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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氏女鉛華洗盡,琚付之盛讚飛天
一時間姊妹兩個說了一回閒話,略略休息片刻,因見吉時已到,遂張羅起來打發那巫俏出了門子。那巫氏女原本自以為得計,誰知夫家如今只派了一個文嫂來接,心裡就不甚樂意的,又見只來了一乘小轎來接,心中越發替自己委屈起來,只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也只得淒悽慘慘上了轎子,卻不曾多謝金門撫養出聘之恩,那水嫣柔見了巫俏此番態度,心中很有些為自家姐妹不值,只是姒飛天心下早知今日局面,況且他並非女子,原本對這些人情世故之上不甚敏感的,只求速速打發了這位巫家妹子發嫁,旁的一概不理論。
姊妹兩個因張羅了一回,復又賞了家下人等些許銀子,早已是鼓打三更的時節,因彼此都有些疲倦,遂回了家門吩咐家人落鎖,飛天因將水氏安置在原先巫俏居住的內院之中,自己依舊回到金喬覺房中睡下不提。
卻說那巫氏女委委屈屈嫁得門去,但見自家夫婿那位琚付之大人家中總是慘澹相迎,竟不曾擺酒請客的,只在偏房內點了兩盞紅燭算是沾沾喜氣,因心灰意懶下了轎子,打發了從人,那邊的文嫂上前道了喜,接了賞錢,且喜飛天打發巫俏出門時事先賞下了不少銀子,那文嫂卻也頗為照看巫俏的,因手持琚家燈籠領著她來在下處。
那巫氏女定睛觀瞧之際,但見琚付之給自己預備的原是一間下房,登時氣得哭了出來。那婆子見她惱了,少不得上前和軟勸道:「姑娘切莫高聲,咱們家規矩大,如今好容易進來了,原也是要給自己謀個出身,初來乍到的就擺出這樣小姐脾氣,給老爺知道了不是玩的,如今不比在家裡,兄嫂還可以驕縱將息,咱們相公太爺眼裡可是不揉沙子的,若是服侍得不妥當,再將你送回去,到了恁般時節,鬼不成鬼賊不成賊的,辱沒了娘家名聲不說,就是你自己也討不到什麼便宜。依著老身的愚見,倒不如暫且學些小意兒,體貼著咱們老爺過些日子,他原是個念書的世家公子,姑娘使些閨閣手段,還怕天長日久的擺布不得他麼?」
那巫俏原本自視甚高,當日花叢一見,還道是這多情的檀郎十分屬意自己,有望一朝跳出火坑之外重新做人,與這官家老爺演繹一段金屋藏嬌的故事。誰知如今派了一個婆子一乘小轎迎親,心上原本不夠痛快的,正欲與那老爺鬧一場,發泄心中閒氣,誰知給這文嫂好言相勸了一回,心中遂又漸漸迴轉過來,心道如今自己鬧出來,那琚付之雖然是個多情的,卻也是十年寒窗兩榜進士的底子,到底很有些官威在身上,未必就肯像自己的兄嫂恁般驕縱自己貴小姐的脾氣,萬一惹他動了真氣,將自己趕大出去,雖然不曾圓房,這相公老爺收用過的女子,鎮上還有誰家敢要?少不得做個老死家中的勾當,來日一旦兄嫂亡故,自己半生沒留下個子嗣養兒防老,豈不是要晚景淒涼?
巫俏想到此處,雖然心中百般委屈,也只得收斂了慍色假意笑道:「嫂子說笑了,我因想念自家哥哥嫂子才哭的,原不是為了這個,如今在娘家長到雙十年歲,好容易進來了,還有什麼不樂意的,在家時原有些擔心夫主嚴厲,又怕叫我上夜,如今見給了婢女的下房,已經十分知足了,又不是那樣朝打夕罵的人家,並沒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
那婆子聽聞此言信以為真,因放心點頭去了,留了巫俏一人在房中歇息。那巫氏女無法,只得期期艾艾往床上坐了,一面偷眼觀瞧內中布置,原比金喬覺家中還不如,因心中暗自怨懟起來,打定主意來日定要使出些閨閣手段,做些小意兒先籠絡了家下人等,日子久了不愁擺布不得那琚付之,來日上夜略一引逗成就了好事,倘是留下個一男半女,自己豈非終身有靠?聽聞千里之外那賤人並不曾生養,若是自己誕下琚家長子,身份自然也要嬌貴一些的。
巫俏兀自胡思亂想之際,但聽得門欞響處,進來一個才留頭髮的小丫頭,見了她也不肯上前見禮的,只管上下打量了幾眼,因冷冷說道:「我們老爺請姊姊過去上夜。」說著也不等她,兀自轉身跑了,真把個巫俏氣的捧心西子一般,方知自己進門就不得臉,卻連這樣的粗使丫頭也看不上自己。
只是如今夫主傳喚,也只得收斂了怒色,面上做出些嬌艷不勝的姿態,一步三搖地往那正房去了,但見內中那琚付之正在外間屏風處等候,旁邊卻沒有別人服侍,因心中竊喜,暗暗猜度莫非是這位相公老爺第一次納寵,原有些羞澀的,因假意對自己冷淡,卻在此處偷期密約,遂滿面堆笑著上來,對著那琚付之深深福了兩福道:「婢子今日進來,全憑老爺抬舉,如今前來上夜,不知老爺可有什麼吩咐沒有,這樣節氣雖然白天暑熱,晚間倒也夜涼如水,或是有填茶吃點心的勾當,老爺只管吩咐婢子無妨。我自幼命苦,什麼樣的差事都當得。」
因說著,卻是眼圈兒一紅,做些自憐的嬌態給那琚付之瞧瞧。誰知那老爺抬眼略打量了她兩眼,淡淡說道:「你且跟我進了內間。」此言一出,倒把巫俏唬了一跳,因心中卻有些訝異,這老爺好歹是個念書人的底子,卻不想第一天丫頭進門就有這樣勾當,只是自己原是為了這件腌臢事來的,怎好臨陣退縮,少不得打定主意咬緊銀牙,跟著那琚付之進了內間房中。
那琚大人進了房門倒也不曾猴急,因往合歡床上端坐了,叫巫俏挑高了紅燭,在她面上一照兩照,微微蹙眉道:「這樣妝容有些艷麗了,你原不是我的姬妾,無須這樣打扮,往日書上都說,清水出芙蓉,卻嫌脂粉污顏色之句,你原本生得嬌媚,並不適宜這樣打扮的。」
那巫俏聽他這段品評言語,又不似贊又不似貶的,因心中不知那琚付之話中之意,不敢答言,只得搭訕著笑道:「相公老爺教訓的是……」誰知那琚付之聞言卻緊走了兩步欺身近前,竟上手將巫俏頭上的簪鬟一一除去。巫俏雖然久在院中做些皮肉生意,卻也不曾初次獨處就給人這樣唐突的,況且許久沒有這樣的營生了,倒當真羞澀起來,一面心中暗笑的那琚付之原是個猴急的男子,恰如往日自家裙下之臣一般。
誰知那琚老爺只管除了巫俏的簪鬟,倒並無旁的越禮之處,因低頭端詳了一會兒柔聲道:「洗去鉛華方能盡顯女兒閨中態度。」因說著,復又在袖中取了一方冰綃的錦帕,將巫俏唇瓣之上大紅的胭脂稿子蘸去,方點頭道:「這樣最好,日後在我府上無需精緻妝容,只要素麵朝天為上。」
那巫俏給他撩撥的早已鬨動春心,誰知卻是個無事忙,但見那琚付之為自己卸去殘妝便罷了,並無旁的心思,因芳心失落花魂無主,卻又不好這樣*辣的賴在內間不走,只得沒話找話道:「老爺的指示教訓婢子都記下了,只是不知還有旁的吩咐沒有。」
那琚付之聞言倒當真想起一件事來,因回身打量了兩眼巫俏身上的妝束,略微蹙眉道:「你今兒這套嫁衣只怕價值不菲,連帶著前兒金府上送來的黃金頭面,只怕總要你兄嫂破費一番。」巫俏卻不想如今琚付之倒與自己說起家常來,因只得據實答道:「只因當日我爹娘去得早些,曾有囑咐我這位兄長好生將養著,如今我外頭聘去了,他家自然要拿些好東西打發我出門子,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況且我長嫂溫柔賢德,在我婚事上花費倒也捨得,如今既然老爺不願意我使這黃金頭面,平日裡不帶也就罷了,就當是金家給我的嫁妝,擱在老爺庫府裡頭倒也便宜,或是一時逢年過節的有什麼緊要之處,倒也能折變些銀子使使,老爺說這樣不好麼?」
那琚付之聽聞此言,一概不放在心上,但聽得長嫂溫柔賢德幾個字,因略微展顏,點頭道:「若說你這長嫂,倒是個天仙一流的人品。」那巫俏不聽此言萬事皆休,聽得此言不由得妒意橫生,只是不好在琚付之面前表露一二,只得強壓心頭妒火假意笑道:「老爺何時見過我家長嫂的,怎麼此事我卻不知道?」那琚付之原本脫口而出一句贊語,如今倒覺得有些唐突了姒飛天,因連忙點頭找補道:「當日在街面上偶遇的,才見他與酆大先生說話,我原不認得,聽見是金捕頭家中大娘子,方上前廝見了,匆匆一面未及詳談。」
作者有話要說:完了完了,飛天這是被殃及池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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