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屍院 第084章 佛姐

    卸嶺者，群盜也，兇悍毒辣、惡貫滿盈，以窮凶極惡著稱於世，是繼搬山之後有一個能獨立於摸金、發丘兩門的盜墓流派。更新最快卸嶺與搬山類似，並不是指具體的一個門派，而是幾個山頭結成的聯盟，與現代「邦聯」制度很像。

    一般來說卸嶺應始於漢代亂世，稍晚於摸金、發丘兩派，於五代十國時期達到鼎盛，自元朝蒙古統一華夏之後沒落，幾乎絕跡。雖說卸嶺自此銷聲匿跡，也不能說就此絕了。原本鬆散的聯盟一下子散落開來，成為了一個個打著卸嶺旗號的小山頭，因此後世的卸嶺散布天下，成分也來的更加複雜。

    卸嶺掘丘依靠群力，聚眾行事。這一點與搬山如出一轍，後世亦常常難以區分。正所謂盜亦有術，摸金門分金定穴的功夫，天下除了發丘難出其二。而卸嶺、搬山之術則在於土工，逢有古墓巨冢，便蜂擁而起，眾力發掘，能一夜之間將一座山嶺夷為平地，所開之墓，必定毫釐不剩，這也算得上是一個顯著的標識。

    說起搬山和卸嶺兩派，二者雖多有類似，但從這兩個稱呼上也不能看出兩者的差別。兩派都以土工作業聞名天下，卻所善不同。搬山靠的是數理算術之功，精於計算，依靠工程學知識，因此雖然工程巨大，但是勝在精巧。解放之前，還常常可見落地的秀才、舉人投身搬山，搖身一變成了叱吒風雲的土夫巨子。卸嶺則靠的是地質地理學與化學的原理，需要利用炸藥，根據實現勘測好的地質條件布置炸藥，因此稱作卸嶺。而從陸建平在地質局工作也不難看出，這解放以後，卸嶺門人臥底在這地質工作、文保部門等相關單位的絕不在少數。

    林坤押著陸建平走到前面，笑道：「各位都是前輩，同時江湖上走的，沒必要這樣吧？」

    只見這夥人衣著都很怪異，腳下是清一色的美軍沙漠軍靴，上下一套黑色著裝，看上去與特警穿的黑色作訓服很類似。

    林坤心想：「的確是時代在變啊，好傢夥這裝備，去非洲都可以開家安保公司了，要是人手一把ak，在大陸簡直不敢想像！」

    聽林坤這麼一說，他們也楞了一下，前面兩個輕聲交流了一下，認為不可大意，於是問道：「小兄弟怎麼稱呼？」

    &下禹陵後裔！」

    &麼？禹陵？」那兩人先是十足吃驚了一下，繼而便有些慌亂起來，殊不知任卸嶺是一般如何殺人如麻的惡霸，但到底還是正宗的土夫子，遇到神鬼契約人敬如上賓，這是倒斗行里誰都不敢僭越的規矩。

    &真是禹陵來的？」

    &望勞煩你們當家的出來，在下有事情商量。」

    &你等著，不不不，你稍等，稍等。」林坤見他舌頭都捋不直，說話饒舌的樣子，十足好笑，說道，「我就在這等著。」

    裡面的人自然也不干擔待，火急火燎地跑了出來。只見一眾小斯簇擁著一個女人走了出來，照例也是一身黑色的作訓服，不像那些個電視裡的傻帽似地女的就非要穿皮衣皮褲，梳著馬尾，身材高挑，相貌俊朗，雖說是一介女流，但英氣逼人。

    林坤看了她一眼，但是瞧她這個架勢，理當是這伙卸嶺領頭的槓把子，但他還是有些大跌眼鏡，詫異地看著她，心忖道：「怎麼是個女的？長得還挺好看。」

    &面的朋友，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姓大名還是免了，在下禹陵人氏，姓林，單名一個坤字。」

    &坤？」那為首的女的聽了，側首附耳在一旁的侍衛耳邊嘟噥了一句，「你去查查！」說著，那侍衛便從腰上摸出一個衛星電話，也不知道撥通了誰的號碼，詢問了幾句之後，附耳跟她說道，「佛姐，查過了，有這個人！」

    &佛姐一聽林坤的來頭有譜，立即笑臉相迎，連笑三聲，出前相迎，說道：「小女子川西卸嶺門龔慧瑛，人送外號佛姐，不知尊駕來此，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姐？」林坤嘖了一聲，「敢問佛姐十多年前是否來過紹興禹陵？」

    那佛姐也愣了一愣，仔細端詳了林坤一眼，懷疑道：「的確拜訪過寶方，不知先生是......」

    &便錯不了了，那個時候我還光著腚到處跑，那天在我舅爺家門前撞見一大幫人，當時我看見人群中有一個跟我差不多年紀的小姐姐，也叫佛姐。」

    &不成你是——」佛姐雙眼頓時放了一下光，驚喜地看著林坤，「那個給我糖吃的那個小男孩？」

    &不怎麼說有緣呢？」林坤笑道。

    &真是啊！」

    &啊！」林坤笑了起來，「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啊！」

    &是太有緣了！」佛姐也情不自禁地感慨起來，「沒想到十幾年前我倆都是少不更事的年紀，沒想到今天竟會以這個方式見面。」

    &然佛姐還認得我這個小弟弟，林坤這裡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佛姐能夠務必答應。」

    &說你我這般的投緣，光憑著你的身份，佛姐我也莫敢不從，你有什麼話，吩咐就是。」

    林坤推了一把陸建平，說道：「我知道卸嶺的規矩，這個人我交給你，要殺要剮，我絕不干涉，但是這身後的人，都是我的朋友，而且關於這個古墓，已經沒人知道，所以我希望你能放過他們。」

    說完，佛姐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從古至今，說起卸嶺在世人眼中歷來各個都是該遭千刀刀剮的歹人，孰不聞『道不盜，非常盜』之言，我佛姐也非生性枉殺之人，這綠林之中，也向來不乏英雄豪傑，今天既然你說了，只要他們明天乖乖回去，答應絕不透露半個字，我佛姐絕不為難！」

    &林坤高興道，「佛姐果然爽快，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誰知林坤話未說完，佛姐又臉色沉了一下，說道：「但是！誰要是敢將此事透露出去，莫怪我卸嶺行事狠毒，翻臉不認人！」

    林坤見她目光銳利，言辭之間，殺氣外露，心中也忐忑了一下，心想：「卸嶺就是卸嶺，這女人說話都這麼盛氣凌人，果然厲害。千百年來，他們結社取利，做的是分贓聚義的勾當，流傳了近兩千年，發生過多少冠絕古今的奇事。現在想來，他們的行事作風雖然狠辣，可這一行的艱難又是常人難以思量的，又豈能一概而論？」

    &姐，你看這樣成嗎？我來做這個擔保人，出了事我負責行吧？」

    佛姐突然又笑了笑，絲毫見不到剛才的威勢，淺笑道：「那怎麼成，哪能讓你來做擔保，我那是嚇唬嚇唬他，既然你都開了口，我佛姐就算做了賠本的買賣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言重了言重了。」林坤賠笑道。

    他正慶幸這佛姐還是個比較好打交道的人，三言兩語竟然便答應了不再追究，心裡的石頭也算落了地。可不料，他正要轉身跟曾悅音他們交代，卻意外地瞥見佛姐正笑著打量著自己，眼神奇奇怪怪。

    &是，你幹嘛這麼看著我？我臉上有花嗎？」

    &不是——」佛姐立馬回過神來，尷尬道，「那個——沒有，我就是想好好看看你，嘿嘿，你有事，先去忙，去吧，我等你。」

    林坤也被她弄得不好意思起來，尷尬地笑了笑，正要轉身回去。突然，佛姐「哎」的一聲，又把他叫住，「哎，林坤，你——你今年多大了？」

    &幹嘛這麼問？我倆不是差不多嗎？」

    &是是，你瞧我這記性，一見到你腦子就發昏了。沒事了，沒事了，你去吧。」

    &好好，我就說幾句，馬上就好。」

    林坤感覺這個佛姐看上去有些莫名其妙，也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於是匆匆跟曾悅音交代了幾句，叮囑道今夜之事回去之後決不能跟任何人提起，更不能匯報。曾悅音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關係這裡十幾條人命，當然應允下來。

    &林坤。」林坤還沒走出營地，就見佛姐一個人跑了過來，一把拉起他的手，然後往他手裡塞進了一隻緙絲銀手環，說道：「這個送給你！」

    &不不，這個太貴重了，我怎麼好意思收呢？再說了，無功不受祿，你看這事弄得，明明是我該感謝你才對，哪能要你的禮物呢？」林坤正欲拒絕，沒想到佛姐立即變了臉色，稍稍慍道：「拿著！」

    林坤著實被她陰晴不定地情緒嚇了一跳，「那我收了？」

    &就對了嗎？」佛姐見林坤收下了手環，竟又高興了起來，說道：「那我問你，你有沒有中意的姑娘啊？」

    &林坤愣了愣，「幹嘛這麼問，好突然......」

    &說有沒有嗎？」

    &吧？」林坤怯怯道，他看著佛姐的臉色，一時間不敢把話說得太死，心想：「我得留個餘地，不然還真不知道她又會怎麼樣？」

    &佛姐一聽，果然急了起來，「哼！」她正有些氣惱，林坤趕緊話鋒一轉，「沒有，沒有，剛剛說錯，沒有，沒有。」

    &的？」佛姐眼眸自突然要煥發了一下光澤，驚喜道：「真的？」

    &的，真的。」林坤心跳的急促，「好險，好險。」

    &你中意我嗎？」佛姐一臉期待地看著林坤，>

    林坤看著她，又看了看手裡的手環，這才意識了過來，「我去，這是個定情信物啊！」他正要把手環還給她，卻被佛姐一把按住，林坤登時睜大了眼睛，嚇了一跳，只見眨眼之間，佛姐輕輕往他臉上湊了湊，雙唇一觸，臉頰上火辣辣的。

    他的心快要跳了出來，一臉驚愕。佛姐滿臉俏羞地看著他，說道：「我阿媽是彝族，她教我要敢愛敢恨，我喜歡你！」林坤楞在原地，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是——」林坤語塞，「我還有事要辦，我得回去了。」

    &哪？回禹陵嗎？」

    &學校。」

    &佛姐看上去稍顯失落，「那好吧，你去吧，我等著你。」

    &林坤心中自責，「都怪我，我幹嘛不把話說清楚，這不是辜負了人家嘛！」

    &安排車子，明天送你回去。」

    &謝。」林坤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只好這麼說，他想到這麼做是不是會傷害到她，破滅了一個女人對愛的憧憬。於是，想要實話實說，但是當他看到眼前這個撲靈閃動著清澈明眸的女人，尤其是她滿心歡喜的臉上還留著對自己的期待，他又把話咽了下去。

    天明的時候，車子載著林坤緩緩駛出山里，佛姐笑著送行，但看上去一臉不舍。

    &陪你去學校。」

    &麼遠，我看不必了吧？」

    &就想多陪你一會兒。」

    林坤看了她一眼，只好默許了。車子在山路上緩慢而穩健地行駛，「這個司機也是你們的人？」

    前面的司機笑道，「我叫朗格，跟佛姐很多年了。」

    &嶺果然臥虎藏龍，你的車技很棒。」林坤看著窗外崎嶇的山路，不自覺嘆服起來，心想：「綠林中聲名最顯者，莫過卸嶺群盜，由此可見卸嶺的確非是旁門左道可比。」

    &你就不能和我說說話嗎？」

    &林坤笑了笑，「我不知道說些什麼啊？」

    &的也是，我們昨晚才見到。」佛姐失落地嘆了口氣，「你不會不要我吧？」

    &林坤不自覺地笑了笑，「怎麼會？呵呵，呵呵......」

    &就好。」

    雖然一路上林坤和佛姐並沒有怎麼說話，但他卻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她的心情，時而波瀾起伏，時而心如止水，雖然她總是喜怒無常，但是此刻看上去卻猶如一個天真的少女。

    &有帶著我送你的手環嗎？」

    &個——我覺得這麼貴重的禮物我還是好好收藏比較妥當，再說了我戴在手上的話萬一磕磕碰碰弄壞了怎麼辦？」林坤正說著，佛姐把手一攤，說道：「給我。」

    林坤幾乎是被命令地交出了手環，佛姐拿過手環，抓過他的手，便將手環戴在了他手上。然後，笑著舉起自己的左手，將袖子一捋，「你看。」

    她的手上正帶著一隻一樣的銀手環，「這是一對的，阿媽說將來一定要把它套子自己喜歡的男人手上，這樣我們就會一輩子守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