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途中的一段小插曲過後,桃花源車隊重又踏上征程,隨著車輪下的路面變得越來越糟糕,卡車的車身也出現了明顯的搖晃。覺察到路面質量不佳,吳晗停止了沉思,扭回頭問道:
「哎,咱們走到哪了?」
聽見了吳晗發問,坐在後排座位上的苗景田連忙掏出地圖,手指在上面一戳,說道:
「這,距離設定的宿營地還有四個小時的路程。」
聞聲,吳晗眯起眼睛,神色安然地說道:
「嗯,加快些速度,在天黑之前要到宿營地,趕早不趕晚哪!」
好在事先擬定的這份日程安排,業已將中途發生意外狀況耽擱時間的可能性考慮在內。儘管驅趕那頭攔路的大野豬頗為花了些時間,車隊仍然趕在夕陽落山前,來到了這個由巡邏隊先前踩點選定的宿營地。
在如今這個遍地猛獸的蠻荒時代,人類在野外宿營的選址也必需格外留神的。雖說大多數的怪獸都不喜歡火焰,奈何架不住這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偏偏還就有那麼幾種怪獸生性有玩火的癖好,這些傢伙晚上循著火光到營地湊熱鬧的意外可說是無法徹底排除的。雖然此類意外發生的概率不高,但是為了對付這些怪獸當中的異類,還是得預先準備好對策。巡邏隊之前派出的小股精幹人馬,在考察宿營時便特地選取了符合設置深溝高壘營地的地形條件,有備無患才是避免麻煩的不二法門。
提前勘察了地形,尖兵們在地圖上標註出了沿途各處適宜設立營地和可供取水休息的臨時地點,只要車隊不偏離預定路線太遠,周圍的情況基本能做到心中有數。
今夜的宿營地駐地是在一座依山傍水的丘陵上,這個不甚起眼的小丘比附近地區高出十來米,一眼清泉由小丘中部的石縫間湧出,完全符合居高臨下,取水便利的紮營要素。
到達宿營地,倖存者們忙碌起來,在專業人員的引導下,人們沿著丘陵的邊緣挖掘出一圈小坑洞插入固定鋼柱,然後將跟積木一樣自由拼合的鋼柵欄分段豎立起來,形成一道算是比較堅固的圍欄。在這些柵欄上帶有平均長度在四十公分以上的金屬棘刺,這些扎人的玩意寒光閃閃的,絕對是很有威懾力的。這條鋼鐵防線雖說無法阻攔如刀鋒蜥蜴,或是巨鯊齒龍那樣龐然大物的襲擊,不過擋住那些體型較小的怪獸還是不成問題的。
倖存者們早先多是城市平民和農民,說到野外生存能力,全無基礎可言,奈何架不住環境改變人哪!
為了與嚴酷無情的自然環境,以及大大小小的怪獸們抗爭,為自己求得一線生機,無論倖存者早前是什麼出身背景,時至今日,他們都已蛻變成了老練的獵人和驢客。些許紮營事務根本用不著吳晗操心,他借著夕陽餘暉眺望四周的地形山勢之際,一切已經安排得井井有條。不多時,吳晗便聽到營地中心位置那邊有人扯著嗓子喊道:
「哎,大夥都歇歇,開飯啦!」
這時,差不多忙完了紮營宿衛的活計,除了在檢查施工質量的少數人沒有過來,倖存者們都已三三兩兩地聚攏到篝火跟前。
架在篝火堆上那口足有家用浴缸大小的大鐵鍋裡面,接近爛熟狀態的肉粥正在翻著花,白氣蒸騰翻卷。大師傅趕在臨出鍋前,最後撒上切碎的香菜和蔥花,此刻鍋中冒出的濃郁香氣,充分地勾起了人們的食慾。
幾人歡喜,幾人愁。一般人都只顧著眼前的事情,此行的目標在他們看來很簡單,無非是幹掉東瀛鬼子,然後就可以回家了。普通的倖存者這麼想沒問題,但是那些擔任著職務的人就不能想得如此單純了。多數人都抱著萬事有吳晗做主的想法,甚少考慮今後的形勢變化。可是類似米龍這樣滿肚子花花腸子的傢伙,他就不能不替自己的身家性命著想了。
趁著目下周圍一片談笑聲,環境嘈雜掩人耳目的良機,向來喜歡以吳晗鐵桿自居的米龍湊近到吳晗的身邊。
原本這一趟對東瀛人發動的作戰行動是純粹暴力活動,也沒什麼刷心眼玩談判的餘地,米龍這樣戰鬥力無限接近於負數的傢伙,吳晗沒打算帶他一塊來,可是經不起米龍的軟磨硬泡,到頭來車隊還是帶了這個累贅上路。
當來到吳晗的跟前,米龍眼珠嘰里咕嚕轉悠著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後他壓低了聲音,故作神秘地說道:
「頭,咱們是不是走得太快了?」
如果一切都是依照吳晗與王超達成的那項合作約定執行下去,那麼桃花源將負責由南向北徐徐推進,擔負的主要任務是牽制東瀛人的兵力,同時掩護由水路進發的護礦隊,順利經由松花江主航道經行黑龍江,最後再繞到烏蘇里江水域登陸。隨後,揮兵直搗東瀛人的巢穴。至少從目下看來,桃花源假如繼續保持著第一天的行進速度,只怕用不上三天,他們就會迎頭撞上東瀛人。
這種情況在吳晗看來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不過依照米龍的看法,豈止是大大地不妙,簡直是糟透來。若是護礦隊行動延誤,桃花源趕在前頭殺了過去,那時豈不是配角改唱主角,不全亂套了嗎?
聞聲,正在慢條斯理喝粥的吳晗放下了飯碗,笑眯眯地望著擺出一副赤膽忠心架勢的米龍,說道:
「哦,那你來說說,咱們這趟出來的目的是什麼?」
留意觀察著吳晗的神色變化,米龍沒有把准他的脈搏,只得就虛避實地說道:
「那當然是練兵,另外再敲打一下東瀛人。」
聞聽此言,吳晗又是一笑,接著說道:
「那你覺得東瀛人會不知道咱們這幫人跟護礦隊比起來,到底哪一個更難對付嗎?」
華夏近百年來的血淋淋的慘痛歷史教訓,無疑是教會了華夏人自居天朝上國,外帶妄自尊大是一眾如何不可取的虛榮心。在東邊小島上的這個好學生,不僅學會了華夏老師傳授的大半本領,而且還把笑裡藏刀的手段運用得青出於藍,勝過老師不止一籌。當上世紀那場慘烈的世界大戰爆發前的十幾年,乃至於數十年之前,東瀛秘密派遣的間諜便已化裝改扮成商人、遊客、學者等諸多的身份,或者乾脆就是這些身份的人兼職作了國家的間諜,義務替本國搜集軍事、經濟、文化等方方面面的情報。
東瀛人不辭勞苦地深入到華夏腹地的邊邊角角,不管是在城市鄉村,抑或是窮山惡水之地,那是一概都不放過。經由縝密細緻的實地測繪,他們得到了數據堪稱翔實精確的軍用地圖,比起華夏人自己用的還要好得多。
日後,正是憑著這些情報和地圖,東瀛軍隊大搖大擺地殺進了華夏大地。直至華夏軍隊在戰爭初期,從東瀛軍隊手中繳獲了這些內容囊括了數百萬平方公里土地的高精度軍用地圖時,許多曾經天真善良的人方才生出恍然大悟之感。
東邊那個一衣帶水的友好鄰邦究竟友好到了何等程度,從這些無法抹殺掉的證據上就能看出,他們懷著侵略華夏的狼子野心早已不是一年半載了。
所謂殷鑑不遠,若說東瀛人會放著西面的華夏人埋頭發展而置之不理,自家一門心思去跟北極熊的倖存者死磕到底,只怕這話是說出去很容易,要取信於人卻難了。
吳晗正經在學校里聽課的時間不長,但是後來看的雜書不少,他作為一個業餘軍迷,假使連這段著名的公案都不曉得,那就真成小白了。慢悠悠地講了一遍這個故事,而後吳晗對米龍和不知何時湊近過來的苗景田說道:
「米龍,大嘴。凡事不要只看眼前,假設一下護礦隊打輸了,咱們會怎麼樣?」
其實大可不必有此一問,兩位聽眾聽了這個故事就已經明白了吳晗的意思,他跟東瀛人開戰的決心不可動搖。當下,苗景田似是若有所思,而米龍則乾脆搖了搖頭,不想再多浪費口舌勸說吳晗了。
見此情景,吳晗呵呵一笑,說道:
「沒有護礦隊這檔子事,這幫養不熟東瀛白眼狼也非打不可,他們的生化科技也讓我放不下心,千萬不能讓這個敵人做大呀!老話說得好,養虎終為患哪!」
核冬天的確是為人們帶來了深重的苦難,不過也給吳晗提供了良好的學習機會和充裕的時間去充實自身。在那段百無聊賴的日子理,吳晗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翻閱整理那些僥倖保存下來的圖書資料,從中他讀到了許多之前沒有機會和時間接觸的知識。讀書當然不能讓傻瓜變得聰明起來,不過學習前人的知識可以讓後來者少走一些彎路。參照自己人生軌跡和書本上的知識相互比對印證,吳晗多年來積累的豐富閱歷,猶如一顆顆散亂的珍珠,被名為思想的絲線貫穿起來,最終結成了系統性的成果,這才是他在核冬天時期枯燥生活中的最大收穫。
草草吃過了晚飯,桃花源的倖存者們聚攏在篝火附近扎堆閒談的當口,前方突然有一則消息傳來。
當吳晗獲悉這個消息的具體內容,他也不免瞪大了眼睛,詫異地反問說道:
「什麼,野人?」
最初的一陣驚詫過後,倖存者們也就平靜下來了。反正在如今這個群魔亂舞的瘋狂時代,甭管瞧到什麼離譜的玩意都不值得驚奇,人類以往的常識體系都是用來被打破的,吃驚的次數太多也就習慣了。
稍後,營地入口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十來個倖存者圍成一個圈子,生拉硬拽地拖來了一個俘虜,遠遠地吳晗便聽到他們聲音嘈雜地說道:
「抓住了!」
「哎,趕緊帶過來,讓頭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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