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
城頭上副總兵鄭四維滿面愁容,他也沒想到殺了孟長庚降清後,居然還引來這麼多昔日順軍同袍們的圍攻。
李錦、高一功、李友、賀籃、劉汝魁、馬重喜、張能、田虎、楊彥昌等九支部隊匯聚荊州城下,人多勢多,連營二十里。
看著那一面面熟悉的旗幟,鄭四維唉聲嘆氣不斷。
他老家河南尉氏,早年因年少頑劣失學,長大後成了混混,李自成轉戰中原的時候,他加入了闖軍,因年輕驍勇而屢得升遷。
當大順軍制將軍任光榮率所部六千人入駐荊州時,他以偏禆將校的身份,一同來到荊州。
年初二月,李自成棄守陝西經河南鄧州退入湖廣,一路到了荊州,可只在荊州呆了十天,便棄守這座重城,甚至把駐防荊州的主將任光榮也調走,只留下鄭四維協助孟長庚守荊州。
在鄭四維看來,這根本就是讓他們留下來等死。
眼看李自成大勢已去,鄭四維於是暗裡聯絡軍官,突起發難斬殺孟長庚,奪了荊州率眾降清。
阿濟格接受他投降後,授他為副總兵,仍鎮守荊州。本以前前途無量,誰知道李自成都死了,這些順軍餘孽如今居然不降大清卻降明,還合兵來圍。
荊州外圍連失諸城,順軍一路打到荊州城下,鄭四維出城都不敢,只得不斷派人突圍去向武昌的佟養和總督報信求援。
「再派人去武昌求援,另派人去漢中、襄陽求援。再不來人,荊州就沒了!」
身後的將校看著荊州城外那連營二十里,一個個都是愁眉苦臉,「將軍,現在派人出城,估計也走不遠,逃不過對方巡騎攔截。」
「那就晚上出城,多分幾支人馬,再難也得去求援!」
下游。
武昌。
總督佟養和本來已經收拾好了行禮,就準備等羅繡錦一帶就交接工作,然後回北京了。
湖廣的這個爛攤子,他也受夠了。
阿濟格北返後,並沒給他留什麼兵,佟養和坐鎮武昌,手中無兵,也只得與湖南的何騰蛟劃江而治。
當時順軍餘部仍眾,佟養和打又打不了,於是便想著招撫,他派人四處聯絡郝搖旗、馬進忠、袁宗第、田見秀等人,李過等南下後,他又主動去跟他們聯絡。
也不能說他的招撫之策不對,畢竟當時他手中無兵,而李自成死後,順軍也是群龍無主,十分混亂。不僅佟養和在招降,南面的何騰蛟也在招降。
一開始佟養和動作更快,當時清軍勢大,所以田見秀等也都願意談,提出了不少條件,諸如劃地鎮守,授官給餉等等。
佟養和都答應了。
但最後就差一步就成功了,最終招安之事報到北京,那邊原則上同意,但有一個條件,就是必須剃髮。
佟養和本也沒在意,可誰知道袁宗第第一個不答應,郝搖旗也拒絕剃髮,本來都已經投降的田見秀也拒絕剃髮,轉而接受了何騰蛟堵胤錫等的招降。
等李過等南下後,田見秀等又跟李過等會面聯合,最終派了李過袁宗第郝搖旗親自去了趟東邊面見了魯監國後,回來更堅定歸附大明。
佟養和的招撫計劃也就徹底失敗。
甚至因為招降不力,讓幾十萬順賊倒投明軍,被北京問責,最後結果就是免去其川湖總督之職,改河南總督羅繡錦接任。
佟養和憋了一口氣,卻又無可奈何。
「荊州被圍?」
佟養和收到從上游來的求援信後,卻只是扔到一邊,「他們進城的時候,難道就沒碰到武昌外面的明軍?」
「就荊州被圍嗎,老子武昌也被圍了,還想叫荊州派兵來援呢!」
就在李過等九部人馬圍荊州的時候,袁宗第、郝搖旗還有馬進忠等也合兵號稱二十萬,自岳州進發,殺到武昌,如今正掃蕩外圍呢。
可佟養和已經被免去總督職務,新總督還沒到,武昌城裡也沒多少兵。
說是督標三千,實際上督標根本沒滿員,能打的也沒幾個。
要命的是他不久前還剛派了湖廣總兵祖可法、黃州總兵徐勇還有承天總兵賈三省一起聯兵會剿蘄黃山區裡的四十八寨反清人馬。
此時在大別山區里,前河南河北山西總督王縉彥聯絡各寨反清,在羅田黃梅黃岡等大別山山區里,大小山寨三百餘家,勢力較大者四十八寨,共尊這位前兵部尚書、總督為盟主。
佟養和派祖可法徐勇等聯兵圍剿,此時兵都進山區了,一時也調不回來,武昌城就剩下一個武昌總兵張應祥和督標副將郝應忠。
兵不過三千。
面對鋪天蓋地而來的明軍,佟養和除了命令緊閉城門,緊急徵召壯丁上城協防外,就只能是派人到處去求援了。
一面急調祖可法徐勇等回援武昌,一面派人向下游的九江、安慶和江寧求援,並向北京八百里加急求援。
「荊州怎麼辦?」
「讓鄭四維堅守待援,荊州重鎮,城高牆堅,闖賊雖眾,能奈之何?」佟養和擺擺手無情的道。
江寧。
招撫南方總督軍務內院大學士洪承疇最近有些頭痛,北京的攝政王多爾袞不斷催促江南上繳稅賦錢糧,說財用不足,許多新招降整編的綠營都欠餉許久發不了餉軍心不穩。
可江南遲遲不能上繳錢糧。
洪承疇面對指責也無言以對,只能不斷的催促下面的總督巡撫等,可就連最富庶的常鎮蘇松的巡撫土國寶也不停叫苦,說之前江南大叛亂,各地府庫錢糧被洗劫一空,連地方富戶和百姓家的錢糧都被劫掠一空。
如今雖然按朝廷旨意,派人催征糧餉,又加三餉征派,但成效甚微,根本徵不上來。
他現在都派兵下去強征,可就算拆房子抓人,效果也一般,反倒因為強征的太過厲害,導致現在各地叛亂又有所加劇,他抱怨如今士兵都不敢遠離城鎮,一旦下鄉落單,可能就會被叛軍襲擊,甚至運河都不安全了。
又抱怨說新整編的各地綠營,大多都裝備不齊,糧餉不足,都希望能夠儘快補充軍械錢糧,否則難以鎮壓各地越來越厲害的叛亂。
洪承疇本來是要向各地催徵稅賦,結果現在土國寶李遇春等這些地方官員將領,反倒是找他要軍械糧餉補充。
無奈的洪承疇只得坐在書房,開始如實給北京的攝政王報告江南情況,並建議暫緩推行剃髮令,以安撫民心,同時停徵三餉·······
北京。
攝政王多爾袞面對湖北荊州、武昌的加急求援信,還有江寧洪承疇的報告後,雷霆大怒。
阿濟格班師後到處吹噓他南征功績,如何在一年多時間裡,便追殲順軍主力,殲滅李自成以及其骨幹劉宗敏等,又如何連奪豫鄂贛等六十餘城,功勳著著,請求獎賞。
可現在佟養和、鄭四維、洪承疇、潘士林等的奏報,無不表明現在湖廣的局勢十分惡劣。
大怒的多爾袞下令,南征主帥和碩英親王阿濟格降為郡王,罰銀五千兩。另將隨征的固山額真譚泰削除公爵,解除原有職務,降為昂邦章京,令其贖身。對隨軍的鑲黃旗護軍統領、一等梅勒章京鰲拜等,則是罰銀百兩,並特別規定,隨阿濟格出征將士功績,不許議敘。
做為這嚴苛的懲罰後,多爾袞又想到了之前召見的那位很有才的嚴我公。
「召大學士嚴我公,」
湖廣亂局,他想聽一聽這位曾在吳越地區平定叛亂的嚴我公的建議。
嚴我公一到,正在埋頭批閱奏摺的多爾袞立馬站了起來,親自來到門口迎接。
「嚴公,湖北大亂,請教我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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