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靠上碼頭,田父才打著呵欠醒過來:「這就到啦?」
田幼薇扶他起來:「到啦!您睡得可好?」
田父撐著腰扭了兩下,咧著嘴哼哼:「疼!」
田幼薇趕緊給他捶腰:「既然知道自己身體不好,就該躺平了好好睡覺……」
田父把她的手揮開,眼睛瞅著邵璟,又叫了一聲:「好疼,年紀大了,為兒為女操不完的心啊!」
邵璟無奈一笑,上前親自替田父捶腰,十分耐心地問:「感覺如何?」
田父過了一把岳父大人的癮,還不滿足,將手遞給邵璟扶著:「腳麻……」
田幼薇忍不住「嘖」了一聲,她從不知道她爹花樣這麼多!
邵璟給她一個眼神,示意她別多事,老頭子愛怎麼就怎麼,順著就好。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幾人下了船,叫平安等人拎著給家裡人帶的禮品,慢悠悠地往前走。
忽見一個田姓族人過來道:「哎呀,你們可算回來了!你們家裡出事啦!」
田幼薇雙腿一軟,忍不住往最壞處去想:「出什麼事了?」
難道說還是避不開嗎?二哥還是出事了?
族人道:「秋寶落水啦,張師傅沒了!阿秉和人打架,破了腦袋!」
邵璟一把扶住田父,又穩住田幼薇,疾聲道:「怎麼回事?」
那族人也說不清楚,只道:「你們快些回去吧!」
張師傅是窯場的靈魂,沒了他,田家窯場就等於塌了一半。
田父抹一把臉,甩開邵璟的手往前跑,胖胖的身體搖搖晃晃的,腳下直踉蹌,仿佛隨時會摔倒。
邵璟見不遠處停了一輛運送糧食的人力小車,便狂奔過去借了來,推著追上田父:「伯父您坐上。」
田父既著急又冒火:「坐什麼坐!我還沒到動不了的時候!」
邵璟不由分說,叫平安穩住車,將田父一把抱住放在車上,親自拉著車狂奔起來。
他年輕高壯體力好,拉了這麼一輛車竟然跑得不慢。
田幼薇等人跟在後頭追,都是心急如焚。
他們也不知道此刻人都在哪裡,一路見著人就問,知道是在窯場,就直往窯場而去。
窯場裡亂糟糟一片,窯工們都沒幹活,團團圍在場壩上,喁喁私語,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好看。
人群深處不斷傳來男人和女人嚎哭叫喊的聲音,其中就有謝氏的哭聲。
田父雙腿發軟,被邵璟和平安扶著才從車上下來,踉蹌著往前沖,聲音是啞的:「怎麼回事?人呢?」
眾窯工看到他,連忙讓開一條路,紛紛叫道:「老爺回來啦!」
但見場壩正中鋪了一床草蓆,張師傅臉色慘白、躺在上面一動不動,他的妻兒圍在一旁嚎啕大哭。
田秉頭纏著白布跪在地上,謝氏站在一旁捂著臉哭。
「我問是怎麼回事!!!」田父又急又怒,忍不住大吼大叫,一巴掌拍在田秉背上:「我叫你看好家,你就是這樣看的?」
田秉被他拍得一個趔趄,疼得一陣抽搐,卻不敢叫疼,咬著牙白著臉將額頭抵在地上,淒聲道:「阿爹,兒子無能!」
田父又搧了他一巴掌,搖搖晃晃走到張師傅身邊,認認真真看了一回,確信張師傅果然已經走了,眼淚「唰」的一下就掉了出來。
「老張啊!老張啊!你走了我可怎麼辦!」田父像個婦人似的癱坐在地上,使勁拍打著地面,嚎啕大哭。
他和張師傅多年的交情,還穿開襠褲時就認識,一起長大,一起娶妻生子,一起制瓷燒瓷,一起喝酒聊天,也曾一起上過戰場。
他們一起為越瓷的沒落而心疼難受,也曾一起憧憬籌謀過要重振越瓷。
眼看著一切都在好轉,張師傅突然就沒了。
「我就是出了一趟門,走時還好好的……」田父既心疼張師傅,又對窯場的未來感到絕望。
田秉一直白著臉將額頭抵在地上,不敢抬頭不敢出聲。
謝氏也是一臉愧疚自責,掩著臉只是哭。
田幼薇沒忍住,大喝一聲:「哭什麼哭!哭有用嗎?到底是怎麼回事?誰來說給我聽?秋寶呢?我四叔呢?」
喊完這一聲,她也忍不住哭了。
都怪她,要是她沒跟著邵璟、田父一起去臨安交貢瓷,而是留在家裡盯著,也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一隻溫暖有力的手安慰地拍拍她的背,邵璟脫下外衫輕輕蓋在張師傅身上,跪下磕了三個頭,站起身來沉聲道:「誰來說說是怎麼回事?」
「我來說。」田四叔氣喘吁吁跑過來,滿頭滿臉的汗,神色惶恐又悲傷:「我剛才是送秋寶回家去了。」
「秋寶還好?」邵璟冷靜地道:「煩勞四叔說說經過。」
「秋寶還好,雖然嗆了些水,好歹活著。」田四叔看一眼田秉,小聲道:「今天早上秋寶跟著阿秉來的窯場,田柱子家裡來鬧,我和阿秉去處理……」
田柱子的父母是數一數二的潑皮潑婦,不要臉不要命,瘋了一樣地鬧,還要砸窯場裡的瓷坯等物,他和田秉去處理田柱子的事,秋寶獨自在窯場上玩。
等他們回來,秋寶不見了。
一群人忙著去尋,在水邊找到秋寶,張師傅泡在水裡。
把人抱起來,發現秋寶是溺了水,張師傅則是沒了氣息。
這肯定不對勁,田秉在水邊搜尋,看到一個人形跡可疑,就追上去抓捕,沒想到那人是個厲害角色,反倒把他的頭給打破了。
「都是我的錯。」田四叔低著頭紅著眼睛,自責地小聲道:「都怪我沒有把家裡照看好。」
「好端端的你把秋寶帶來窯場做什麼?」田父氣得使勁踢了田秉一腳,恨聲道:「那人是誰?!」
田秉紅著眼道:「他蒙著臉,我沒看清楚。」
田父氣了個倒仰:「鬧半天,人家殺了你的師傅和兄弟,打破了你的腦袋,你還沒看清楚是誰?你可真行!我早說你笨,我說錯了,你不是笨,你是蠢,蠢材!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蠢貨?你是吃白飯的嗎?」
田秉的臉色越來越白,任由田父打罵,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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