淄川上了頭條。
朱以海御門早朝回來,吃早餐的時候習慣翻看報紙,結果就看到復興報頭版頭條報道淄川良紳義民。
復興四大主編,復社四公子甚至還寫親自評論。
本來淄川出了孫之獬,壞了名聲。
結果現在出了無數良紳義民,忠國擁軍,在皇帝已經明旨免除以往欠繳、今年地丁的情況下,仍然主動的把剛秋收的部分糧捐獻朝廷,不僅把歷年積欠都給補上了,還主動協助新任地方官員,把田畝戶籍重新清理登記,把韃子來後強征侵占的田地,都幫助縣衙清量入官,並協助官府統征秋糧,幫助安置流民······
甚至還有對一些士紳農民的採訪報告,比如那位高喊著上繳皇糧天經地義的張二牛。
有首發倡議在地方建立義倉,帶頭捐獻義倉糧,畝納二升,捐糧救濟孤寡,做好一方表率的賢紳,
而張二牛等農民,也一樣不甘人後,堅持也捐義倉糧。
淄川的胥吏衙役們,不僅幫助整理之前的賬簿倉儲,甚至還主動的把以往虧空填平了,聲稱絕不讓大明收復淄川後還背上以往的爛賬。
賢紳、義士、良吏啊。
甚至在謝遷、丁可澤等好漢帶領下,淄川原來的那些山賊、響馬,紛紛響應朝廷號召,主動下山前來請招安,解散人馬,上繳刀槍,或加入鄉勇團練,或還鄉恢復本業。
這簡直就是大同社會啊。
後面還有許多相關報道,諸如新縣令顧咸受他們到任後如何迅速展開工作,如何救濟難民,甚至分田授地。
而駐於淄川的御營軍,新建立的鄉團,又是如何的與民秋豪無犯,軍民魚水一家親。
甚至是淄川迅速恢復安穩,山裡的礦又開起來了,地里也仍在忙著種油菜、小麥、蘿蔔等,百姓甚至自發組織,修理道路橋樑,維護水渠,縣城鄉鎮的市集又熱鬧了起來······
朱以海看完,合上報紙,不由的搖了搖頭。
這報道的還真是了得。
雖然他一眼能看出來,如今在諫院做給事中的那四公子,明顯是有為顧咸受這個剛因黨爭桉而被貶斥出京做知縣而出手相幫之意。
顧咸受黨爭一桉是坐實的,沒的翻桉,但貶謫地方也還有機會再機,所以他們現在抓住這機會,給顧咸受造勢,表面上那是宣揚主旋律,為朝廷弘揚宣傳,可這私底下,也確實是順勢給顧咸受等挾帶了點私貨。
不過朱以海雖清楚這些,但也只是一笑而過。
淄川這次的事情,能發展成熱點,是有幾個特別的因素聚合一起的。首先就是孫之獬是個天下有名的大漢奸,人人切齒恨之。
而謝遷在齊地近年也是有名的好漢,他攻下孫家莊園,把孫之獬弄的豬狗不如,確實也是非常震撼的,既大快人心,同時也很好的震懾了下現在這些新復之地的那些士紳豪強們,畢竟在韃子占領的這兩年,甚至再加上之前順軍占領時,他們不少人那都是降順降虜的。
誰屁股底下也不是那麼乾淨,孫之獬這般下場,誰都得暗暗心驚。
這無形之中殺雞儆猴了。
另一方面,謝遷等接受招安,整編成團練營,也為這齊魯地方上這些各路人馬,指明一條路。
當然,重要的還在於,朝廷收復這些地方後,確實沒有半點搶掠擾民行為,而且地方官也很快派到,迅速的恢復了地方秩序,推行的新政,對比以前崇禎朝、順軍、韃子控制時的政策,那好的真不是一星半點。
尤其是這新來的官員們,駐守的軍將們,現在這吏治不是一般的好,雖然這也可能僅是極特別的情況,以後也許慢慢還是會變樣,但起碼現在這一對比,那真是讓人心驚。
對鄉紳豪強地主們來說,他們積極補繳也好,主動退還侵占也罷,其實不過是嚇怕了,這些都是為求自保。
而對張二牛等許多百姓來說,他們為什麼也還要上繳皇糧,交義倉糧呢?也是有不少原因的,其中一個原因,是之前士紳地主、以及韃子等侵占了許多百姓的田地,現在大明一興復淄川,這些地都退還了。
其二,以前百姓因為賦役負擔太重,不得已投獻士紳,把自家的地寄到他們名下,給他們交租,以逃稅避役。
現在稅賦輕了,士紳們也被迫把這些地還給百姓名下。
百姓也會算賬,以前逃稅投獻士紳,負擔減輕了許多,但現在拿回地直接交地丁銀,頂多十稅一,比寄名投獻又能少繳許多。
不給朝廷交,怕士紳再來收租。
再則。
一些百姓覺得完全免去過去積欠,今年全免,覺得不真實,不踏實,總擔心後面又會來徵收,想著乾脆現在繳了,現在征的還低,萬一回頭再來征,估計反而要連本帶利了,以前都這樣搞,大家也搞怕了。
所以繳了還踏實。
當然,也是因為現在確實情況變好了,大家也真心愿意繳這地丁,畢竟比較合理也不算多。
綜合種種情況,淄川現在出現這麼一種特殊的情況,然後顧咸受他們為了自己的政績,也樂的順水推舟,東林復社出身的他,還立馬給奉天這邊寫信,把這事告訴他們。
於是四公子便也抓住機會,搞出了這麼一出特刊頭條。
事情很複雜。
但對於看報的無數官紳士民來說,他們沒幾個真正能知曉其中詳情的,他們看到的只是報紙上的這些,雖然這些沒有一個字是假的。
但就算再號稱公正客觀的新聞,其實他也是有自己的立場、角度的,同一件事情,不同的角度看,其實是完全不同的。
僅從宣傳來看,這期復興報是搞的非常成功的,能起到極好的效果。
對朝廷當然也是有利的。
甚至能對其它地方的形成這麼一個榜樣作用。
朱以海提筆,在報紙上寫了幾句批語,給予了讚賞。
·······
皇帝讚賞後,朝廷也立即對淄川發生的事情給予了表彰。
顧咸受甚至因此記了一功。
皇帝還給顧咸受賞了兩件新官袍,淺緋袍。
顧咸受原來已經是正五品官,深緋銀魚,但貶為七品後,只能穿王八綠了。但現在皇帝特給他賞了兩件淺緋袍,還賜了銀魚符。
這就相當於恩賞五品待遇了,表示非同一般的恩寵。
雖然沒恢復他五品官職,可這表態讓顧咸受幹勁十足,本來有些失落頹廢,現在也是精神抖擻。
他立馬召集了全縣鄉紳、官吏,向他們傳達了皇帝對淄川近來表現的讚賞,然後指示大家,要不負聖恩,要繼續下去。
全縣動員,大干特干。
顧咸受讓縣鄉組織了許多表揚隊,給那些納皇糧捐義糧的地主百姓們敲鑼打鼓的送花掛牌。
一面小牌子,一朵大紅花,也不值什麼本錢,但這般吹打一番,就立馬不一樣了。
尤其是顧咸受還公開表明,現在縣裡收回了不少田地,這些田地按朝廷指示,也要變價發賣出去,但要購買得有資格,大明軍人優先,然後官吏百姓等。
沒有功名、勳爵的百姓,一丁最多可以擁田十畝,而大明軍人御營兵可擁三十畝,省營兵可擁二十某,鄉團練勇可擁十五畝。
衙役縣吏可擁十五畝。
成為童生的,家裡每丁可擁十五畝,成為秀才可擁三十畝,成為舉人可擁五十畝,成為進士,每丁可擁百畝。
有官職、勛官、爵位的,還各按級別增加擁田額。
這個特指田額,就是可以合法擁有田地上限。
如果僅僅是平頭百姓,那麼一丁最多可擁十畝,一家如果有兩三個成丁,那麼最多可擁二三十畝,超過了就限購,有錢也不許買。
如果家裡出了個團練鄉勇,或是御營、省營的軍人,又可增加額度。要是他們還立功得勛,按勛還可增加,如果有官職,還可再增加。
總之,田地是稀缺物,就算允許買賣,但也有附加限制條件的。
軍人、士紳、官員等,都可以獲得更高田額,這是特權。
淄川山多地少,田地向來稀缺,現在清理出許多官田,朝廷旨意發賣與民,但這機會難得,所以必須按資格來。
除了按這些條件,顧咸受也表示,之前清欠、清退、上繳最積極的這些,享有優先權。
自己清退的田,有優先購買權。
另外,對於山裡的那些礦產,要重新審核發許可證,也必須得是這些賢紳良民們,才有資格獲得經營許可證。
除了田、礦以外,顧咸受還已經重新整理了縣學校,以及鄉學、保學,這些官方辦學的學校,名額有限,同樣是優先給予那些賢紳良民的子弟。
這樣一搞,本來淄川不少地主百姓,還想著咱也不是什麼大地主,就不湊那熱鬧了,反正也應當不會清算到他們頭上,真要清算,也是那些大地主士紳們先來。
可現在一看,不行啊。
要是自己想拿著皇帝旨意,免繳今年的這點皇糧,或者說不出那個義倉糧,那以後自己可就要區別對待了,在這買田、辦礦、開作坊、入官學等諸多好事裡,可就得落於人後。
得,也別心疼那點錢糧了。
有人則說,早就知道這官府的尿性,說是不征,到底還是得想法子征的,繳吧。
從小地主到自耕農,加上那些什麼礦主、坊主、商鋪東家等,誰也不敢大意啊。
淄川縣越發紅火了,復興報社也是趁熱打鐵,又來了一期後續報道,一時間,淄川天下聞名,出了名的良善之地。
顧咸受一時也是滿朝皆知,他趁著這火熱,把淄川清出來的這些田地,和那些礦等,一起來了個公開大拍賣,收穫極豐,上繳財政,又得朝廷一番表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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