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永銘想了想,問道:「你會試之時,是韋閣老幫的忙?」
袁魁哈哈笑道:「你覺得我會做這等丟人之事?以我的本事,我需要有人幫忙才能得中貢士?劉六子呀劉六子,您也太小看我了吧?」
劉永銘搖頭說道:「不,我不是小看你,只是覺得你這種心術不正之人,不可能如此正大光明!但想一想,也對。書神屋 www.shushenwu.com你是個心高氣傲之人,若是得韋閣老相助而入進士,你必會是辭官不做!」
「對!」袁魁得意得說道:「我便就是這樣的人!」
劉永銘心中疑惑地問:「那……那她是如何亡故的?」
劉永銘說的是棺材裡的女人。
袁魁現在似乎完全就是那種有問必答的狀態。
袁魁哈哈笑道:「還能怎麼死的,這種惡女人,當然是天譴而亡的!這傻娘麼,她居然在荷恩寺里對著佛主發誓,說我若能中進士,她就這輩子都不吃藥!她這是什麼?這是在羞辱我!我中進士需要那泥胎木塑保佑嗎?我以本事考中的進士,在她眼中,全成了那沒用泥塑的功勞了!你我說生氣不生氣?藥也不吃!該她病死!」
袁魁說著極惡毒的話,像是要把這輩子所受的怨氣都發出來似的。
劉永銘又疑問道:「她的死是不是與我父皇有關?」
劉永銘之所以會這麼問是因為袁魁總想殺劉塬,以現在的形勢判斷,袁魁的妻子之死,極有可能是因劉塬而起的。
袁魁笑道:「有關?哈哈哈,不是有關,就是他殺的。」
宋憲不服地說道:「你剛剛還說是她是病死的。」
「我考中了進士,這個傻女人卻病倒了。她若是死了,且不就真的證明了我的功名是他從那泥塑那裡求來的麼?我怎麼可能會讓她這麼死掉?我派人找了韋賢妃,讓韋賢妃去找劉塬,讓劉塬他派最好的御醫過來。」
最好的御醫應該是薛西垣,但那時候薛西垣已離職走了。
但太醫院就是太醫院,裡面的郎中醫生的醫術其實也都是漢國頂級的存在。
劉永銘又問:「父皇沒派人來?」
「派了!」
宋憲冷笑道:「只是她自己不吃藥?這能怪誰!」
袁魁笑道:「御醫是來了,但那御醫沒有開藥,不僅沒開藥,而且還叫來了禁軍侍衛將這傻女人軟禁了起來。我不想承認我的功名是她求來的,於是我便要求與她關在一起,讓別人送藥進來吃,可她就是不吃!」
劉永銘好奇地問:「禁軍侍衛都出動了?你妻子到底是誰?一個村婦能有如此見識,敢一個人去給狄相送禮?還出動了禁軍?」
「她?哈哈哈哈,他就只是村婦而已,一個石匠的女兒,誰也不是。禁軍會來是因為……」
「什麼?」
「瘟熱!」
劉永銘眉頭一皺,谷從秋驚了一聲:「瘟疫?不可能!這二十年來也就商洛府那裡出過兩次疫,長安城根本沒有!」
袁魁搖頭說道:「有!就是商洛府的那一種瘟病。只是還沒有在長安變成疫災……」
劉永銘能想到的就是「零號病人」。
這定是御醫來看過了,明顯分辨出了病情,回去報告之後皇帝劉塬派下禁軍侍衛過來。
因為提前防禦,疫病並沒有傳播開來。
劉永銘又問道:「那時候你已與他成親了?」
「成親?憑什麼?這等惡女人、蠢女人,憑什麼能配得上我!我心中早有所屬了!我愛的是別人,我早說過的!為什麼你們就是不信呢!」
劉永銘搖了搖頭,他一點也不相信袁魁的話。
如果不是因為愛,試問誰會主動去與一個有著極強傳染病的病人關在一起?
袁魁只是不想承認自己愛那個女人而已。
劉永銘問道:「你心中的那個女人是誰?」
「她?哈哈哈!她更狠呀!她把我的心給揪住了,使命得扯呀!讓我夜夜難眠!像我這樣有著經天緯地之才的人,她、她、她卻看都不看我,在她的眼中,我只是一個窮小子,哈哈哈,我也只是她見過的無數路人中的一個,哈哈哈!」
袁魁的精神好像越來越不正常了,他有些發狂地說:「窮呀。我當初真窮呀。窮得褲襠破了都沒錢弄個針線來縫補!因為我窮,就是只是因為我窮!窮就是罪!窮就是過!」
袁魁的臉色越發得不好看,他怒吼道:「我也只是窮。我學富五車,詩詞駢文無所不通,儒墨經史無所不及。我識天演之變,知地質之遷,文輔華夏,才蓋九州!雲崗不過騷詞之徒,奇川不過弄墨之饕,青峰只是弄巧,詣嶺只會通古,對我來說,他們不過爾爾!但我窮呀!窮到睡覺都只能拿稻草蓋,那稻草還是偷別人家草垛的!」
劉永銘只是聽著,並不插嘴。
那袁魁越說越激動,他從懷中拿出了一個瓷瓶來。
眾人一見,都有些緊張。
師仲道正要上前,劉永銘將手擺在他的胸前,讓他不要靠近。
袁魁的動作是在手上,但那張嘴還在繼續嘮叨著。
他接著說:「一個兩天才能免強找到一頓吃食之人,誰又能看得上呢?為什麼?為什麼窮就只能讓窮人愛?在她眼中,我就根本配不上她?錢是什麼?錢就這麼重要嗎?有錢就這麼了不起嗎?那也只不過是我花點心思便隨手即可得之物而已呀!她為何就不能多看我兩眼?但凡她多看我幾眼就知道我胸中天地之廣!就知我不是頑石,乃是和氏之玉呀!」
劉永銘此時又問道:「她到底是誰?」
「是誰?是個壞女人!一個從來不拿正眼看我,卻讓我魂牽夢繞的壞女人!」
劉永銘搖了搖頭說道:「不,你不愛她,你心裡沒有她。你只是因為自卑而讓你自己感覺是在愛她,你只是想從她那裡得到她的承認而已。但她沒承認,甚至都沒多看你一眼!這樣的女人你又何必放在心上呢?」
袁魁側著頭,楞愣地看著劉永銘。
劉永銘又道:「你心裡真正愛的是你腳下的這一位!從一開始就是!只是你自己不想承認。如果不是這樣,你根本不會想著去科考、去出人投地,你也只會自卑地默默活下去。」
「不,不是!」
「你想給她掙一份誥命,你想在當官以後風風光光地把她娶進門來,但你們卻連親都沒結,她就亡故了。所以你才心恨!你心裡最恨的不是那個看不上你的女人,也不是父皇,你恨的是你自己。你覺得你無所不能,誰也比不過你。可到頭來,面對至愛的離世你卻無能為力!」
袁魁沉默了一下,揭開了瓷瓶的封蓋。
劉永銘突然問道:「你就這樣得地去死了?你就不怕我把你與你妻子挫骨揚灰了麼?」
袁魁笑了笑,收起了剛剛的癲狂,將瓷瓶里的液體一下子都喝了下去。
袁魁喝瓷瓶里的東西,隨手將瓷瓶一扔,說道:「你不會!你和我是同一類人,你不想步我的後塵,所以你會把我跟她埋在一起的!」
劉永銘沉默了一下,聽得袁魁嘴裡念念有詞:「花飛本物釋,流雲是非時。釐爾初霞帔,從以……從以……傳……。」
袁魁的話沒有說完便一頭栽了下去,跌進了那被挖開的墳坑之中,直直地摔趴在棺材之上。
他趴在那口棺材之上,眼角、嘴角、耳朵里都流出了黑血。
他的表情十分痛苦,但那嘴角卻還微微上揚著。
他將臉緊緊得貼在棺材蓋上,雙手也死死得抓著,似乎在把自己融入這口棺材之中。
劉永銘目不轉睛得看著袁魁,好似在回想著什麼事情。
「六爺?六爺!」
劉永銘聽得谷從秋在一邊叫喚自己,他這才回過神來。
「什麼?」
谷從秋問道:「現在怎麼辦?」
劉永銘無奈地哼笑了一聲:「還能怎麼辦?善後吧!師仲道、薛開山!」
「在!」二人應了一聲。
劉永銘說道:「吩咐下去,今天夜裡之事不許走漏一點風聲!包括姚長史與葉主簿!」
「是!」二人又應了一聲。
師仲道接著說道:「王爺放心,我絕不叫他們說出半個字去,誰要是敢!我打他們五十軍棍!」
劉永銘輕笑一聲,說道:「我的這些手下其實嘴都特別嚴,用不著什麼五十軍棍。」
「那也得這麼說,省得……」
師仲道話還沒說完,那薛開山便笑道:「你是真聽不懂假聽不懂呀?六爺這話就是說給你聽的。他是怕你把話說出去!」
「我!我是王府府衛首領,管著他們的人,我自己怎麼可能去說!別說我爹不在長安了,就算是在,我也不會與他說出半個字去。倒是你,咧著個大嘴巴,誰知道睡覺的時候會不會往外嘣字呀。」
「我嘴巴大是我娘媽給生的,雖然我從來沒見過她,但我敢肯定,我出生的時候就這是副樣子了!」
師仲道與薛開山小聲地吵起了嘴來。
劉永銘在瞪了一眼之後,他們二人才將嘴巴給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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