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雲列車 第二百二十九章 鎖鏈

    「你想讓我說什麼?那女人的死因,還是來責備我賣掉了塔拉?」塔拉是安德魯的小女兒。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尤利爾打量著眼前的囚徒。他是五個女孩的父親,其中四個已經嫁了人。他看起來老態盡顯,頭頂的禿斑也擴大了許多。他的臉上的褶皺里藏著疲憊和仇恨,目光充滿譏誚,但神情中唯獨沒有後悔。

    「你不恨伯莎女士嗎?」尤利爾忍不住問。

    「那女人不值得恨。」安德魯此刻似乎樂意回答他的問題。

    「那岡瑟呢?我知道他與伯莎女士的背叛相關。」

    「紐扣岡瑟?他是比我更早認識伯莎……但現在他還在打光棍。如果有機會弄死他,我不會放過。不過奧托先我一步給了他命運的答案:他永遠都是個失敗者。我有理由恨他,更有理由嘲笑他。這種人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有時候,我覺得霍布森那混球都比他有追求。」

    安德魯·弗納的回答正如他所料。尤利爾點點頭,「仇恨的話題告一段落,在這方面你的想法還是很容易理解的。」他很好奇另一個問題。「你愛過伯莎女士,對嗎?」

    聞言,安德魯不答反問:「你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麼答案?」

    這下尤利爾被問住了。我想得到的答案,是他們夫妻恩愛、互相遮掩,還是相敬如賓、被迫度日?「我想知道伯莎女士同意你把塔拉捐給教會嗎?」

    「那時我是個鐵匠,靠給驢馬打掌鐵過活。不成為神秘者,我們就活不下去。」維修師說,「我答應她想辦法,把四個孩子嫁出去。結果塔拉的出生太巧合,我們那時正要搬走。」

    尤利爾不想聽他的解釋,他只想要答案。「她同意了?」

    「這跟她同不同意沒有任何關係。我們一家人都要生活,懂嗎?而塔拉只是個女孩。女孩。在聖卡洛斯里最不值錢的就是女孩。我盡到了責任給她們賺來維持生活的金幣,撫養她們是伯莎的事。她負責照料整個家庭,是因為我允許並要求她這麼做。這工作不是非她不可。一個只會纏著你囉嗦瑣碎家事的妻子究竟有什麼好的?我與教會約定的代價是我的女兒,她沒資格說三道四。」

    「那是她的孩子!」

    「她不只有那一個孩子。你以為這是我的錯?小子,看來你活了十多年也不清楚自己活在怎樣一個環境裡。我們在這世界上能承擔起的責任是限定的,諸神將人分為兩類,就是教凡人看清腳下的路。」末了,他還憤憤地抱怨:「為什麼我們兩個男人要討論這個問題?你怎麼有這麼多蠢念頭?我知道了,你從賓尼亞艾歐的陸地來。外鄉人的奇怪邏輯!伯莎已經死了,我也快死了。話說回來,誰不會死呢?」

    學徒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你早知道他是什麼人,尤利爾對自己說,女神面前眾生平等,凡人的愚蠢正因為他們對此無法理解。

    這時,一道星光漣漪在他身後擴散。「但你做的卻不如你說的這麼輕描淡寫。」阿加莎·波洛搶先一步跨出星之隙。她皺著眉頭,「這地方都快成為老狐狸的草窩底了!十字騎士呢?怎麼還不過來收拾屋子?」她好像忘了正是她的計劃讓教會無暇旁顧的。

    「偵探小姐?」尤利爾稍微冷靜了一些。

    「你在心裡管我叫『偵探小姐』?」阿加莎瞪起她漂亮的眼珠子。「好啊!一會兒再算賬。」她扭頭朝向維修師,「這是第幾次了?安德魯·弗納先生,要是你能拋棄伯莎的話,她的罪行和負累就都與你無關了。但事實上你並沒這麼做。尤利爾想知道你究竟有沒有愛過伯莎,這個問題雖然沒什麼意義……不過我想,你其實一直都沒說實話。」

    「我說的就是實話。」

    「當然,如果不算真言藥劑的效果的話。」

    「我沒想過塔拉,我幾乎沒見過那孩子。我不明白這小子為什麼這麼關注她。」安德魯回答,「他該去蓋亞教會找答案。」

    阿加莎沒回答他,她已經猜到了什麼。地牢內外落針可聞。

    「因為我知道你女兒的下落。」尤利爾告訴他,「我和塔拉,波德,還有那個我不知道名字的女孩,被你間接殺掉的血族女孩。無論出身如何,或許我們有相同的命運。」你問我為什麼在意你們的態度?因為我得打破自己的幻想,以免現實讓我失望。這句話被他咽回喉嚨里去。

    安德魯閉上嘴。一時間,地牢裡只有鐵鏈嘩嘩的響動。

    「諸神慈悲。」

    但他最後開口了。「伯莎跪在我腳下,讓我放棄約定。我從沒把女人放在眼裡,不會對她們委曲求全。後來我們搬到布魯姆諾特,生活也在爭吵和矛盾中度過。原因不止有她弟弟,那個紐扣岡瑟,還有塔拉和我們的其他孩子。」

    「七天前我沒在家裡,也沒拿戒指。她打開後門為了讓我不至於在外面吹一晚上冷風,而不是在等岡瑟。她在一天前告訴我她要與那混蛋一刀兩斷。我知道她不會騙我任何事,在她眼中,說謊的罪孽不遜於玷污女神的水池。老天!她愚蠢怯懦得不可救藥,只有愛和美的天國是她的歸宿。我不想評價她的幻想,但她會在那裡與她的塔拉重逢。你們知道嗎?我原以為女人是沒有靈魂的。」

    安德魯的聲音變輕了。


    「可我錯得離譜。她做出了最勇敢的行為……在鮑曼撞開門試圖脅迫她時,她殺了他。她殺了鮑曼,為自己的悲痛和清白。」他的胸膛不住鼓動。「那不可能是我那沒用的妻子做出來的事,她只會哭鬧和囉嗦,沒日沒夜希望你給予她關愛。諸神不知道,這其實是在將男人送入羅網。」

    「最後她將抓住你。你會發現你的靈魂和心臟都不是只屬於自己的了。她糾纏你、寬容你,成了你無可替代的一部分。」安德魯盯著學徒。「你的世界將與她分享,你的勤勞與否會決定她的命運。你可以揍她,呵斥她,直到把自己的拳頭打疼、喉嚨說干。她可能在別人身上得到慰藉和安撫,但卻還是會乖乖回到你身邊,仿佛腿腳栓了鐵鏈似的。你會在她懷裡感到幸福。這是種軟弱的情感,這是個不名譽的選擇,可你無能為力。你知道這是什麼?」

    是家庭。尤利爾沒說出口。一種遺憾開始漲潮。這個奇妙的詞代表著某些他從未擁有、直到現在還努力爭取的東西,但說到底,他不敢假裝自己對它有所了解。

    維修師打量著自己身上的鐵鏈,沒準他還親自用錘子敲打過其中變形的鋼環。「我有很久沒和我女兒聯繫了……但昨天晚上,我收到了她們的來信。」他由衷地微笑起來。「蓋亞保佑,真慶幸這次我看完了。」

    ……

    夜晚來得太快。尤利爾推開家門,看到喬伊在等他。客廳的窗戶大開著,冰涼的夜風卷攜浮灰在地板上遊蕩。星辰的倒影穿梭石台花叢,又被白霜反射回玻璃上。

    「你的事情處理完了?」他問。

    「沒有。我見到了吉辛,他告訴我奧斯維德先生不想見我。」尤利爾知道老占星師不贊同的選擇,但對此他也沒什麼辦法。

    「那怎麼這麼慢?」

    「我得給吉辛解釋清楚。」他迎上喬伊的目光。「他害怕我頂替他的推薦資格,才會把奧斯維德先生的決定透露給你。我說我不會成為占星師,也不會進入天文室。我的未來在外交部。」

    使者安靜片刻,移開了視線。「他只說你會與他們一同參與考試。外交部的測試是我決定的。」

    「你不想問我怎麼知道的?」

    「你自己不會說?」

    這還真沒錯。尤利爾發現自己幾乎被阿加莎傳染上了這樣一種給人解謎的衝動。這實在是很招人恨的行為,他告誡自己不能再犯。不過使者的反應更令人悻悻。

    「你來的太早。」他回答,「當時我一出門就看到你了。奧斯維德先生給自己學徒的測驗不會通知其他人,更不可能傳到外交部去……只有吉辛有理由這麼做,他後來還勸過我。」

    年輕人不可置否。吉辛·杜瓦對他來說不是什麼值得關注的人,尤利爾忽然想到。也許他本就沒打算晚些時候來找我,即便這樣會給吉辛一種掩護作用。

    「他還是個學徒。」尤利爾提醒,「而且也有自己的難處。他誤會我了。」

    「我不會對他做什麼,也不會去給西德尼解釋。」使者的話教尤利爾放下心來,「比起這些,你沒有更要緊的事情說嗎?」

    當然有。「我們要去伊士曼?」

    「你似乎只能接受這一個目的地。看來你打定主意要找到那些孩子了。」

    「菲爾丁神父死在十字騎士手上,他罪有應得。可教會不一定清楚這條產業鏈的存在,我必須為此做些什麼。」

    喬伊瞧他一眼。「你會找到新的腦袋來代替菲爾丁。未必是一個。」

    「幾個都不是問題。」尤利爾斬釘截鐵地回答。

    狂風猛然搖動木窗,簾幕鼓起,玻璃顫慄。置衣架晃了晃,在氣流中重新站穩。尤利爾扣好外套的搭扣,戴上帽子。

    「那走吧。」

    星光閃爍的門扉在他們眼前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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