風吹過,男人緩緩的撩起眼睛,看到她穩穩的步伐,他輕輕的彎了下嘴角。

    時間讓她成長,她現在越來越成熟了。如帶著稜角的石頭經過精心打磨後,成了一塊晶瑩剔透的好玉,蘊藏著灼灼光華。她聰明,從小就聰明,也特別乖巧懂事。

    母親再嫁,他跟著搬家。隔著一個街道,住著很特別的兩口人,之所以特別,是因為女主人十分美麗,而男主人卻是殘疾。男主人叫林峰,很瘦削,但一手臂的肌肉。右腿截了三分之二,平日裡從不用拐,戴著假肢比正常人走的還穩,背永遠挺的那麼直,讓人看起來格外堅毅,而他的那一雙眼也比周圍人深沉,沒人敢小瞧他,連人高馬大,粗俗卑劣的繼父也只在家小聲調戲幾句那比電影明星還好看的女主人,媽媽說那兩口子是好人,碰面了讓他禮貌的喊叔叔阿姨,女主人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之後沒多久,在五月一個春暖花開的季節,林叔和沈阿姨家多了一個小女孩兒。

    那女孩子幸運,父母視她如珍如寶,呵護備至。

    兩歲的女娃娃,邁著蓮藕似得的小白腿向他跑來,老遠的伸出胳膊,一臉討好的看著他:「哥哥,哥哥,糖,吃糖。」她的眼睛格外漂亮,又清又亮,乾乾淨淨的璀璨奪目。

    他接過來順手一丟,冷冷的說:「不吃,我扔了。」

    她愣了一下,嘴角輕撇,眼淚汪汪的。接著跌跌撞撞的跑到他丟的方向,低著頭來回認真的找,帶著哭音問:「仍哪了,仍哪了,哪呢。」

    他不忍心,攤開手,僵著嗓子喊:「在我手裡呢。」

    她破涕為笑又跑回來………

    「哥哥,不要生氣啊…………」她的小手輕輕撫著他的胸口,那時他九歲,她才四歲,就懂得察言觀色,就會軟聲軟語的哄人。

    「哥哥,我有很多很多寶貝,都給你。」一盒子的小玩具,獻寶似的的送他。露出一嘴的小白牙,明明眼睛發紅,兩頰卻掛著硬裝出來的甜甜的笑。那時他再次被繼父用皮帶劈頭蓋臉的抽,嘴唇破了,臉也腫的老高,非常狼狽,可其實他並不覺得怎麼疼,卻好像把她疼到了……他曾想,如果他媽生下的是女兒,是不是就像她這樣純淨善良?他知道不會,永遠不會,因為他們沒有叔叔阿姨那麼樣的父母。

    後來林叔出面後,他很少挨打,可老畜生醉酒後把全部力氣都轉移到他那懦弱可憐的母親身上,連母親流產了都不放過她,還一逞,床板咯吱咯吱響個不停,伴著的是母親痛苦不堪的苦求,仇恨的種子早就埋下,趁著媽媽出去,他逮住了機會打暈、淋了老畜生擱在家裡兩大桶的汽油,天乾物躁,轟然間火舌瘋卷,呼呼的竄起到房頂,本想親眼看著老畜生怎麼死的,火太大,他急匆匆就往外跑,沒想到老畜生沒暈透,掙扎著爬起來撲倒了他,他被老畜生死拉著腳不放,那雙手跟鉗子似得力氣大的驚人,屋裡滾燙窒悶,忍不住狠狠咒罵老畜生,他覺得必死無疑了,可能是他的聲音被中午回家的林叔聽到,林叔那麼好的人就腿不好,為了救他,打碎玻璃飛身縱跳進來,千鈞一髮之際將他扔了出去,而林叔被困在那團團火焰中,等他跑著喊人救火,火被熄滅時,林叔在唯一還沒被火侵襲的死角處,神奇的除了渾身都是灰燼,並沒有被燒傷,但卻永遠的消失了,事後他才知道林叔在軍隊時曾經切掉過三分之一的肺……………

    她那麼愛憎分明的人,大概心裡一輩子都無法原諒他,其實她不知,只是她寥寥幾句,主動的一個電話都會讓他激動不已,他也恨自己,是他憤世嫉俗、任性衝動害死了林叔。那麼好的父親,不止是她心裡的大山,也是他生命中屹立不倒的豐碑。這一生,他都不會原諒自己,這一生,他都欠她,做牛做馬,只要她需要,把命給她他都義不容辭,這條命就是給她準備的。他不是簡單的對她說說而已,是真的這麼想的,也會一直這麼做。

    他總是想,如果林叔還在,會如何寵她。每每這麼想,眼前的她都是五六歲時暖暖可愛的樣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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