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死!!!」
悽厲猶若怨鬼的尖嘯聲,陡然間響徹雲霄,連海水都被震盪的波濤洶湧,狂風嗚咽怒號,令人不寒而慄。
「伊姆大人……」
素日裡俯仰眾生、喜怒不形於色的五老星,此刻遠遠聽到這聲音,也不由打了個寒顫。
他們在聖地侍奉這麼多年,何曾見過伊姆大人,失態暴怒成如此模樣?
「瑪麗喬亞要遭殃了,立刻通知下去!」
和服五老星聲音微微顫抖,「組織人手,把重要官員和城裡的天龍人,都帶到聖山地下去避難,動作要快,不然……」
「那個,北原太郎聖……」
身旁的文職侍從,小心翼翼地開口,「城裡大部分人都被白龍的霸王色震暈了,一時半會醒不來,我們恐怕沒有那麼多的人手能調用。」
該死!
和服五老星心中暗罵,頓時愈發忐忑不安起來。
事到如今。
他只能希望伊姆大人能夠儘快解決白龍,好好出上一口氣,這樣才不至於事後遷怒到聖地和他們這些人身上……
至於伊姆大人會輸?
笑話,那根本不在和服五老星的考慮範圍內。
侍奉伊姆這麼多年,他們五老星比世界上任何人都清楚,後者實力究竟有多麼可怕。
說是真正凌駕於世間萬物之上的神明也不為過。
「咦?」
突然,身旁的扁帽五老星發出輕咦。
「怎麼了?」和服五老星扭過頭。
「你們看天上。」扁帽五老星眉頭緊皺,臉色不太好看,「戰況,好像有點不對頭……」
聞言,其餘幾名五老星也連忙順著對方所指的方向,抬頭望去。
驚愕與難以置信,瞬間同時出現在他們的臉上。
「怎麼會……」和服五老星喃喃。
——他眼中無敵於世的神明大人,此刻竟是被那個白龍,打的節節後退,落在下風!
……
咻!
兩道藍色流光沖天而起,一道深藍如海水,一道淡藍如雷霆。
彼此激烈交鋒,劍刃殘影如電,每一招每一式,都是肉眼難以看清的速度。
戰鬥產生的破壞力,更是極為恐怖,哪怕只是相隔數公里的些許氣浪餘波,就已然讓下方那些富麗堂皇的建築,化為一片廢墟。
不知道有多少肥頭大耳的天龍人,可憐還身在睡夢中,不知不覺間,就已經徹底告別了這個世界。
轟隆隆!
隨著戰況的升溫,饒是兩人都沒拿出底牌,但還是引起了天象的變化。
原本晴朗的天空烏雲密布,駭人的閃電時不時劃破天際,爾後嘩啦一下,天幕像是破了個洞,瓢潑大雨傾盆而至。
轉眼間。
天空之上的戰鬥,已經持續了數個小時。
咚!
一記沉悶巨響,兩人身形分開。
伊姆雙目猩紅,劇烈喘著粗氣,渾身上下傷痕密布,原本姣好的面容更是濡染了一片血色,顯得有些猙獰。
她手中握著那柄已經很多年沒有出鞘的薔薇花劍,虎口開裂,汨汨向外淌著鮮血。
諾夏就憑空懸浮在對面十米外,抬頭望向了她,渾身毫髮無損。
「見聞色,你不如我。」
「武裝色,你不如我。」
「霸王色,你不如我!」
「劍術,體術,你更不如我!」
「樣樣不如我,樣樣是笑話!」瓢潑大雨之中,諾夏哈哈大笑,「老太婆,你現在還覺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嗎?」
「……」伊姆死死盯著諾夏,一言不發。
伊姆無法反駁,甚至從諾夏的話里找不到任何能反駁的地方。
她很不想承認,自己似乎依舊處在那種震駭與不敢置信當中,那種從雲端跌落,眼看局勢完全失去掌控的感覺,猶若虎豹噬心,無比折磨令人狂躁。
這傢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實力怎麼能強悍到這種地步?
這個世界的低等人類,明明不可能突破那層屏障的……從對方嶄露頭角,吸引了自己閒暇時的偶爾關注開始,這才過了多少年而已?
一個原本有點意思的小玩具,竟然就能在各項戰力方面,都穩穩壓制自己一頭了?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
「怎麼,啞巴了?」
那個從未讓她如此厭惡的聲音,又從雨中傳來,「說話,你剛露面的時候,屁話不是很多的嗎?」
「話別說太滿了,小鬼。」
伊姆眯了眯眼,「占點上風就開始得意忘形了麼?你列舉了那麼多,卻唯獨漏了一項,而且是最重要的一項……」
「哦?」
諾夏微微挑眉。
「果實能力,當然是果實能力啊!小傢伙!」
伊姆猙獰大笑,隨手一揮,嗡!大海陡然掀起旋渦,旋渦中心有無邊水汽蒸騰而上,潤澤著她的身軀,僅僅只是一個呼吸的工夫,伊姆身上所有的傷痕,便消失的無影無蹤,狀態也瞬間恢復到了巔峰狀態!
「看見了嗎,小鬼!」
伊姆張開雙臂,沐浴著氤氳的水汽,仿佛又找到了那種掌控一切的感覺,「我知道你身上的秘密很多,也不清楚你究竟是怎麼擺脫惡魔果實詛咒的,但這都無所謂!這個世界是海洋的世界,而我就是海洋的主宰!只要身在這個世界,身在這片大海之上,你永遠無法擊敗我,永遠!明白麼!」
啪!
回應她的是乾脆利落的一腳,裹挾著萬千雷霆之力。
伊姆的身體倒飛而出,像是深藍色閃電掠過海面一道道浪潮,她很快反應過來,調整身形,暴怒著向諾夏撲去,而後者根本不閃不避,正面硬抗毫不為意,咧嘴笑著攥住伊姆的頭髮,又狠狠一記手肘向下砸去……
「說的倒是好聽,但這種治癒能力,總歸是要消耗體力的吧?要比體力的話,那就試試好了!」
「看看我把你揍的連手指頭都抬不起來的時候,你還能不能這麼嘴硬!」
嗤嗤——
深藍與淡藍的兩道光芒,就這樣在陰沉如鐵的雨幕下不斷纏繞、穿梭。轟隆隆,雷聲滾滾,綿延傳盪向紅土大陸的四面八方,傾盆大雨籠罩的範圍更廣闊了,許多居住在大陸頂端的居民抬起頭,驚恐地看著那雷與水交鋒的神跡越過頭頂,從偉大航路到了新世界,而後向著無風帶遠去——
吼!
一頭形若座頭鯨的巨型海王類,被驚擾後咆哮著從大海探出頭,想要看看究竟是誰不開眼,敢來自己的地盤吵鬧。
但剛露頭的瞬間,戰鬥的恐怖餘波,就輕而易舉地將其撕成了碎片。
這一幕落在周圍所有海王類的眼中,使得它們驚恐無比,感受著天空那越來越近的恐怖氣息,無數海王類開始瘋狂逃竄,或向著其餘海域,或向著更下方的深海……
唯獨有兩隻體型不算大的海王類,遲疑一陣子後,非但沒走,反而小心找了個位置探出海面,遠遠朝著天空的某道身影仰頭嗚咽起來。
「喂,是小綠小藍嗎!」
天空中的諾夏也注意到了這倆,不由大笑起來:
「果然是你們吧!真是好久不見了,居然能在這裡碰上,哈哈哈哈,你們都長這麼大了啊!!」
真是好久了呢。
那可還是快十年前,自己還是西海第一支部少將時的事情了!
當初逃出萬國,回西海的路上,可多虧有這倆小傢伙的陪伴引導,要不然,暫不說迷不迷路,自己那一路上可是會孤獨的很呢!
「嗚嗚!」
小綠小藍發出欣喜的歡叫,但很快就目露驚恐,因為面前的大海陡然攀升,化作一隻碧藍巨手,撲面而來。
眼看就要魚葬海腹,咔嚓!一道藍色雷霆從天而降,轟在碧藍巨手之上,將後者變為無數細碎浪花。
「和我在戰鬥,還有心思和兩條魚打招呼?」
伊姆陰沉的聲音從雨幕中飄來。
「哈哈,別說打個招呼,就算有人打電話來,我也能一邊煲電話粥一邊把你揍得死去活來!誰叫你就是這麼弱呢,老妖婆!」
諾夏笑的越發暢快,猛然又是照面一拳。
快,准,狠,萬鈞雷霆之力加身,伊姆的身軀又再度像是炮彈一般被轟飛,一路掠過數不清的海王類,從無風帶橫穿而過,到了另一片海域。
從北海到南海,從西海到新世界,夜幕降臨又離去,兩人不知道穿過了多少次晨昏線,而實際的戰鬥時間,也漸漸過去了一天一夜。
當夕陽落下,夜色再度籠罩在海面時,綿亘向無盡遠方的紅土大陸又再度矗立在了眼前。
而此時此刻,當諾夏猛然一道劍氣,將伊姆擊飛的時候,兩人已然身在東海。
唰——風聲呼嘯,伊姆的身體依舊在貼著海面飛速倒掠著,她似乎沒有強行停止下來的打算,而是面色冷漠地看著眼前那道緊緊追來的淡藍色閃光。
「你好像,不想在同一處和我糾纏太久,一直在換地方?是在害怕什麼嗎?」
「何必明知故問呢?」
雷光中諾夏的面容並不清晰,聲音也是時斷時續,「這不是得擔心你這傢伙知道打不過我,就耍點歪門邪道……比如引動海嘯什麼的麼?」
「比如這樣?」
伊姆對著不遠處的小島,隨意屈指一彈。
轟!
大海陡然席捲起滔天巨浪,將那座荒無人煙的小島瞬間淹沒。
如果這並非荒島,而是一座居住著大量民眾的城鎮,那麼後果可想而知。
「像你這樣,自以為肩負著所謂正義的傢伙,終歸是作繭自縛罷了。」
鐺!手中薔薇花劍舞動,堪堪格擋住了諾夏劈面斬來的一劍,二人隔著劍刃的空隙對視,伊姆臉上帶著些許嘲弄:
「想法很好,可未免太低估我了點,你莫非以為,我能影響到的海域範圍,就只有這麼一點距離嗎?」
「我都說了,這個世界,是大海的世界,海洋,本身就是共通的!」
轟!
伊姆陡然一記凌厲飛踢,以霸王色纏繞的巨大威力,將諾夏逼退數十米遠,而後以優雅的姿態,輕輕打了個響指。
周圍的海域風平浪靜,什麼也沒發生。
但諾夏的聽覺何其敏銳,在見聞色的加持下,他霍然扭過頭,看向西南方向的海平線外。
「察覺到了嗎?」
伊姆的聲音響起,「一百二十海里外,羅格鎮,一代海賊王被送上絞刑架的地方,不出意外的話,現在已經變成一片汪洋了。」
「那可是座很繁華的小城啊,遭遇這種意外,大概總得有個兩三萬人,因你而死吧?」
「而這,僅僅只是個開始罷了。」
「柴狸島,你的家鄉,然後是周圍的霜月村、風車村、謝爾茲鎮、西羅布村,這些地方你都遊歷過,應該很熟悉吧?」
「只要我一個一個響指打下去,別說東海,哪怕是萬里之外的島嶼,水之都?馬林梵多?一個接一個,都將毀滅在海嘯之下。」
「……」
諾夏無言沉默,不知是陷入了兩難,還是在為羅格鎮那邊正在發生的慘劇愧疚哀痛。
「你們這些自詡正義的海軍,不是想要推翻世界政府,創造新的秩序麼?」
「說起來,瑪麗喬亞那邊,現在應該被掌控在你們海軍的手裡了吧?繆斯他們,還有那幾個熾天使,可支撐不了多久。」
伊姆眼角彎起,似乎在欣賞著諾夏的表情變化。
「走到這一步,很不容易呢,只是接下來,就要看你們能不能承受,這份世界毀滅生靈塗炭的代價了……」
「說完了嗎?」
諾夏突然打斷了她的話,伊姆微微一怔,看過去時,正好對上了諾夏那有些嘲諷的眼神:
「你還是那麼喜歡臆測,那麼自以為是啊,老太婆。」
「知道為什麼我會選擇停在這裡,還放任你來施展能力嗎?」諾夏咧了咧嘴,指向了羅格鎮方向。
「整天窩在陰暗小屋裡的宅女,真是可悲,你的信息更新的未免也太遲了。」
「羅格鎮本就是由軍港衍生而來的,為的是攔住從東海進入偉大航路的海賊,大海賊時代結束後,這份使命就失去了意義,再加上五老星又急著打壓海軍,因此三個月前,羅格鎮支部便和許多其他的支部一起,被你們世界政府裁撤,鎮上的居民,也都陸續搬走了。」
「所以……」
諾夏露出了惡作劇般的笑容,「多虧了你手底下的僕人,現在那裡,不過是一座空城,你淹死不了任何人,能淹沒的,也只有羅傑的絞刑架而已。」
伊姆面色一變,旋即又恢復平靜,冷笑著道:「是嗎?可那又有什麼區別呢,你能救下你的家鄉,能救下這世界上千千萬萬,其他的島嶼麼?」
「放心。」
諾夏眯了眯眼,雙手逐漸攥緊了劍刃,「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
「哈哈哈哈哈哈!」
伊姆放聲大笑,「這可由不得你!」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諾夏目光變得凌厲無比,雙劍猛然斬落,仿佛一道雷引,剎那間,大海之上,響雷滾滾,無數粗大如蛟龍的白色雷霆,從海面躍升而出,將漆黑的夜空,瞬間映照的亮如白晝!
「風雷劍道·拔地雷蛟斬!」
吼!
那無數蛟龍齊齊咆哮,伴隨著萬鈞風雷之力,從下方陡然向著空中的伊姆攢射而去!
轟!
這一剎,沿途虛空都在不斷震顫,海面掀起無數粗大水柱,而伊姆哪怕傾盡全力,也無法阻擋蛟龍轟擊之勢,整個人被裹挾著拔地而起,猶如火箭發射一般,向著蒼莽天穹而去!
五千米,一萬米,兩萬米,四萬米!
……從對流層進入平流層,空氣變得越來越稀薄,徑直到了八萬米高空,即將突破熱層之際,蛟龍的身形才漸漸模糊消散,而伊姆被轟飛的速度,也開始逐漸變緩……
就在伊姆即將可以控制自己身軀的那一剎,雷光一閃,諾夏的身形陡然出現在她的背後,哈哈大笑著,傾盡全力,又是一記飛踹!
「老妖婆!沉的跟夏洛特玲玲一樣,我再給你補一腳!」
轟!
就如同火箭被續上了燃料,伊姆的身軀直接衝出散逸層,而諾夏所化的藍色閃光,一直像流星般緊緊跟隨。
直到數十秒後,沖勢漸緩,二人才停了下來。
不知不覺間。
兩人已然身在太空,環顧四周,暗物質幽邃猶如永夜,那種浩渺無際帶給人的窒息寒意,哪怕是視線遠端那個熾熱通紅的太陽也無法驅散絲毫。
頭頂,坑坑窪窪的月球表面,無數環形山清晰可見;腳下,龐大的蔚藍色星球半明半暗,正在緩緩轉動。
曾高聳入雲的紅土大陸,如今不過是視野中交叉的兩道小小紅線,一切熟悉的城市或山脈,都成了遙不可及的黑點。
人在宇宙方能看清自己的渺小與脆弱,聲音無法傳達的環境內,唯有蒼涼與沉寂。
伊姆默默環顧著這一切,難得安靜了那麼一會兒。
「真是好久沒見這一幕了啊。」
半晌後,她才笑了笑,抬頭望向對面的諾夏,「真的好久了……那時候,這個星球從太空看,還不是現在這種樣子,小鬼,我好像還應該謝謝你,能讓我重新欣賞到這種美景。」
真空無法傳聲,但在見聞色的輔助下,諾夏依舊能清晰捕捉到伊姆所說的每一個字。
對方自然也是如此。
「還能操控海水麼?」
諾夏問。
「不能。」
伊姆嘗試著抬起食指,對著下方的蔚藍星球,而後……搖搖頭,嘆了口氣。
「身體呢,還能堅持多久?」
「不能呼吸的環境,光站著不動,幾天也沒什麼問題。」
伊姆居然很認真地托腮想了想,「但和你繼續戰鬥下去的話,大概最多堅持幾個小時,身體就會徹底崩潰吧。」
「所以也該到此為止了。」
諾夏聳聳肩,「給你兩個選擇,要麼就地投降,老實說,你的身世經歷……或許還有種族?裡面可是有很多值得挖掘的秘密——要麼的話,這裡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了,死在太空裡?想想其實還是挺浪漫的,不是麼?」
「……呵呵呵……」
伊姆忽然吃吃的低笑了起來。
「我的話,很好笑嗎?」諾夏也在笑。
「……呵,呵呵,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伊姆忍了半天,終於再也忍不住了,肆意瘋狂地大笑起來:
「真是臭屁的小鬼!早就說過了啊,事情沒有辦妥之前,可千萬不能那麼早就開始得意忘形啊!!!」
「以為把我帶到太空,我就身陷必死之局了嗎?」
「以為讓我失去戰鬥能力,就覺得自己勝券在握了嗎?」
伊姆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她突然伸手,指向右邊的頭頂:
「喂!小鬼!看見那邊了嗎,那個是什麼?」
諾夏抬頭,微微皺眉,沒明白對方葫蘆里是在賣什麼藥,但還是平靜開口回答:
「月亮。」
「是啊,月亮,月亮,月亮!」伊姆大笑著拭去眼角的淚滴,「是你們這些人類,最熟悉的月亮不是嗎!從你們出生開始,頭頂就懸著這輪明月了,每一個夜晚都是如此,就好像亘古不變,月亮從一開始就在那裡了一樣!」
「不然呢?」
諾夏反問。
「是這樣,也不是這樣,十萬年前有月亮,一千年前有月亮,九百年前、七百年前,也有月亮……」
伊姆臉上的癲狂之色漸漸消退,她又好像變成了平日裡那個喜怒不形於色的優雅女人。
「可唯獨在八百年前的那一百年,沒有月亮,又或者說,那一百年的前與後,月亮根本不是同一個。」
她微微笑著道,「你算是個聰明人,小鬼,難道就沒想過,為什麼被稱為終極武器的海王和冥王,藏的再怎麼隱秘,用心點,總能尋到其起源根底,而那個排在三大終極武器之首的天王,大海上卻沒有半點關於它的傳說麼?」
諾夏終於面色微變。
「看來是猜到了啊。」
伊姆以手掩口,又吃吃笑了起來,「天王烏拉諾斯,現在不就在你面前嗎?當初我們可是花了整整一百年,才終於擁有了它,說起來,曾經在我屬於的文明里,它還有另一個名字呢,叫做……」
頭頂的星空之上,月球陡然開始劇烈震顫,咔嚓,咔嚓,巨大的裂縫從月球南極綿延至北極,彼此犬牙交錯,環形山轟隆隆向下塌陷,月表之下,仿佛有無數龐大而精密的機械齒輪飛快轉動,旋即猶若一頭巨獸張開血盆大口,令人恐懼的黑幕之下,似乎有什麼閃爍著金屬光澤的巨物,緩緩向外探出,在這幽邃無際的宇宙太空之中,漸漸對準了諾夏。
——而這一刻,伊姆的最後三個字,也終於飄入耳畔。
「殲星炮。」
諾夏怔在原地,許久……許久都沒有說話。
他抬頭,靜靜仰望著那尊口徑大到能塞進去數千人的殲星炮,感受著那直逼心靈深處的恐怖壓迫感,心頭莫名生出一絲荒謬。
「這可真是……」
半晌後,他才嘆了一口氣,想說聲這玩意他媽的也未免太大號太扯淡了點,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
「吃了沒完結就穿過來的虧啊。」
「什麼?」
伊姆沒聽懂他的話。
「沒什麼,你聽不懂的。」
諾夏這一刻仿佛很快就釋然了,他笑著指了指頭頂那尊大到駭人聽聞的巨炮。
「不過……老太婆,你是不是忘了,我的速度有多快?口徑再大又能怎麼樣,開再多的炮,能轟中我一次嗎?」
「放心,沒你想的那麼可怕,太陽系的能量太稀薄了,天王蓄能一次,足足需要五六百年呢,所以,這個大傢伙,目前也只能攻擊一次而已。」
伊姆打了個哈欠,慵懶開口,「不過嘛,一炮就能殲星,那這一炮,和一千炮一萬炮,又有什麼區別呢?」
「你是能躲,你腳底下的這顆星球呢……能躲開嗎?」
她挑了挑眉,「連羅格鎮那幾萬人都捨不得犧牲的傢伙,喂,你猜猜看,這一炮落在地表,這個世界,究竟會死多少人呢?」
「所以說……哦,已經在蓄能了,大概十幾秒後就會開炮吧。」
伊姆回頭瞄了一眼,諾夏跟著望過去,只見整個月球,都在急劇萎縮,似乎整個軀體內部的能量,都將被這一炮抽離乾淨,伊姆又看向諾夏:
「所以說,小鬼,你好像得試著傾盡全力,看看自己能不能攔下這一炮了,我想沒準可以,只不過無論攔不攔得住,你的身體,貌似都得化成太空上的塵埃了哦……」
「你還挺看得起我。」
諾夏輕輕呼出一口氣,瞥了眼腳底下那熟悉的蔚藍星球。
「對臨死之人說幾句好聽的話,我一向是不加吝惜的。」
「加油吧,小鬼。犧牲你自己,拯救全世界,這不正是你踐行「正義」之道的最好時機嘛。」
伊姆笑吟吟地擺擺手,背身向著遠處慢悠悠地飄去,「可惜你死了後,海軍那邊……貌似就沒人攔得住我了,等我回地面後,陪他們好好玩玩,再回花之間好好睡上一覺,醒來後,就又是個美好的早晨了呢……」
她就這樣看似慢悠悠地飄著,實則早就進入了安全區域,見聞色籠罩範圍內,她能清晰察覺到那邊的諾夏早已精神繃緊,正在做著全力對抗殲星炮這一擊的準備……
「十。」
「九。」
「八。」
……
伊姆背著手一蹦一跳,就像是在跳皮筋的小女孩一樣,天真爛漫,每在太空中踏出一步,就倒數一次。
「……四。」
「三」
「二。」
伊姆終於轉過身來,眉眼笑的彎彎的,就像月牙兒似的。
可惜夜空從此以後再也沒有月亮了。
「一!」
「看煙花咯~!」
…………
咻——啪!
一抹淡金焰光直衝天際,旋即又有千百焰光相隨,在瑪麗喬亞的夜空,綻放出無數璀璨的花火。
「煙花,真好看啊。」
守衛港口的瘦削海兵,在瞭望塔上遠遠望著城中這盛大的煙火集會,笑著點燃了一根煙。
他狠狠抽了口,滿臉陶醉。
煙霧隨風飄散的方向,無數終於自由的奴隸,正哭著笑著,載歌載舞互相摟抱慶祝。
這是為了這些重獲新生的奴隸們舉辦的煙火大會,也是為了慶祝這場持續兩天的大戰,在今天下午終於由海軍勝出,徹底掌控了聖地與世界政府。
瞭望塔下,有一隊海兵正在清理廢墟,另一隊則在運送著什麼,瘦削海兵瞅了眼,認出那是熾天使的殘骸零件。
「終於快結束了。」
瘦削海兵嘟囔著,抬頭看著天空的皎潔月光,「就差白龍先生,把那個叫伊姆的傢伙拿下了,一切就都結束啦。」
一個月後的今天,自己應該就能休假返回家鄉,和妻子父母好好團聚一場了。
沒有了作威作福的天龍人,沒有了橫徵暴斂的世界政府,這個世界的未來,肯定會一片光明美好的吧?
漫天繁星之下。
瑪麗喬亞燈火通明,通宵慶祝的人們,絢爛如花的煙火,共同構成一幅歡愉祥和的圖景。
只是。
原本世界政府的駐地內,此刻正聚集在樓頂天台上的海軍高層們,卻沒這麼樂觀。
「月亮,好像變得越來越小了?」
戰國抬頭望著夜空,眉頭緊皺,「這究竟是怎麼做到的,難道這才是世界政府……或者說伊姆的最後底牌嗎?」
「不止是在變小。」
藤虎聲音低沉,「在下能感覺到,整個月亮的能力都在急速凝聚為一點,而且那股能量越來越狂躁,馬上就要釋放爆發出來了。」
「那諾夏呢?」
身後傳來桃兔焦急的聲音,「他還在太空裡嗎,不躲開的話,豈不是很危……」
「躲不了的。」
藤虎微微搖頭,「伊姆不是傻子,她清楚諾夏先生的速度有多恐怖,如果在下沒有猜錯的話,那個抽空整個月亮的終極武器,瞄準的目標……是我們這顆星球。」
周圍頓時響起一片抽冷氣的聲音。
「真陰險啊,那個老妖婆,這麼一來的話……」青雉臉色難看,「就逼得諾夏不得不正面硬接下這一擊……」
「來了!」
藤虎突然沉聲開口。
眾人心中一緊,齊齊抬頭凝望,就在這一剎,明明夜空寂靜無聲,但卻仿佛從數十萬米外的穹頂,傳來了一聲震天轟鳴——
轟隆!!!
月球徹底坍縮消失,巨炮震顫,刺目耀眼的白光霍然傾瀉而出,整個視野內白茫茫一片,時間與空間仿佛在這一刻,都徹底失去了意義。
大半個世界,大半個地球!那些明明還在黑夜中的島嶼、城鎮、山林、大海……這一瞬間,恍如白晝!
但。
就在下一剎。
——更刺眼的光,陡然亮了起來!
那是浩蕩無際的蒼藍色雷光!被映射成白茫茫的天穹之上,驀然投射出一道恢弘龐大的人影,身長萬米,恍若神話傳說中的雷神!
「有元素被抽走了!」
感官敏銳的藤虎第一時間發現異常,他霍然回頭,環顧四周,「瑪麗喬亞……整個城市上空的雷元素,幾乎抽離殆盡……」
不!
不止是瑪麗喬亞上空,遠遠不止!
從偉大航路到新世界,從冰霜北極到東海之濱,從千千萬萬個島嶼小鎮,從廣袤綿延的紅土大陸山林……整個世界,整片海洋,所有的雷元素都在這一剎,瘋狂向著天穹之上,那恍若雷神的身影匯集!
能擋下來嗎?
能擋下來嗎?!
藤虎死死盯著天空,那猶若白色洪流般的炮擊已經與那道雷神巨影轟然碰撞。
其餘人也想看個仔細,然而那爆發出的熾烈閃光,不得不讓所有人都閉上了雙眼……
……
時間,短暫而又漫長。
當戰國青雉等人,終於能勉強睜開雙眼時,夜空中的異象已經消失,那萬米的頎偉身影也已尋覓不見,唯有淡淡的蒼藍色雷光,像是化為了無數碎片,細雨般向著底下的大海飄落……
「一笑先生!」
戰國立馬扭頭望向藤虎,「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攔住了,雖然有些許餘波射入了大氣層,但也造成不了多少影響了……」
藤虎的語氣有些複雜,「只是……」
「只是什麼?」
戰國心中一緊,立馬追問道。
「只是已經……」藤虎澀聲道,「已經完全感受不到諾夏先生的氣息存在了……」
怎麼會?!
在場所有人,當即猶若遭到晴天霹靂一般,愣在當場,桃兔更是心中一顫,跌跌撞撞向後倒退了幾步。
「喂,開什麼玩笑啊!」
青雉猛然一把攥住了藤虎的衣領,雙眼通紅,情緒激動,「那傢伙可是諾夏啊,那種怪物,那種怪物……世界上根本沒有人能殺得掉他,怎麼可能會就這樣死掉!」
「庫贊,冷靜點!」黃猿費了好大力才把青雉拽回來。
「在下也是這麼認為的。」
藤虎此刻卻是面色恢復了平靜,他沉聲開口,「只是找尋不到氣息的存在而已,這並不意味著諾夏先生就已經犧牲,所以……」
他突然拔出杖劍,直指遠處的盤古城,無形的恐怖引力波陡然激盪開來,下一剎,城堡塔樓頂部的拱形穹頂斷裂脫離,朝著這邊飛射而來。
藤虎踏上了拱形穹頂,抬頭望向那無盡夜空:
「且讓在下上去一趟,查看個中究竟,各位稍待。」
「我也去!」
桃兔的聲音忽然響起,身體跟著漂浮到了半空中,她咬牙切齒,「我不相信!就算退一萬步講,諾夏那傢伙真的……我也得看到他的屍體才甘心!」
「祗園!」
青雉急切想說什麼,卻被戰國開口打斷,「別說了,讓她也去吧,庫贊。」
「可是……」
「伊姆那傢伙還沒死,但應該也處於重傷狀態,要是讓她就這麼逃回賴的話,我們又怎麼對得起諾夏?況且,兩個人一起去的話,好歹彼此也有個照應。」
戰國目光又轉向半空中的藤虎與桃兔:
「小心防備。」
「在下明白。」
藤虎點頭。
其餘人也很想跟著去,但沒辦法,那可是十幾萬米的太空啊,除了飄飄果實和重力果實這兩個特例,他們都是有心無力,哪怕是黃猿也無法做到。
眾人就站在原地,目送著藤虎與桃兔的身影越飛越高,直到化作渺不可見的一個小黑點,消失在天穹之外……
………………
「真是比想像中,還要盛大的一場煙花啊!」
伊姆欣賞著那漫布星空的蒼藍色光點,像是綻放過後的焰火般,逐漸湮滅消逝……
「說起來,居然能變成那麼大的雷之巨人,還真的嚇我一跳呢。」
伊姆撫掌而笑,「還以為差點就無法滅殺你了,可惜啊,小鬼,最終你還是被轟的連殘渣都沒剩下呢。」
有驚無險。
反正,這下是真的結束了啊。
她愜意地伸了個懶腰,剛要向著下方的大氣層飛去。
突然間。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真是不好意思啊,有一點,你貌似說錯了。」
伊姆的腳步猛地頓在原地。
就像是被人一把狠狠攥住了心臟,前所未有的恐懼感驀然襲上心頭,她驚慌地扭過頭,又轉回頭……四處搜尋了個遍,卻壓根沒有發現諾夏的蹤跡。
「你在哪!」
伊姆厲聲咆哮,尖利到她差點都沒聽出來自己的聲音,「滾出來!少躲在那裡裝神弄鬼!」
「我可沒躲哦。」
那個熟悉的聲音在低笑著,「仔細看看,這不是就在你的身上嗎?」
身上?!
伊姆低頭,將全身上下搜查審視了個遍,眼看著像是被耍,正要惱羞成怒,她突然瞪大了雙眼,伸出雙手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如絲如縷的幾道血肉殘渣,從她的指甲里飄了出來,匯合到一起,旋即以無比恐怖的速度,瘋狂生長。
心臟、肝肺、胃、腸、血管……如同雨後春筍一般,人體的內部構造瞬間補全,而後是外部的皮膚,不過是幾個呼吸的工夫,那個曾經令她著迷過、憎惡過、恐懼過的人影輪廓,又再度浮現在了眼前……
「多少歲數的老太婆了,還學著十幾歲的少女,留那麼長的指尖。」
諾夏咧嘴一笑,露出森白整齊的牙齒,「你看,這就是喜歡留指甲的壞處。」
「……」
伊姆久久無言。
許久後。
她才開口,聲音沙啞,「你……到底哪裡來的怪物?」
「柴狸島,你不是知道的嘛,土生土長的東海人。」
諾夏笑道,「這話倒是該我問你才對,可惜你一直不太願意回答的樣子……不過也沒關係,以後有的是機會,不是嗎?」
「來吧,咱們可還沒打完呢。」
他拔出了劍刃,一手指了指底下那顆蔚藍的星球,「不過動作得快點兒了,再拖晚點回去,底下人會以為我真掛了,我老婆可是會哭的很傷心的……」
…………
當藤虎和桃兔終於衝出大氣、來到外太空時,沒費多大力,就在月亮——或者說曾經是月亮的天體殘骸附近,找到了諾夏的身影。
他正坐在那根巨型炮管的炮口上,饒有興致地把玩著手中的一個透明玻璃瓶,裡面有一團幽藍色的火焰在微微閃爍。
兩人之前在突破大氣層的過程中,就已經重新感應到了諾夏的氣息,心中固然是早早鬆了口氣,但見到諾夏,桃兔還是差點沒忍住眼淚,衝上前一把抱住了諾夏。
「哎,好啦好啦,待會別真哭出來了,老夫老妻的,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這點兒小事,不至於……」
好不容易安撫好了桃兔,諾夏抬頭對著藤虎笑了笑:「真沒想到一笑先生你也會來一趟,白讓你們擔心了。」
「應該的。」
藤虎微微搖頭,而後忍不住好奇地「望」向了那團幽藍火焰,「諾夏先生,那是什麼?」
「這個啊……伊姆老太太的靈魂。」
諾夏隨手就把手裡的那團東西丟了過去,「這傢伙倒也挺有骨氣,死也不肯投降還想自爆拉我一個……不過沒成功,被我用當初無意得來的一個巫術道具囚禁起來了,那玩意我一直當成雞肋沒捨得扔,沒想到還有派上用場的一天。」
藤虎剛手忙腳亂地接住玻璃瓶,聽到諾夏的話差點被嚇出心臟病,這麼重要的東西就這樣丟過來了?
他握也不是捧也不是,只粗略看了幾眼後,又小心翼翼地遞還到了諾夏手裡。
諾夏也不在意,翻手就把玻璃瓶收進了褲兜里。
「該回去了吧?」
桃兔在他懷裡抬起頭,「地上大伙兒可都還在擔心著呢,我們雖然身上帶了電話蟲,但出了大氣層後,好像磁場信號就丟失了,壓根不管用。」
「是要回去,不過也不用那麼急。」
諾夏突然想起什麼,興沖沖地拉著桃兔的手,沿著炮身來到了前端,「來,你們跟我過來,看看這個。」
「喏,看見了嗎,這是什麼?」
漆黑不見底的龐大洞口前,桃兔和藤虎對視一眼,表情都有些困惑不解。
「那個伊姆的終極武器啊,雖然不知道是怎麼造出來的,但……怎麼了?」桃兔蹙起眉頭。
「終極武器的話……難道,這就是傳聞中的天王烏拉諾斯?」藤虎不太確定。
「是那個天王沒錯啦!不過我話的重點,不是這個。」
諾夏伸手,用力拍了拍炮口的邊沿,「發現沒,這台大傢伙的外邊一圈的確是圓的,但裡面那一圈可是凹凸不平,我一開始也沒注意,剛才仔細琢磨了會兒,越看越覺得這形狀很眼熟……」
「直接說好了。」桃兔推了他一把,「臭德行,都說了底下還那麼多人在等著消息呢,還賣關子。」
「嘿嘿,那就直說了。你們就沒有覺得,這玩意除了是個炮台外,還很像一把鑰匙?呃,就是那種不怎麼常見的,內三角鑰匙?」
鑰匙?
世界上哪有什麼地方,要用到這麼大的鑰匙?
這麼粗這麼深的炮管,都夠塞進去一整座山了吧?
等等……藤虎突然一愣,腦海中模糊地浮現起一座他曾經非常熟悉、不知道越過了多少次的山脈……不,應該說是這個世界上,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的、那座最著名的山!
「顛倒山!」
桃兔也反應過來,下意識出聲後才驚訝地瞪大了眼,「不是吧,真的假的……」
這未免也太荒謬了點,但再仔細觀察對比了下,卻是與記憶里的顛倒山形狀愈發吻合……
「錯不了!就是顛倒山!」
諾夏哈哈大笑,「還好我沒急著走多看了一眼,我說,把這玩意插到顛倒山上,猜猜看會發生什麼?」
「阻隔世界的紅土大陸,連帶著那個聖地瑪麗喬亞,會沉下去,沉入海底,徹底消失。」
藤虎深吸一口氣,語氣中有著壓抑不住的激動,「四海歸一……四海歸一,諾夏先生!這東西,不止是天王,還是開啟那個傳聞了很多年,但卻沒有人見過的all?blue的鑰匙啊!」
「賓果!」
諾夏鼓掌,笑嘻嘻地道,「說不準也是真正的one?piece呢!可惜羅傑早死了,不然我還得去問問,當年他埋在拉夫德魯的東西,是不是也和這玩意有關。」
「先不管了,反正還有這東西在呢,以後有的是時間問清楚。」
諾夏拍了拍褲兜里的玻璃瓶,他終於站直身體,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走啦,該回去了!講真的這一仗打的可真夠累的,等回家後,我怎麼也得睡上個一天一夜才行……」
三人終於動身,飄向那顆蔚藍的星球,眼看著就要進入大氣層,最前方的諾夏,突然停住身形,轉回了頭。
「又怎麼了?」
桃兔無語地看著他。
「剛反應過來,以後沒月亮了誒!」
諾夏望著那坨已經完全不能再稱之為「球」的東西,神情傷感,「多美好的東西啊,多少愛情故事就是在月光下開始的……准將,你還記不記得,當年我們第一次認識的那個夜晚,海面波光粼粼,月色也很美……」
「然後我就被害的和一個小新兵交換了身體,從此攤上了你這麼個花心的傢伙。」
桃兔沒好氣地打斷了他,「行啦,正事要緊,趕緊走吧,多大歲數的人了,怎麼還這麼矯情,也不怕一笑先生笑話。」
「可我突然很想合個影,留念一下,當年就沒在月光下合過影,總得抓住這最後的機會,彌補下遺憾。」
他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一個照相機,丟向了藤虎,「喏,一笑老哥,幫個忙!」
藤虎又一次手忙腳亂地接過,看著手裡這刻著「canon」字樣的相機,不知所措。
「好麻煩的,不想照,再說了,哪裡有月光啊,現在那個,還能叫月亮嗎?」
「誒,別管那麼多,就隨便拍一下嘛!」
「真拿你沒轍……」
好不容易才勸妥了桃兔,諾夏又幫不知道怎麼操作的藤虎開了機,然後摟著桃兔的細腰,和她一同站在太空之中,笑嘻嘻比了個「yes」的手勢。
咔嚓!
閃光燈亮過後,一張相片被吐了出來。
「什麼手勢啊,幼稚死了,真服了你了。」
「呃……那換個姿勢,再來一張?」
「不來了!別耽誤了,快回去了!」
「好吧……」
藤虎樂呵呵地把相片遞給諾夏,看著吵吵嚷嚷的兩人,感覺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幾年前,跟著那對新婚夫婦一同蜜月旅行的日子……
……
蒼藍色的雷光進入大氣層,掠過夜空,宛如一道流星。
沒有了月光的海面漆黑一片,海水靜靜涌動,忽然從高空傳來了一聲驚呼:
「呀!我照片呢,照片怎麼找不到了?剛還揣在兜里呢,什麼時候不見的?」
「搞什麼啊!那麼重要的東西你就放褲兜里?你個混蛋!」
跟著響起的悅耳女聲有些氣惱。
「放褲兜里怎麼了,伊姆老太太的瓶兒還在裡面呢,也沒見丟啊……」
男人嘀咕著,忽然又奇道,「誒?你怎麼這麼激動,剛才不是不想照,還嫌棄那張相片來著……」
「少廢話,去找!」
……
於是乎。
附近的漁民們,這一晚很驚奇地看到,一道像是彗星的蒼藍流光,在海面像是無頭蒼蠅般亂轉,轉過來啊又轉過去……
好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找不找得到,誰知道呢,不過,沒有了月光的海面黑漆漆的,想找什麼可比以前難了好多……
而與此同時。
在幾千里之外的某片海域。
有那麼一群小傢伙,卻沒在乎還有沒有月光,依舊像是往常一樣,乘著夜色呼啦呼啦地繼續自己的旅途。
準確來說。
那是一群個頭不大的小海狸貓,模樣憨態可掬,毛茸茸的臉上有著浣熊同款黑眼圈,後半身卻長著魚兒一般的尾巴,在海面慢慢劃啊劃,就像是在泳池度假一樣,神情悠然自在。
忽然,夜空中有什麼東西隨風飄了過來,像是明信片?還是照片?一隻胖胖的小海狸貓注意到了,急忙撲出海面恰好接住。
「嘰咕嘰咕?」
小海狸貓看著照片裡的人,總覺得有點眼熟,撓頭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不過的確有印象,應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管它呢,反正又吃不了,沒勁。
小海狸貓很快對照片沒了興趣,隨便往天上一拋,興沖沖地跟上了前面的大部隊繼續旅行去了。
海狸貓們走了,周圍又恢復了寂靜。
夜晚的風有些大,照片在夜空中打著旋兒,一時竟還沒沉入海底,反倒跟著小狸貓們旅行的方向,越飄越遠……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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