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世書 8、心懷鬼胎和老奸巨猾
兩個多月過去。
諾曼沒有買到書，也上不了學。
包括艾爾街區在內的整個下城區完全和知識絕緣，不僅沒有一所學校，就連一家書店都沒有。
諾曼和人聊天時提到知識書籍之類的話題，得到的往往是旁人奇怪的眼光，好像是再說連吃飯活著都困難，誰在乎學不學習？
蓋也是這樣的想法，第一個月他拿著諾曼給的報酬幫忙打聽有關消息的時候，他很奇怪，不知道這位慷慨的先生為什麼會到下城區來找學校，難道中城區上城區和中心城區沒有嗎？
諾曼解釋不了這件事，如果他能進入中城區又何必在下城區浪費時間。
沒有繳稅憑證就想進中城區根本連想都不用想。
近三個月的時間，諾曼基本上是以每三天一個的速度把基礎冥想法第一階段第二步的三十三條共同軌跡全部構建成功，冥想法的修行也來到了第三步——將三十三條共同軌跡三條一組合併為十一條軌跡。
太難了。
之前死記硬背的方法雖然還是有用，但是效率低到讓人落淚，整整十天，以諾曼超人一樣的記憶力，依然沒有記住第一個共同軌跡上所有的交叉平衡點。
更讓人難過的是，他快要沒錢了。
旅館的住宿費用是每天四十銅，隨著修行深入，他的精神力和身體強度同步飛速提高，這也造成他日常需要補充的營養隨之升高，諾曼已經控制自己三天吃一次肉，因為不吃肉身體會抗議，可即使這樣，他每天的餐飲費用依然需要最少二十五銅。
近三個月的時間，他的總資產從五金四銀銳減到九銀，如果再找不到開源的方法，他很快就會被趕出旅館流落街頭。
晚上，就著濃湯咽下第五份白麵包，諾曼一籌莫展。
「難道真要去做傭兵？」
諾曼想起傭兵酒吧公告牌上明碼標價的殺人放火盜竊綁架等等罪惡工作，他提不起一絲興趣，他殺過人，他也不排斥殺人，但是他不想因為錢主動把自己變成一個人渣。
「做苦力？不行啊。」
不是害怕吃苦，他什麼樣的苦都吃過，純粹是他沒法去做苦力，因為沒有哪一個僱主會給他一份讓他能支付的起住宿費和餐費的工作，他一頓飯單單麵包就要吃上七八銅的。
這時：「年輕人，我能坐在這裡嗎？」
說話的是一個老紳士，一頭銀髮一絲不苟，西裝雖然舊卻乾淨整潔，帶著一副金邊眼鏡，手中拿著褐色的手杖。
他就住在諾曼的隔壁，一天前入住，沒出門一次只是寫著一些諾曼根本看不懂的東西，就連用餐都全部是在房間裡，諾曼之所以認得他，第一是因為區區一面牆壁隔絕不了諾曼的精神感知。
「不能。」
老紳士臉上微笑僵硬了一瞬，大概沒有想過自己會被這麼幹脆的拒絕，不過他依然厚著臉皮坐在了諾曼的身邊。
諾曼瞥了他一眼，把剩下的白麵包塞進嘴裡然後一口喝乾了濃湯，起身就走。
第二是因為之前在傭兵酒吧里他看到過針對這個老紳士的懸賞，沒把這個人交出去已經是天大的善良了，諾曼不想給自己惹沒有必要的麻煩。
「年輕人...」
諾曼理都不理，徑直向門口走去。
老紳士繃不住了，起身追上諾曼快速說道：「我能解決你的麻煩，我能給你你想要的。」
諾曼停下腳步，皺著眉頭望著他：「你確定？」
「當然。」
——
諾曼的房間。
老紳士掃了掃基本和剛收拾完沒有區別的房間確認了自己的猜測。
他知道諾曼已經住在這裡很久了，可是房間裡卻沒有一點屬於自己的東西，這只能證明諾曼很貧窮。
而房間角落那件疊起來的衣服他更是很眼熟。
老紳士施施然的坐在椅子上，對一直緊緊盯著他的諾曼說道：「幫我個忙，我會支付你一大筆錢，一張繳稅憑證，它能讓你住到中城區，還能讓你有讀書的資格。」
諾曼不奇怪他為什麼知道自己的近況，也不奇怪他怎麼知道自己想讀書，他和蓋之間的往來談不上人盡皆知，但是想要打聽總會有辦法的。
他只是懷疑一個喪家之犬一樣的人，憑什麼能許下這種承諾。
「哈利·j·奧斯本先生，我沒有認錯吧？」
奧斯本優雅的點了點頭，不慌不忙：「讓我猜猜，你在傭兵酒吧里看到了關於我的懸賞？我值多少？」
「五銀。」
奧斯本臉頰抽搐了一下：「五銀？好吧，五銀...」
「找到你，一銀，抓住你，五銀。」
奧斯本頓了一下手杖：「好了，忘掉那五銀吧，幫我一個忙，我會支付你十金。」
十金！
諾曼眼睛閃亮，這對貧窮的他來說是一筆沒法拒絕的巨款。
「你要我做什麼？」
「今晚午夜之前，把我帶到卡森市第十一號垃圾場，只要你能做到，你就可以得到十金和一張空白繳稅憑證。」
十一號垃圾場...
諾曼揣在兜里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他本以為再也不會有人在他面前提起這個地方，他本想直接拒絕，可是卻又放不下十金的誘惑。
已經過去這麼久了，不會有事吧？而且，這個老頭的賞金這麼少，估計也不是什麼大人物。
「具體一點。」
「你的任務就是帶著我擺脫或者幹掉他們，十一號垃圾場會有人接應我，我可以先把繳稅憑證給你，尾款我安全之後會立刻支付給你。」
「敵人是誰？」
「運氣好的話只有一些傭兵鬣狗，運氣不好的話會有一些超凡學徒，放心，不會有超凡者出手。」
「超凡學徒？」諾曼心裡一跳，意識到他被這個老頭坑了，一個價值區區五銀的人是不可能值得與超凡有關的事物出現的。
諾曼有種強烈的想要立刻幹掉奧斯本的衝動，這個老頭弱的可憐，諾曼能輕鬆的用一隻手捏死他，但諾曼沒法這麼做，餐廳里有太多人看到老頭找上他，也有一些人看到他們進了同一個房間，如果老頭手上有超凡者需要的東西，死了之後麻煩就會落在諾曼自己頭上。
奧斯本似笑非笑的說：「你不是也是超凡學徒嗎？」
他覺得諾曼在裝傻，他之所以找上諾曼是有原因的，雖然不是超凡者，但是他見過的超凡者很多，能看出諾曼身體裡蘊含的力量，這股力量甚至要比他接觸過的大多數超凡學徒更強。
「你身上有古代戰士呼吸法的痕跡，你修行的不錯，幾乎要觸及臨界點了，不過古代呼吸法已經無法突破超凡壁壘，即使你真正達到臨界點，也不可能破壁產生鬥氣。」
古代戰士呼吸法，臨界點，超凡壁壘，鬥氣...
接連幾個拗口的詞彙讓諾曼應接不暇，他知道奧斯本所說的呼吸法痕跡一定是基礎冥想法修行中附帶的身體增強，這讓原本一直認為自己得到了一個普通修行法的諾曼心中升起了懷疑。
普通修行法能同時鍛煉精神和體質嗎？
還有，臨界點？
基礎的修行法附帶的作用，就能讓他達到臨界點？
是老頭在撒謊，還是我低估了基礎修行法，和自己？
諾曼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奧斯本只當是諾曼被自己揭穿了秘密而不安，於是帶著點矜持的得意說道：「用古代呼吸法修行到這種程度，你的天賦很不錯，但是路也斷了，你沒法轉修新的修行法。」
「為什麼？」
奧斯本搖搖頭：「我說的已經夠多了，如果你答應幫我，我可以給你一本書，書里有你想知道的答案，相信我，這種書你即使能進入上城區，也不可能看到。」
諾曼沉默了很久，才悶聲說道：「我答應了。」
沒有契約，沒有公證人，諾曼甚至還是個連身份都沒有的人，口頭上的承諾沒有任何作用，他已經打定主意，有機會的的話一定要幹掉奧斯本。
奧斯本鬆了口氣，他從中央城區逃到下城區的過程中，所有的僕從手下為了掩護他全都死了個乾淨，要不是已經到了約定的時間，他根本不敢從房間走出來。
他知道為什麼自己的懸賞少的可憐，那是因為數量驚人的低級傭兵只能做些這種等級的委託，稀少的強大傭兵根本看不上這種任務，而搜索他的下落，並不需要強大傭兵。
他露面就意味著很快會被發現，之所以還沒有動手，只是因為在怕他魚死網破，因為那件東西只有他知道在哪裡。
他本來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沒想到卻看到了一個很強的超凡學徒。
而諾曼作為他露面之後第一個接觸的人，毫無疑問也被盯上了，除了幫他別無選擇，甚至幫了他也...
「可憐的孩子。」奧斯本在心中悲哀的嘆了口氣，「太年輕了啊。」
憐憫過諾曼即將遭遇的悲慘命運以後，奧斯本帶著諾曼來到自己的房間，從床下拉出一個箱子打開，箱子裡是一套普通的單兵作戰服，一柄自動步槍和許多子彈。
「會用槍嗎？」奧斯本問。
諾曼搖搖頭。
「很簡單...」奧斯本三言兩語告訴諾曼，「然後瞄準射擊就可以，以你的身體強度，後坐力可以忽略。」
諾曼把這些話牢牢記住，他其實不怎麼害怕普通傭兵，通過三個月來見過的幾次火拼，傭兵黑吃黑的場面，他知道自己只要不是陷入近距離陷入火力網裡，百米開外子彈根本就射不中他。
他更忌憚的是超凡學徒，還有他們手上可能拿著的超凡物品，也就是魔導器。
「激髮式能量型的魔導器還不算可怕，學徒階段能使用的威力都很有限，激發速度更是足夠讓你躲避許多次，麻煩的是力場型，惑亂型和誘導型的，它們會讓你不知不覺間走上絕路，引誘你自殺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你必須保護好我，只有在我身邊，你才可能不受影響。」
奧斯本也知道口頭契約根本就沒有效力，於是他在自己身上加了一層保險，防止諾曼見勢不對就拋下他逃跑。
諾曼低頭看著吸上膝上的槍，槍口指向奧斯本，輕聲問道：「好，什麼時候出發。」
奧斯本將一個名字一欄空白的繳稅憑證遞到諾曼眼前，說道：「立刻。」
——
八點鐘的下城區依然燈火通明，街道上車水馬龍，大多數居民這個時間剛剛下工，還遠遠沒有到需要休息的時間。
諾曼最終還是放棄了直接出賣或者幹掉奧斯本的想法。
除了之前的原因之外，他自己也不乾淨，無論是幹掉還是出賣，他都有些問題沒法解釋。
比如，就連奧斯本這個普通人都能看出他的修煉痕跡，超凡者沒道理看不出，那麼修行法是哪裡來的？
比如，他的身份根本就經不起追查，一旦查下去，發現他是當時十一號垃圾場的『餘孽』，淨化水滴哪去了？
他撇了一眼黑暗中閃過的人影，默默想到：「不過，我不能做的事情不代表別人不可以做，只是需要一點運氣...」
嘀嘀！
身後傳來汽車鳴笛的聲音，奧斯本駕駛一輛黑色的老爺車示意他上車。
諾曼上車，奧斯本駛出旅館所在的小巷之後，摸出一個遙控器直接按動了按鈕，身後火光和爆炸聲沖天而起，旅館被徹底摧毀。
諾曼猛的轉頭看著他，沒想到奧斯本這麼狠，更沒想到他這麼...配合，幹掉他的一個大麻煩解決了。
奧斯本只當諾曼是在震驚，於是冷笑一聲：「旅館裡有太多人看到了我們，所以，他們必須死。」
我真是謝謝你。
隨著爆炸響起，整個艾爾街區一瞬間兵荒馬亂，這個世道沒人活的太平，他們住在混亂的地方，見慣了飛來橫禍，他們只想遠離危險。
奧斯本的駕駛技術很好，在混亂的車流里來回穿行，幾分鐘之後就來到城門前。
可就在這個時候，諾曼突然感覺到眉心發緊，他毫不猶豫的奪過方向盤，車子猛的橫擺，下一秒一連串子彈傾瀉在之前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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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心懷鬼胎和老奸巨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