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瀾干 第三十章

    突然想起多年前那一幕，突然想起肚子上的傷疤，想起那一地的鮮血。

    「夠了。要鬧回家鬧，不要在這丟人。」柯柏很生氣的拉著那個人往外走。她不肯，拉著桌子不走。

    「柯柏，不要傷到她。」柯柏的妻子在旁邊喊著。

    「我就不走，反正都說了。要見不得人的是她，你憑什麼管我？」

    「憑你叫我一聲姐夫。」

    「你和我姐離婚了，我怎麼樣你管不著。從今以後，我不會叫你姐夫。」

    「就算我不是你姐夫，我也不准你侮辱人。」

    「我沒有。不信你自己問她，你問她幾年前是不是滿身是血被送去醫院，你問她是不是肚子上有個傷疤，你問她是不是流掉了一個孩子，你問她是不是遇到一個搶劫犯。對了，有人說他被強姦了呢。你問呀，你看她怎麼回答你。」

    「啪。」柯柏打了那個人，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柯柏打人，還是打一個女子。

    突然明白那樣的不安。原來，我守了這麼多年，不敢觸碰的過去，被人這樣生生的扯出來，心裡多疼。

    這才想起，這個人，便是當初我主治醫生身邊的小護士。那時候，她不知道偷偷奚落過我多少次。

    原來，真的可以因果循環。

    「小白……」莫北寒一臉失望的看著我，他知道，我肚子上有一個疤。呵，他很失望吧，我有過別人的孩子，甚至有著這樣屈辱的過去。

    哭嗎？我哭不出來　，原來很痛很痛的時候，連哭都哭不了。我不介意被人知道我的過去，我介意，莫北寒用那樣失望甚至我看不懂的眼神看我。

    他放開了握著我的手，「是真的？」

    不是安慰，不是幫我，只是這樣的問句。

    「是，那又怎樣？」我起身，看著眼前這個瞬間讓我失望的人。我好不容易才相信的人，好不容易才想要交付此生的人。呵呵，多可悲。

    「啪」走到那個說我的人面前，抬手給她一耳光。「我的過去怎麼樣，輪不到你來說，你沒那資格。等著，我會讓你，為你今天所做的，付出代價，做不到，我就不叫白青豚。就算陪掉此生，我也會讓你身敗名裂。」

    我用掉全身力氣，打在她臉上，瞬間腫了起來。我也沒有那樣的憐憫之心，看她淚眼汪汪的模樣，我噁心。

    「白青豚，對不起。我妹妹她不懂事，你別計較。」

    「不計較？你這話是不是說得太好聽了？她違背自己的醫德，拿病人的隱私說事，這就叫不懂事？」我抽出桌上的一把小小的水果刀:「如果我把這把刀擦到她身上，然後我和你說說對不起，我說是我心情不好不小心傷到了人，你會怎樣？」

    「藤子，不要。」柯柏抓住我的手。狠狠的握著。

    「她沒說錯啊，幾年前我是遇到這些事，而且我肚子上也有一道疤，還因為此事故丟了我的孩子，甚至失去了做母親的機會。我都不怕做不了媽媽，我會怕賠上我這條命嗎？」

    「不要，藤子。不可以，不用衝動。」

    「我不稀罕，我怕髒了我的手。可是，我總有辦法讓你不好過。」推開柯柏，向門外走去。不管那個孩子哭著喊柯柏爸爸，不看莫北寒此時的表情。踏出這扇門，不管是柯柏，還是莫北寒，都與我再也無關。

    可憐，明明好好的天氣，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雨。

    「藤子。」門外，柯柏攔在我面前:「別走。」

    「讓開吧，柯柏，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我知道，你這次走了就不會回來了。你這次走掉我們今生朋友都沒發做了。」

    「柯柏，從幾年前開始，你對我而言，就什麼都不是。柯柏，你知道那個孩子是誰的嗎？我二十歲那年，丟了我們的孩子，失去做母親的資格。你呢？」回頭看到那個孩子哭著叫他爸爸:「你一家歡樂，我和我的孩子卻在生死線上掙扎，柯柏，你覺得，這輩子，我們還會可能嗎？」

    我知道，所有人都聽到這些話，柯柏，莫北寒，包括另外的幾人。我不大度，我不好過，憑什麼讓傷害我的人逍遙著。我只是失望，失望莫北寒，至始至終，都未幫我說過一句話。我是不好，可那是我的過去，拿我的過去來懲罰我，多可笑，多可悲。

    柯柏聽完一席話，愣了神，我打了一輛車，直接回了家。踏出那座城以後，那些人，都不會再有機會參與我的餘生。

    我把房子轉了，把我好不容易買了的房子賣了，咖啡店也讓我弟弟管著。我去了那座城，很多年前我手術的那家醫院。我說過，我不會讓那個人好過。

    我四處找人幫忙，想盡辦法讓那人不好過。

    整整半年，我終於贏了，讓那人身敗名裂。可是我並不開心。這半年，莫北寒沒有找過我，只是柯柏一次次的找我，一次次的幫我。

    也許是愧疚吧，畢竟那也是他的孩子，可是那又怎麼樣？都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我換了號碼，用一個月的時間，走遍我想看的風景。後來停在一個美麗的海灣，在那開始我的新生活。

    此後便沒了柯柏的消息，也沒了莫北寒的消息。

    連小希和莉莉這麼好的朋友，我也沒告訴她們我在哪。只是經常會在微信上傳來她們告訴我的消息偶爾我也會和她們聯繫，說我很好。

    後來，帶著我爸媽常去旅行。那時候我總是害怕，害怕我沒時間陪他們。

    我妹妹告訴我，莫北寒去過我家，但是我們家誰都不告訴他我在哪。小妹問我，是不是和莫北寒不可能了。我笑著告訴小妹，我說這輩子，也許我沒辦法再給她一個姐夫。

    我已經沒了那樣的心思，只想餘生好好陪著家人，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就好了。如果那時候莫北寒能出來幫我說一句話，或者不要那樣看我，或許，我不會怪他。其實，我有什麼資格怪他呢？那是我的過往，與他無關呀，所有今後，是我的今後，也會與他無關。我心心念念的人，早晚有一天會忘得一乾二淨的，此後，我的心裡，也不會再留有位置接待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