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在南明 第七十五節：血戰池州府（十三）

    秦楚摸透了滿人制衡術，提拔一批，打壓另一批，將數十萬漢軍捏在手裡肆意蹂躪，直到服服體貼，攝政王多爾袞對權術把控當世第一，秦楚不得不服。

    「原來如此，你們怎會有這麼多人馬？」

    林道明告訴秦楚，軍中大部分士兵是從附近抓來的壯丁，真正拉上戰場都不頂事。

    只有劉廣雄本部兵馬忠誠於他，其他人都不是很服氣。

    「這話怎講？」

    林道明雖然不是劉良佐心腹，卻同樣看不起劉廣雄賣主求榮，尼堪讓他自成一軍後，以極快速度清除劉良佐安插在軍中的眼線，雖然是劉良佐眼線，可也是一起沙場殺敵的戰友，說殺就殺，心狠手辣，大部分人面服心不服。

    秦楚恍然大悟，隨後問他一個很關鍵問題，劉廣雄這麼多人吃什麼？

    南直隸飽受戰火摧殘，破敗不堪，總不能一直都以戰養戰？

    林道明低著頭不說話，秦楚猜到他有重要秘密不肯說出，看來他想和秦楚待價而沽。

    「說出來，我保你不死，還會給你一筆銀子，你想去哪裡都可以。」

    出乎秦楚意料，沒想到林道明竟然絕他的好意，反而對秦楚問道。

    「如果沒有猜錯，閣下應該就是太平府狼爪營的秦千總吧？」

    他竟然認得秦楚，秦楚警惕將鬼頭刀握在手中，金鷹也處於應戰狀態，唯有左昌在一旁繼續把風。

    「秦千總莫要緊張，小人也是聽人提起，太平府有一鬼將，出神入化，先是毀滿人火炮，後炸滿人旗丁，氣傷勒克德渾。」

    林道明作為劉良佐部下，加入攻城戰後，聽很多人談起太平府守軍中，有一員悍將，善使長槍，後換鬼頭刀，前殺張天祿，後炸楊洪，人送外號鬼將秦楚。

    今日見秦楚手持鬼頭刀，刀身厚重，又身手不凡。

    便大膽猜測面前之人就是秦楚，沒想到被他蒙對了。

    「哼，看不出來，你有幾分本事，實話告訴你，我就是秦楚，現在告訴我，你們糧食哪裡來的？」

    林道明稍加思索，答應秦楚。

    但也提了個條件，「好，但我有一個不情之請，還請秦將軍成全」

    「你有什麼資格提條件？」金鷹突然插嘴問道。

    林道明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看著秦楚，等待秦楚給他準確的回信。

    「我答應你。」出乎金鷹意外，秦楚竟答應了他。

    「你們放了我，今晚當做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我想重新回去，這年頭只有手裡頭有兵，我才安心。」

    原來他是惦記千總位置，手底下還有一千多人，這是他賴以生存的基本。

    「可以，我會放你回去，說吧，軍糧都是從哪裡運過來的？」

    林道明似乎在回憶，冥思了一會才幽幽說道。

    「除了搶糧，滿人在中原產量區籌集軍糧，每隔半個月，會安排人送到軍中。」

    「是誰運輸？」

    林道明絲毫不慌，他暗想，就算說出來是誰運糧，以太平府這點人，也啃不下運糧的軍隊。

    「還不是咱大明商人，晉商，知道嗎？」林道明說出明末西北地區，最關鍵一隻力量。

    他本人也是晉商投下大量本錢，買到這個千總官職，晉商為了讓貿易渠道暢通，結交各路軍閥，將生意從西北擴散到東南。

    秦楚怎會不知，晉商在明末鼎鼎大名，明軍在前線和清軍打的熱火朝天，死傷累累，打的滿清在關外彈盡糧絕，快要撐不住之際。

    晉商伸出了援助之手，絲毫不顧民族利息。

    在清軍重金購買下，源源不斷向清軍輸血。有他們提供物資，清軍得以度過了最困難時期。

    努爾哈赤和他的諸多兒子一起努力下，逐漸扭轉不利局面，消滅大量明軍主力，對大明朝開始了反攻。

    「晉商都有滿人護著，我聽說新組建綠營兵，也已到位，說句不好聽的，你們這點人還真擋不住。」林道明說著說著，趁著秦楚注意力放到晉商時。

    突然暴起，腳底瘋狂將地面泥沙鏟起，帶起大量的泥沙，迷住了秦楚雙眼。

    在他身後突然殺出來數十個清兵，這些人都是晉商給安排他的親兵，見他不見，便摸了回來。

    有幾個還是前大同邊軍夜不收，具有較強的夜間追蹤能力。

    很快就找到了秦楚等人，並且做好了突襲準備。

    見秦楚被林道明忽悠後，齊刷刷殺了出來，救回了林道明。

    一個夜不收一箭射中在高處放哨的左昌胸膛，左昌從樹上掉了下來，生死未卜。

    「找死，卑鄙小人。」秦楚眼睛雖然被迷住，但沒有完全失明，用餘光找到敵人身影，鬼頭刀狠狠地擋住正面敵人進攻。

    雙臂發力將正面敵人頂開後，一個迴旋踢，將沖在最前面，反應最快清兵脖子踢斷。

    氣勢之盛讓林道明有些恐怖，他慌忙吆喝部下殺上去。

    越來越多清兵往這裡靠攏，秦楚眼睛越來越迷糊，泥沙在眼睛中刺激眼球，被刺痛的難以睜開，這樣打下去，遲早要被清軍砍死。

    一旁金鷹也不好受，他武功高強，卻要面對幾個敵人圍攻，沒有機會支援秦楚。

    秦楚硬是靠著毅力，支撐眼睛，一次又一次將衝上來的清兵砍死，手中鬼頭刀今夜飲血無數。

    他的眼睛開始出血，越來越多清兵圍了上來，更遠出還有更多清兵向這裡跑來，逐漸力氣不支，體力不濟一這是他最大缺點，手中鬼頭刀也越來越來沉重，最後竟有些提不起來。

    「殺了他，重重有賞。」林道明一口金牙在夜裡格外透明，殺了鬼將秦楚，這份功勞足夠讓他官升三級。

    突然，一記劃破長空箭頭，從暗黑中射出，準確的射中林道明嘴巴，金牙被射了下來，卻也擋住這致命一擊。

    林道明滿口鮮血，嚇得趕緊往後退，他一退，士兵們也跟著往後退。

    暗黑中衝出一人，是王獻，把一個水袋扔給了秦楚。

    秦楚接過後如獲珍寶，清澈的水倒在眼珠子上面，瞬間洗去了大半泥沙，眼睛終於恢復正常。

    林道明憤怒毆打退回來部下。「都給我殺了，我們這麼多人，他們才幾個人，殺啊。」

    清軍又一次沖了上來，這一次他們面對的是已恢復大半體力的秦楚。

    清水洗掉了泥沙，秦楚不用顧忌眼睛傷勢，一口惡氣憋在心裡，鬼頭刀注入了怒火之氣，等待不怕死的主動送命。

    只一刀，便將一個衝上來的清兵喉嚨砍斷，血液從傷口噴出幾米遠，速度之快，力量之勁，嚇得其他清兵又退回去。

    「他娘的，上啊。」林道明可惜這一口大金牙，氣的帶頭衝上去，清兵又一次殺上來。本以為這一次可以拿下秦楚。

    卻驚訝發現，從黑暗中衝出來一百多人，殺進他的隊伍中。

    為首一人手持雙刀，身形輕盈，飛入清軍中。

    雙刀像蝴蝶一樣飛舞，是黃穎帶著王獻部下趕到，他們是義軍中精銳狼爪營，幾番交鋒下來。

    林道明由雜牌組成軍隊，被殺的肝膽欲裂，手腳慢士兵被砍倒在地，重壓之下其他人不顧林道明阻攔，紛紛從戰場上逃跑，林道明見援軍距離還有些距離，也扔下了武器往回跑。

    秦楚制止黃穎帶兵追擊，「莫要追擊，趕緊撤回去。」他將左昌背在身上，飛速消失在黑夜中。

    「大人，我是不是快死了，我。。。真沒用，沒看見韃子偷過來了。」左昌趴在秦楚後背，被清軍用弓箭射中了右胸口，血流如注傷勢嚴重。

    秦楚感覺到後背越來越輕，左昌的生命體徵越來越虛弱。「別給我說話，給老子抗住。」

    秦楚背著左昌一路小跑回到了軍營，背著左昌的身影，在全軍中引起不小震撼。

    一個殺敵無數千總，為了一個小兵生命，竟背著他一路小跑，這可是有將近十里路，狼爪營大頭兵們對秦楚感情又一次升華。

    特別是劉良能，對狼爪營越來越看不透，這隻軍隊不過千把人，不久前還是充滿各色人群的雜牌部隊。

    在太平府對陣清軍後，不論是氣質還是作戰方式都有了本質提高，他竟認為哪怕是披甲人，也不能夠一次性擊潰這隻軍隊。

    秦楚哪顧得上那些，滿腦子只想救活左昌，從南京到這，已經失去了很多戰友，此時此刻他不想再一次失去任何人。

    早就有隨軍郎中候著，等秦楚回來後，立馬把左昌接過去，撕開衣服一看，一隻箭頭深深插入右胸。

    郎中們忙來忙去，這可是秦楚指名要救活的人，他們費勁功夫，終於在下半夜時候終於把左昌從鬼門關拉回來，秦楚安排親兵照顧好左昌，便回到營地稍作休整。

    「秦楚，你怎麼樣啦，眼睛要不要緊？」黃穎擔心秦楚眼睛傷勢，有些許膽怯卻又溫柔的問他，眼睛有無大礙？

    秦楚眨了眨眼，除了有些瘙癢和乾澀，沒有其他不適。

    「沒事，只是今晚竟然被賊人所騙，

    真沒有想到，人性會如此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