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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外面亮如白晝,一堆舉著火把的小廝圍在主殿外,又有一堆小廝沖了進來。
他們站在妖怪五步外,舉著刀躊躇著,不敢接近。
管家衝過來,將一眾小廝推了推:「快上,小心王爺要了你們的命。」
小廝們咽了咽口水,一咬牙走近了妖怪,正準備一刀砍下時,一柄銀色中摻雜著藍綠色紋路的劍橫在了面前。
「急什麼?她還不能殺,你們先出去吧。」姜月見抱著手依舊坐在床邊。
管家看了看姜月見,又看了眼妖怪,毅然搖了搖頭:「這,不行啊,我們今夜必須殺了她,免得王爺那裡沒法交代。」
姜月見抬眼陰惻惻地盯著管家:「我們還有流程沒做完,要是你們現在殺了她,將禍及整個王府。」
管家顫了顫,又將妖怪看了看。隨後他擺了擺手,將屋內的一眾小廝都帶了出去。
姜月見朝屋外大喊了一聲:「回去睡覺吧,今夜弄不完的。」
屋外傳來了管家的聲音:「姜天師可要好好把握,此事若成了,王爺定重重有賞。」
姜月見又扯著嗓子回道:「好說,好說。」
過了半晌,屋外的火光才慢慢遠去。
姜月見看向妖怪:「姑娘,你可有冤?」
妖怪空洞的眸子緩慢轉過來看著她:「顯郎找人抓了我很多次,但是那些人都沒有成功。今次你們抓了我,可否告知我顯郎對我說的話?」
姜月見愣愣地看了看孟炔,孟炔回了她一個微笑,轉頭看著妖怪:「你為什麼覺得他會有話對你說?」
妖怪仿佛在認真思考:「分別那天,他的嘴張了張,沒說出話來,我覺得他應該要對我說些什麼。」
孟炔又道:「他沒有托我們帶話給你。」說罷,他用手點了點捆著妖怪的繩子,只一瞬,她身上的黃符和繩子都掉在了地上。
蘭子尤不明白情況,從床上震起來,衝著孟炔喊道:「你放了她做什麼?她最少也是七星大妖怪。」
姜月見伸出手擋了擋他,免得他摔下床:「你看她還有攻擊我們的欲望嗎?」
蘭子尤撐在床邊,看了看垂頭立在一旁死氣沉沉的妖怪。
孟炔繼續道:「你連著來找他找了一個月,在這一個月里,他找了不少人來殺你,但你卻未傷他分毫。你不是惡妖。」
妖怪突然雙手掩面,透過她的指縫,姜月見能看見她瀲灩著淚光的眸子。
「我是妖,可我是妖……」
姜月見撐著站了起來,走到她身邊,輕輕撫了撫她的背:「那個男人不是好的,你沒錯。」
她聽了姜月見這話,突然暴怒地一揮手,將姜月見震開了好幾步。
孟炔一把護在姜月見身前,一凝眸,一陣白光自他手中的暮隕劍乍出來。
妖怪頓住了步子:「可是我已經沒有辦法離開他了,再也沒有辦法了……」
蘭子尤已經下了床,湊過來說道:「你為什麼會離不開他了?你是有把柄在他手上嗎?還是說他威脅你了?」
妖怪半垂眸子,看著蘭子尤:「這是我們鮫人一族的宿命。」說著,她輕輕笑了笑,「他要我命,我便給他,這有何難?我只是想問他一些事情。」
蘭子尤又說道:「我記得忭王是有正妃的,傳說他不是對正妃寵愛有加嗎?你這是……」
聽了這話,她渾身都顫抖了起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會這樣啊……」
幽幽藍光自她額間綻開來,她突然扯著頭髮,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嘶吼。
藍光鑽進她們眼裡,姜月見急忙擋住了眼睛,可是眼裡劇烈的疼痛感還是傳來了。
耳邊充斥著蘭子尤的悶哼聲,姜月見感覺一隻手扶著她的手臂。
「別怕,慢慢睜開眼。」是孟炔的聲音。
她忍著眼睛的疼痛,緩緩睜開了眼睛,眼前是一片樹林。
孟炔點了點姜月見和蘭子尤的眉心:「這是鮫人的共情力,痛苦的回憶讓她的妖力失控了,所以把我們帶進了她的回憶。」
蘭子尤揉了揉眼睛:「孟炔,你真神奇,就這麼一點,我眼睛就不痛了。可是,我們現在這種情況,要是她對我們不利怎麼辦?」
孟炔答道:「啟動共情力的妖也會被困在回憶里,現實中她沒有傷害我們的能力。」
「王爺,那裡有一個人。」不遠處的林子裡傳來了聲音。
忭王在馬車上撩開帘子看了看,又把帘子放了下來:「看看死了沒有。」
小廝應了一聲,走過去將趴在地上的人翻了過來。
「這不是剛才那個妖怪嗎?」蘭子尤驚呼了一聲,隨後又捂住了嘴,四處看了看。
孟炔笑了笑:「不必驚慌,這裡沒人能看見我們,也聽不見我們的聲音。」
蘭子尤鬆了口氣,繼續盯著不遠處林子裡發生的事看。
小廝探了探她的鼻息,隨後疾步走到馬車邊:「王爺,她還活著。」
馬車裡又有聲音傳來:「帶回府吧。」
話畢,樹林的畫面突然扭曲變形,又迅速切換到了忭王府的畫面。
鮫妖面色蒼白地來到主殿謝忭王救命之恩。
忭王聽見聲音後,抬起頭看了看她,只一眼,便愣得不會落筆了。
筆中的黑墨滴落在宣紙上,暈開了一朵花。
「你……叫什麼名字?」忭王痴痴道。
鮫妖怔了怔,磕磕巴巴道:「我,我叫落珠。」
忭王眉目柔和,將手中的筆放在筆擱上:「你是第一個在我面前不稱自己是奴的姑娘。」
落珠怯怯道:「我……是不是做錯了?」
忭王走到她面前,對著她笑:「你沒有做錯。」
她壯著膽子,抬起眸子盯著他看:「那你叫什麼名字?」
忭王嘴角掛著笑意:「我叫李顯。」
畫面又開始扭曲變形,眼前變成一片漆黑。
姜月見道:「他們是這樣相識的,又為何會變成如今這樣?」
蘭子尤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阿月,且珍惜吧。」
姜月見被他這樣的稱呼膩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遂急急拍開了他的手,接著,畫面開始亮了起來。
「顯郎,今日你是不是要帶我去街市逛逛?」落珠從屋裡跑出來,光著腳落在厚厚的雪裡。
忭王急急拿了雙鞋跟著出來:「落珠,怎麼又不穿鞋?」
落珠盯著腳背的雪看了又看:「我不冷,我很喜歡它。」
忭王將她打橫抱起,進了屋。
「你喜歡誰?」
落珠抿唇笑了笑:「我喜歡冬天,喜歡這些雪花。這是我第一次看見雪。」
忭王握著她的腳,用袖子把她腳上的雪都撫掉了。
落珠的腳突然動了動,試圖掙開忭王的手:「你把它們都弄壞了。」
忭王起身將她摟進了懷裡:「你若喜歡雪,我便送你四季的雪。」
落珠的臉埋在忭王的頸窩處,兩隻圓杏眼眯成了一條縫。
忭王放開了她,蹲下來將她的腳放進了他的懷裡:「我先幫你捂熱,然後幫你穿鞋,最後帶你去逛街市,好不好?」
落珠兩手撐著床沿:「都聽顯郎的。」
她歪著頭,好奇地盯著被忭王抱在懷裡的雙足,「我腳上的感覺是……溫暖?」
忭王癟了癟嘴:「落珠真沒良心,你的腳當然是被我捂熱了。」
落珠眯著眼睛笑了笑:「我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很神奇。
忭王幫她穿了鞋襪,牽著她的手:「腳熱了,身體才會暖和。等下我帶你去街市,你可不能再踩雪了。」
忭王只帶了兩名侍衛,沒有要馬車。
落珠反握住忭王的手,四處看了看,「做人真好,能看見四季,能感受溫暖,還有這麼多有趣的玩意。」
忭王幫她攏了攏衣袍:「做我的人,你還會擁有四季雪景。」
「百年難遇的深海鮫珠,可讓相愛之人永遠在一起,只此一顆,欲購從速啊。」路邊小販叫賣道。
忭王招了招手,旁邊侍衛便去將鮫珠買了來。
「落珠,我見你不愛戴髮飾,如今我送你鮫珠你戴著可好?」忭王從侍衛手中接過了鮫珠,遞到落珠面前。
落珠盯著鮫珠看了看,笑著接過隨意插進了髮髻里。
畫面里的時間突然快速流動。
蘭子尤眨著眼睛:「這也太神奇了吧,我竟然能看見時間。」
街道上動作被放快無數倍的人朝著姜月見撞了過來,她下意識後退,結果被絆了一下,孟炔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小心。」
姜月見看了看腳下的石頭:「一時間沒適應,總覺得他們要撞上我了。人是虛體,為什麼石頭還是實體?」
孟炔想了想:「這塊石頭應該是忭王房中的凳子,我們還是在他房中的。」
隨後,他又說道:「這裡出現的場景都是落珠覺得最重要的回憶,不重要的都一晃而過。」
快速播放的畫面慢了下來,落珠坐在院中的凳子上,手中正握了一團雪。
忭王從迴廊走了過來,拍了拍她身邊凳子上的雪,隨後又坐了下來。
「落珠,你願不願意在我的王府里常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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