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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懷日十年生死,寂寥時斜倚修竹
飛天聞言點了點頭,見那錢九郎面上還有些悽然之色,正欲好言相勸幾句,忽聽得桃花叢外金喬覺的聲音道:「娘子何在?」一連問了幾聲,似是十分急切,飛天聞言心下一驚,下意識地回頭瞧了兩眼,再一回身之時,眼前早已失落了錢九郎的蹤跡,心中便知他顧忌自己已經成婚,唯恐瓜田李下給自己招惹麻煩,因遇見本夫,率先迴避了,心中倒也感念他此番善解人意。一面口中答應著道:「老爺,婢子在此。」
但見那金喬覺滿面殷切之色,分花拂柳尋覓芳蹤,來在姒飛天跟前一把扯住他的衣袖道:「事到如今還要這般稱呼,你這是成心要跟我生份了……」
姒飛天聽聞此言,心中知道不得隱瞞,因竟提起湘裙跪倒塵埃道:「師門不幸反出吾輩,還請掌門師兄仗劍為師尊清理門戶。」
金喬覺聽聞此言心中大喜,因連忙伸手將飛天攙扶起來道:「你真是四兒?……」飛天聞言點頭不語,金喬覺因試探著伸手意欲摘取飛天的面紗,但見他別過臉去,似是不甚樂意。金喬覺此番卻不知憐香惜玉,因執著地伸手在他耳邊摘去了面紗,果見隱藏的芙蓉玉面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小師弟。
金喬覺只覺自己如墜夢中,如今雙願得嘗迎娶兼美,端的內為嬌妻外似俊友,多年來這兩段心思將自己撕扯得好苦,何曾想到如今卻歸納在一人身上,卻不是想不到的天上緣分麼?以心中一動,卻也顧不得許多,仗著此間沒人,伸手將飛天摟在懷裡,低低的喚了一聲「四兒。」
飛天見他得知自己多年以來隱瞞身份的事實,又以男子之身下嫁金門,若是旁人定然惱了,就是將自己扭送當官告下騙婚之罪也不為過,誰知那金喬覺非但不惱,反而對自己這般珍愛驚喜,雖然羞澀,也只得暫且允了他這般親近之處,兩人相偎桃花叢中,遠遠看去,倒是一對恩愛般配的夫妻。
那金喬覺見四兒此番不甚抗拒,因摟緊了他的身子意欲說幾句體己話,誰知卻給飛天推了兩把道:「這是做什麼。」金喬覺笑道:「有幾句要緊的話跟你說。」
飛天見他識破自己身份之後,神情愈加親密起來,雖然自己也自然與這位師兄親厚,卻又不是男女之情,因一時也拎不清心緒,只得暫且緩兵之計道:「這樣地方原不是說話的場所,況且志新也離不開我甚久的,依我看咱們好歹先回前頭應應景罷,師兄有什麼說的,晚上我依舊在你房裡上夜,要說多少說不得?」
金喬覺如今但覺心滿意足別無他求,雖然意欲詢問多年以來的境況,卻也不急於一時,彼時得了飛天溫顏軟語幾句,早已奉為聖旨一般,因連連點頭稱是,一面攜了他的手往人群稠密的賞花之處尋覓自家鋪蓋。
飛天給金喬覺拉了手,卻又不好甩開他的,只得由著他的心思,兩人聯袂而回,卻見志新與戰天刃一家人都是滿眼笑意瞧著自己,巫俏卻是神情落寞,遠遠站在桃花底下,做那遺世而獨立的矯情樣子。
金喬覺原本不將此女放在心上,如今故人重逢,越發不入他的法眼,因就當做是沒瞧見一般,上來只與戰天刃一家人笑道:「不妨的,原是娘子嫌棄此處人多腌臢,遠遠的往那林子裡散一散。」
戰天刃聞言爽朗一笑,卻也不曾多說,倒是那水嫣柔遠遠的瞧見他們夫妻二人相挽著回來,並立一處,倒真當得是金童配了玉女的勾當,因喜得笑靨如花道:「如何?我保下的這門親事原不錯罷?」
飛天因當著眾人的面不好多說,只裝作沒聽見,甩了金喬覺的手,搭訕著去找志新問他做些什麼,那金喬覺如今面上正是春風得意之際,因深施一禮道:「喬覺此生多蒙嫂夫人周全,正是大恩不言謝,來日定當後報長嫂恩德。」
那水嫣柔如何得知自己陰差陽錯之下,竟讓說成了那金喬覺與他師弟的婚事,因見他說的這樣鄭重,還道是今兒倏忽見了飛天的花容玉貌,方才知道原先錯信了自己一番笑語,只當是飛天自毀容貌以保清白,如今誤會釐清,自古男兒重色,此番得知自己渾家原是個天仙,自然心中歡喜也是有的。
想到此處,因福了一福還了禮道:「兄弟這話說的明白,這頭親事我和你哥哥原沒看錯,如今見了你們兩個遠遠的過來,倒真是一對兒金童玉女呢,怪到人家常說那月下老人牽著紅線,偷偷的將夫妻二人的步態絆在一處,憑你們兩家隔著修羅海隔著火焰山的,祖上有甚世交又或是有世仇的,只要有這根紅線牽了,多遠也準保做了夫妻白頭偕老,若是沒有這樣的緣分,就算是整日裡朝夕相對,只怕也是想瞎了髒心爛肺,到底攀扯不上那高枝兒。」
因說著,有意無意地瞟了一眼巫俏,見她早已氣得柳眉倒豎鳳眼圓睜,只是當著眾人的面又不好發作的,只得將那一對粉拳緊緊攥著,指甲都掐進了手心裡滴出血來,卻也是無可奈何只得聽憑奚落。
金喬覺見水嫣柔這話說得有些尖酸了,那巫俏雖說對自己常有些非分之想,只是總也算是故人之女,她又握有婚書,縱然鬧出來也是自己悔婚在先,因心中不忍十分作踐,面上就帶出些為難之處。
戰天刃雖說是個粗人,卻是自幼在江湖上混過的,近年來又靠著泰山的家私開起了鋪面,人情世故上也多少精通一些,如今見渾家這話說得固然痛快,卻有些傷了金喬覺的人情,因憨厚一笑找補了幾句道:「這話有理,咱們那紅線還是你房裡那小女史,乳名喚做迎兒的?當日帶著她逃出來,沿路之上做主許了人家,離此處原也不遠,閒了時你帶了白羽只管去瞧瞧那大妹妹。」
因說著,卻伸手往後一探,在自己渾家的圓臀之上捏了一把,那水氏原本趾高氣揚數落巫俏之際,卻給自己的男人當眾調笑一番,倒臊得滿臉通紅,因揮起粉拳在他身上招呼了幾下道:「才灌了兩碗黃湯,嘴上就少了兩個看門放哨的,我勸你老老實實往爺們兒待的鋪蓋上挺屍一會子罷了。」因說的眾人都笑起來。
書中暗表,原來當朝風俗雖然嚴明謹慎,只是這踏花節原是給少女吉士們相看相親之日,是以玩笑取樂多有不避諱之處,那戰天刃才敢開這樣玩笑,並不是有意作踐妻子之意,是以眾人都不理論,只有白羽年紀小臉皮兒薄,見父母當眾戲謔,倒有些過意不去,只拉著志新往別處悠遊說話兒,並不理會自家大人。
一時間眾人說笑了一回,飛天因此番行藏敗露,卻也不再矯揉起來,順勢丟下那面紗不再戴了,誰知那金喬覺此番見了飛天的金面,倒與十年之前相差無幾,依舊十分面嫩,只是此番誕育孩兒更換女妝,比之當日少俠身份快意江湖之際,多了幾分嫵媚妖嬈,更是迷人心神。
因仗著兩人名份已定,今兒又是踏花節正日子,夫妻之間調笑不避,卻是名正言順往那飛天的玉膝上枕了,一面抬頭端詳他的芙蓉玉面,又伸手接了落英繽紛,一面與他閒談說笑。
飛天見眾人皆在,看去自己兩人是對恩愛夫妻,雖然心中埋怨師兄乘人之危,又不好當眾給他沒臉,只得有一搭沒一搭應付他幾句,一面偶爾在湯婆子中取了滾燙的茶來,在唇邊吹得溫涼不展的正可口,方送在他唇邊給他吃了,又塞了一顆青梅在他口中,旁人看去是他侍夫殷勤,自己心中盤算,無非意欲堵上他的嘴而已。
卻說著兩家人家相約在踏花節上盤桓,無非一則兩家小官人一力攛掇,只為自己兄弟二人優遊快活,二則也是飛天意欲趁此機會為那巫家妹子選聘才俊,早日張羅她出了門子,自己與金喬覺兩人也算是不負重託,誰知今兒給那對江澄一鬧,因將那同心結擲在自己懷裡,卻惹得巫俏心中不快,竟起了爭競攀扯之意,原本姒飛天當日謙稱,自己每每以輕紗遮面,乃是因為早年不願再嫁,為保清白自毀容貌所做的不得已之舉,誰知那巫俏就記在心裡,此番藉故倒要報仇,誰知卻也是一件賠了夫人又折兵的勾當,倒叫那姒飛天露出自家花容玉貌,原本巫俏在身段上就輸他一截兒,此番越發難以望其項背了。
因此上那巫俏兀自負氣,也不肯與兩家人說笑,自己獨自一人往那桃樹邊上垂淚一回,飛天這邊廂見著那金喬覺十分眷戀貪看自己,也覺得有些面上過不去,自己心中也有些話要對他言講,只怕這位師兄自然也要問出一些這幾年的遭遇來,又見戰家夫婦兩個倒是心滿意足志得意滿的,只是見了金門一家人有些心不在焉的,又不好只顧自己快活悠遊。
作者有話要說:看巫俏如何興風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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