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世魂靈 第四章李牧之風雪威虎山

    那人受傷受凍,直到第三天上,才微微地睜開眼來,精神甚是萎靡,李牧之試著和他說兩句話,只見他眼神呆滯,嘴張了張,卻沒有發出聲音。

    李牧之見狀搖了搖頭,那人肩上的傷口極深,幾被咬穿。而且有一處狼牙幾乎是擦著頸動脈而過,鎖骨粉碎,他這條命,可以說完全是撿回來的。

    又將養了數日,那人才恢復了神智,精神也好了許多。李牧之再去探望之時,已能從炕上坐起。只是左肩傷重,還抬不起手臂來,這家的主人正在端著碗餵他食物,見李牧之進來,便對那人道:「這就是救你命的那位了。」

    那人聽得,掙扎著便要施禮,奈何有傷在身,李牧之趕忙扶了他一把,說道:「你好好將養,此時傷還沒好,不宜亂動。」

    那人喘了口氣,說道:「這次還能撿回一條性命,全仰仗大哥捨身相救,不知道大哥高姓大名?在下終身銘記於心,待得傷好,必定結草銜環以報!」

    李牧之拱手道:「不敢,在下李牧之,原也是被這村裡的鄉親所救,此間之人俱是良善,見死不救,非我等所為。兄台安心養傷,不必太過掛懷。」

    那人慾待再說,李牧之擺了擺手,問道:「我聽兄台口音不是本地之人,還未請教?」

    那人說道:「此事說來話長,在下本是山東昌濰人氏,兩歲之時,家道衰敗,我的堂兄攜我外逃,來到此地,以伐木為生,距今已有十二年了。」

    李牧之道:「原來兄台老家也是山東,這倒巧了。」

    那人聽了,說道:「李兄原來也是山東人麼?」

    李牧之道:「不瞞兄台說,我老家也是山東之人,光緒三十年,天災人禍,我家人盡為土匪所害,只走得我與老父兩個。老父帶我到關外謀生,不想路上又遇土匪,逃命之下,慌不擇路,就在此林海中迷路。凍餓數日,老父將自己衣服全裹在我身上。此村中獵戶林中狩獵時將我父子救下,我撿回命來,老父卻已撒手人寰,我便索性在村中住下,跟村里獵戶學習打獵,以此為生。」

    那人聽了,嘆道:「如今這世道,好人不得好報,惡人卻逍遙快活。老百姓苟全性命已是不易,日子何時才有個盼頭?」

    李牧之道:「現下這村子裡也算得世外無爭之地了,村里之人也著實厚道,兄台若是不嫌棄,大可就留在此村,雖說日子苦點,卻落得個自在。兄台不是還有一個堂兄麼,待你傷好之後,把他尋來同住,不是更好?」

    那人嘆道:「李兄有所不知,被狼所襲那天夜裡,我和堂兄因為趕著想在河水上凍之前多做些活,便沒日沒夜的趕工,本來一切順利,我們心中還十分高興,不料突然之間堂兄便覺得他的肩膀被搭住,當時心裡也沒有提防,回頭去看,被那惡狼死死咬住喉嚨,當場就死了。那惡狼按住我堂兄的屍體不住撕扯,我當時只嚇得跌倒在地,動彈不得。我何時見過這種情景,只覺得褲襠里一熱,便尿了出來。那惡狼大概是聞到尿臊味,轉頭看見我,張口便向我撲來,我側身躲過,被他一口咬在肩上,當場就痛得暈了過去。想是它以為我已經死了,便拖著我去餵母狼,也是如此,才幸得李兄相救。」

    李牧之嘆息道:「兄台也不必太過傷心了,狼這種畜牲,狡猾兇殘,就算是經驗豐富的獵人,要對付它們,也不敢有半點馬虎。令兄如今既然沒了,不知道兄台有何打算?」

    那人道:「我如今在這世上已沒有親人了,伐木這一行,辛苦不說,我們的頭兒也太過苛刻。那天夜裡之後,我對李兄的身手和俠義著實佩服,想留在村子裡與李兄一起打獵為生,不知道李兄是否願意接納小弟?」

    李牧之心下一喜,說道:「我正有此意,我看兄台和我年紀相仿,又同是山東老鄉,想和兄台結為異姓兄弟,不知意下如何?」

    那人大喜道:「小弟正是求之不得。」

    李牧之道:「在下是光緒二十二年(1896)生,不知兄台?」

    那人道:「大哥年長,小弟是光緒二十三(1897)年生,正小大哥一歲。」

    李牧之道:「你我義氣相投,便省了那些繁文縟節。現在就指天地為證,結為異性兄弟!」

    當下兩人便跪倒在地,李牧之道:「對了,兄弟,愚兄尚不知你的尊姓和名諱呢。」


    那人拍了拍頭,說道:「說了這半天,居然還沒向大哥報上家門,失禮之處,大哥莫怪。」

    李牧之道:「哪裡,哪裡。」

    那人道:「小弟姓張,名樂山。」

    兩人跪在地上,八拜相交,張樂山道:「大哥在上,請受小弟一拜。」起身便拜,不料卻扯動傷口,疼得「唉呀」一聲叫了起來。

    李牧之趕快扶住他,說道:「賢弟免禮,愚兄不過痴長一歲而已。你安心養傷,等到好了,你先住到我那裡去,我再教你捕獵的各種手段。」

    張樂山便在村子裡住了下來,沒過多久,身上的傷便全好了。李牧之不時帶他入山,張樂山悟性極強,他天生眼睛銳利,在黑夜之中也能視如白晝,而且腿上功夫也極其了得,加上李牧之的悉心傳授,不到一年,其槍法在村內的獵戶之中也是屈指可數。

    李牧之見張樂山進步神速,心中也十分高興,他這幾手絕活,完全就是天生獵人的料子。兩人白日裡進山捕獵,晚上相對而斟,日子過得十分愜意。

    轉眼便是一年過去,一山相隔的威虎山上不知何時糾集了一股土匪,打家劫舍。而且據其他村子裡逃出來的人說,這幫土匪心狠手辣,殺人如麻,就連嬰兒也不放過。村裡的人商量再三,決定派人輪流在村子不遠的山中守山,建好木屋,布下陷阱,一旦土匪到來,立即通報村里,全力迎擊。

    一切布置妥當,推舉人選之時,李牧之便自告奮勇,願意去守林。村里人都認為不妥,因為他剛娶了媳婦,未及兩月便要去山裡守林,大家都是心下不忍。便提議讓張樂山去,他身手了得,如果有什麼突發情況,應付起來是遊刃有餘。可不料張樂山進山捕獵,已近半月沒有回村了。

    無奈之下,只好答應李牧之。他回家交待了媳婦,準備一應之物,不舍而別。

    張樂山卻一直沒有音訊,眾人以為他恐怕是在山中遇見了土匪,遭了不測,都十分惋惜。李牧之心中更是牽掛,守林之時,都在林中不停找尋,卻沒有絲毫線索,這人就像是從人間蒸發了一樣。

    李牧之與媳婦新婚,日夜思念,媳婦便不辭辛苦,三五天便要來看他一回,後來身子漸漸重了,才在家裡歇著。到了分娩那天,村里人給他帶了信,他瘋了似的從山中趕回村里,大氣都沒喘勻就往屋裡撞,被其他人攔在了外面。他站在屋外心急如焚,整守了一夜未曾合眼,當接生婆滿臉喜氣地告訴他生了個兒子,母子平安時,這條山一樣的漢子輕輕吁了一口氣,一頭歪倒在地,鼾聲打雷般響了起來,把一眾親戚和鄰居弄得又笑又憐。

    在山下守了未及半月,他又依依不捨地回到山裡。媳婦身子好了些,便背著孩子到山裡來找他,在這幽靜的山林之中,天地間仿佛只剩下一家三口,其樂融融,非文字所能及其萬一。

    那是一個可怕的日子,媳婦和他約定過要上山來,他直等到日薄西山,還沒看到那個熟悉的影子。心下擔心,便綽起獵槍背在身上,按路來尋。約摸走了半個小時,便見地上濺有一灘血跡,腦中不由「嗡」的一聲。幾步奔到跟前,左右張望,大聲呼喊媳婦的名字,除了山間的回音,哪裡有半點人聲?

    他定了定神,仔細尋著血跡,斑斑點點,卻也好認。他心下越發慌亂,托槍在手,循著血跡一直往前,到得一個山洞跟前,便見到妻兒的衣物被撕得稀碎,散落在地上。

    他眼淚奪眶而出,借著暮色,挺槍便衝進山洞之中。兩名土匪正在山洞之中架火烤肉,他定睛一看,火上木棍穿著一個嬰兒,他眼前一黑,幾乎就栽倒在地。兩名土匪看見有人進來,都去摸靠在山洞牆壁上的槍,李牧之盛怒之下,抬槍便射,此時他距其中一名土匪不到十步,這獵槍近距離威力極大,只聽「轟」地的聲,那土匪的頭被轟去半邊,鮮血四濺,栽倒在地。

    槍聲在洞中迴響,震耳發聵。另一名土匪被濺了一身腦漿子和血,又見到滿面殺氣的李牧之,雙腿一軟,一跤坐倒在地,李牧之邊走邊裝填火藥,土匪見他幾乎裝了平常所用兩倍的鋼珠,直嚇得屎尿齊流。李牧之裝填完畢,用槍頂著他的額頭,他想叫一聲「饒命」,卻已被嚇得發不出任何聲音來。「轟」的一聲,槍聲過後,土匪的頭顱爆碎,血肉飛濺,沾滿了山洞的牆壁。

    李牧之臉色鐵青,四下張望,在篝火昏暗的光照下,這才看到山洞深處有一個人影,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他幾步趕將過去,將那人抱在懷裡。

    那人身上已幾乎****,借著火光,他往那人的臉上看去……

    他早已知道了結果,然而還是忍不住去看。

    他哭不出來,就連從火架之上取下兒子屍體的時候,都沒流出半滴淚水。

    他用手刨出一個淺坑,將妻兒的屍體掩埋,這才回過身來,從腰間拔出匕首,把兩名土匪的屍體剝得赤條條的,拖到火邊,剔下他們的肉邊烤邊吃。

    他依然沒有流淚,過了良久,他才站起身來,發出一陣咆哮,這一聲咆哮之中所含的兇狠、惡毒和怨氣,讓山中的野獸聽了,都不免瑟瑟發抖,躲在洞穴之中,不敢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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