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無淚陌余香 第二十六章 知恩圖報

    「老爺爺。」織安嗓音有些哽咽，「我願意為您展現花開花落。」

    骷原老人忽的一顫，緩緩轉過身，眼神中一絲期盼：「你可知，你在說什麼？」織安堅定地點點頭，「既然您救了我，我應當知恩圖報，若是能夠滿足您的心愿，我倒是不枉人世走一遭。」

    「孩子啊，你這一生才剛剛開始，許多美好尚在等你，你可知，你的修為被這荒原磨得幾乎沒了，若是強行現出真身，或許灰飛煙滅，萬劫不復？」

    這一句話，令織安有些躊躇，她不曾想過事情會這麼嚴重，猶如一盤棋，一顆子落錯，或許便是滿盤皆輸。

    骷原老人見織安思考，便又加上一句：「老朽的心愿，只是一個簡單的心愿，而你現在所要捨棄的，是大好年華。」

    老人的話環繞在耳邊，織安不知自己該怎麼做，如何去決定，無奈之間，她閉上眼睛，在心中默念：「師傅，若是您，又會如何？」

    驀然間，織安的腦海中閃過自己跌倒在那所謂泉眼旁邊的畫面，又接著，是老人將自己救回，悉心照顧的場面，隨之而來的，是老人依靠在門框邊蕭瑟的背影。一幕幕，交織在一起，織安也漸漸找到了答案。

    既然決定，就不必再耽擱下去，織安一句話未說，便之家走到房門外，雙臂展開，心中默念口訣，只見一朵朵鮮艷的海棠飄過，織安也展開了笑顏，天真無邪，沒有一絲雜質。骷原老人又坐在了門框上，看著眼前的織安一點點現出真身。

    織安本為紅玉海棠，是世間難得的珍品，只不過凡人肉眼凡胎，並未看出這為他們遮風避雨的海棠樹，竟是一棵價值連城的珍品。紅玉海棠花開一季，花瓣鮮紅如血，猶如翡翠般靈氣動人，絢麗奪目。花落一季，海棠朵朵飄落，但花朵不枯，依然鮮紅如血，鋪落一地，為這荒原增添了些許生機。

    老話有云：「花開又花落，輾轉又一年。」織安只用了小半日，便見花開又花落，待完成之後，意識便逐漸消失，幻作人形，跌落在地。

    織安這一睡，便是三日。再睜眼便是滿目金星，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很是頭疼。「哎呀！疼死了！」一摸頭，織安便覺不對，轉瞬間十分驚喜，「我沒死！我也沒有灰飛煙滅！」

    「自然，我的徒兒怎麼會死？」蒼老的聲音響起，骷原老人端著一碗藥走進來。織安十分疑惑，「徒兒？這裡哪還有您徒兒。」

    骷原老人爽朗一笑，接著便道：「你啊！你就是我的徒兒！」

    織安聞言一口咬噴出來，還未來得及擦嘴，便解釋道：「老爺爺，您搞錯了吧？我有一個師傅了！」

    骷原老人搖搖頭，笑而不語。織安又說：「我師傅對我很好。」「有多好？」骷原老人將藥碗端到一旁，詢問道。

    織安想了想，想出了一個靠譜的答案：「師傅陪我修行，不論我發生什麼事，他總是盡心盡力幫我，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出現。」

    「哦？有那麼好？」骷原老人笑意不減，仍是摸了摸鬍子，道：「那我如果就是想收你為徒，你卻不想做我的徒弟，你可有何應對之策？」

    織安眼珠子一轉，便趕緊跪在老人面前，磕了三個頭，倒是弄得老人不知所措。誰知，織安磕完三個頭，便大叫道：「爺爺，請受孫女一拜！」

    骷原老人聽到喊聲，晃了一下神，隨即心裡便明白了，「你這個丫頭倒是個聰明的。」老人又向她伸出了手：「行了！快起來吧，算我認了你這個孫女！」既得到了老人的認可，織安便直起身，挽著老人的胳膊，撒嬌道：「嘿嘿，有爺爺真好！」

    對於這突然的親密接觸，骷原老人還有些不適應，但織安天性爛漫，也很討人喜歡，所以他便沒有推開。

    織安挽著老人的胳膊，回到了小屋的書房。接著，便一刻鐘也等不下去，直接問：「爺爺，有一點我還是十分疑惑，我為什麼現了真身，還能夠活下來？」

    骷原老人望著她，面目慈祥，「哈哈，我尋思著反正我的修為多到用不了，不妨給你個幾千年的用用。」

    「幾千年！」織安驚訝的大叫：「您給了我幾千年，那您又當如何呢？」

    老人仿若釋然，微微一笑：「無礙，倒是你，修為一下子增長太快，需要好好修煉。」織安點點頭，心中又升起一絲疑惑，「您為何，選我？」

    老人似乎料到她會這麼問，便負手而立，娓娓道來：「那一日，你在幻境面前仍舊做自己，不丟失自我，此乃一試；我端著東西，你赤腳上前幫我，此乃二世；最後，你為我這個糟老頭子展現出花開花落，經歷生死，此乃三試。你可曾明白了什麼？」

    織安心中思考著老人的話，這不就如同現在這塵世嗎？既想到了，織安便言語起來：「正如人世間紛擾，若能保持本心，不為外界干擾，方才能走出幻境獲生。幫您便是出於這個本心，善。第三次，花開花落，生生死死，生亦是死，死亦是生，正是因為我看透了生死，您才肯幫我傳這幾千年的修為吧？」

    老人滿意地點點頭，端詳著織安，道：「你倒不像是一個小姑娘，更像是經歷紛擾的女子。」

    「在爺爺面前，我這就顯得賣弄了。」織安調皮一笑，又挽著老人的手，撒嬌道：「爺爺，總之呢，就是謝謝您，救我兩次。」

    老人聽完後忽然嚴肅起來，「以後一定不要自己單獨進荒原。」

    「爺爺，是發現什麼了嗎？」織安問道。老人嘆了一口氣：「這泉眼看似是泉眼，實際上是古藤的樹汁。一旦有人忍不住誘惑，便是命喪黃泉，成為那古藤的盤中餐。你要知道，在你之前我可還沒救過一個存活之人。」「嗯，我知道了，謝謝爺爺。」織安雖是聽得心有餘悸，卻仍舊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繼續陪著老人聊著天。

    「織安啊，其實幫助我就是幫助你自己，你可知道？」老人詢問道。織安點點頭，「幫助爺爺實現願望，就是幫助我活下來？」

    「你說對了一半，錯了一半。」老人補充說：「其實花開花落這是一念，但你卻因為這一念，可以付出生命，這是大義。但你付出生命之後，我心中不忍，原將半生修為給你，你幫了我，我幫了你，這循環往復，便是命中注定。」老人言語一頓，又加上一句：「我一輩子沒有看清的事，終於在你身上理解了。」

    織安望著老人，想要努力去了解他，卻始終看不透。似乎是看到了織安面上的緊張，老人忽的起身，打了個哈欠，道：「今日說了這麼多，倒是有些累了，織安啊，明日開始，爺爺便教你法術，記得早些個起床！」

    「得嘞！爺爺！」織安又恢復了往日的活潑，不去想這些傷腦筋的事情。

    當陌軒三人來到了妖界，便施法遮住了身上的氣息，只能在妖界周邊尋找，卻始終無果。無奈之下，陌軒便將海棠取出，放於掌心，盡最後之力一試。

    然而，事情卻出乎眾人意料，海棠竟散發出淡淡光芒，朝著妖界西北方向，小白心中大驚：「是荒原！」

    陌軒心中也早已猜到，妖界西北便只有一個地方，那便是荒原！若織安真的是在那裡，恐怕現在是凶多吉少。這時，小白在旁邊提醒：「殿下，切莫施法太久，現在雖是在妖界邊緣，但妖后爪牙無處不在。」

    「嗯。」陌軒將海棠握住，放在了衣袖，又將小白收進袖中，便帶著漓源去往荒原。

    一到荒原入口，幾人便被一陣風沙擋住眯了眼睛，待他們睜開眼睛才發現，已經找不到來時的路了，到處一片黃沙，極其貧瘠。

    陌軒抬頭望了望太陽，眉頭緊蹙：「太陽一時換一個方向，不按常規，所以說我們現在已經迷了路，必須得想辦法找到方向。」

    漓源擦了擦額間的汗水：「殿下，荒原乃是妖界不毛之地，寸草不生，太陽方位不准，如何才能辨別方向？」

    「如何不能？」陌軒仿佛想到什麼，便將袖中的小白放出，「哀沅君，想必你定是有法子。」

    小白並未化作人形，還是一隻小老虎，輕輕點了點頭，「我身體中的血玉確實可以辨別生氣，但是需要殿下助我一臂之力。」陌軒想都未想，直接一聲：「好！」接著又分析：「剛剛海棠還有織安氣息，說明她尚存於人世，又在這荒原之中，那便只有一個地方。」陌軒與小白相視一眼，似乎是明白了對方的意圖。

    既是有了目標，陌軒便開始為小白輸送真氣，小白體內的血玉隱隱躁動，不由自主地，便朝著正北方走去。漓源見狀大喜，心中暗道殿下的先見之明，本來他還不能理解為何要讓小白來此，現在才發現，想必是因為小白是妖界之人，終究對這個地方熟悉。

    如此，三人便踏上了新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