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張著嘴,尤其是那個眨眼睛的動作,讓弟弟連叫喊都忘記了,整個人完全被恐懼的情緒給填塞滿。
明明是被自己毒死的人,
在送進焚化爐的前一剎那忽然「活」了過來,
然後在車裡被自己捂了一路之後,
竟然還能對自己眨眼睛!
敢殺人的人,算是膽兒肥的一類了,但膽兒再肥,面對這種匪夷所思的「靈異」現象,也依舊會嚇得尿褲子。
此時的弟弟,就是完全被恐懼所支配著。
「死了吧?喂,問你話呢!」
女人一邊開車一邊喊道。
周澤深吸一口氣,
不知道為什麼,像是被弟弟捂住口鼻之後,自己竟然對這具身體的控制力進一步得到了加強,而且稍微一發力。
「咔嚓……」
周澤竟然坐了起來。
弟弟眼睛都看傻了,
臉色慘白,
神智在此時都被嚇得有些不清醒,只是在不停地顫抖。
「死了沒啊,前面十字路口過去了就是醫院了!」
女人催促道。
「好了。」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女人側過頭,看見自己身邊的這張熟悉且長時間同床共枕的臉,想也沒想地就長舒一口氣,道:
「老公啊,你再等等,馬上就到醫…………」
猛地,
女人打住了話語,
而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其實,很多時候社會喜歡把「女司機」這個頭銜給固定住,是有失偏頗的一件事。
就比如現在,
明明是紅燈,
女人卻一腳踩死了油門沖了出去,
但你真的不能怪她自控力差,
哪怕是一個再淡定的大老爺們兒老司機在這兒開車,忽然死去很久的老婆出現在你身邊跟你說話,估計也得失控。
然後,
就是:
「砰!」
周澤覺得自己玩兒過火了,
調皮過頭了,
本只是想著給這對狗男女來點驚悚的情調,
也算是為這個有緣被自己附身的老哥出點氣,
畢竟用了人家的遺體,總得為人家做點什麼對吧?
直到車子被從側面撞翻,
車廂內部天旋地轉時,
周澤才意識過來,
玩兒大了,
好像也玩兒脫了……
似乎是因為自己對這具身體掌控力比一開始加強了不少的原因,
導致這次撞擊後周澤所承受的痛苦感知也清晰了不少,
猛烈的撞擊和翻轉,
讓周澤的意識再度陷入了一種昏迷。
………………
「叮咚。」
門被打開。
張燕豐站在門口,門裡站著的是陳警官。
陳警官走回到辦公桌後面坐了下來,這裡是酒店的套房。
「環境還可以吧?」
陳警官問道。
「嗯。」
張燕豐點點頭。
「不要有心理壓力,符合接待規定的。」陳警官拿起了面前的咖啡,發現有點涼了,皺了皺眉,道:「幫我燒壺水,水開了把咖啡泡下去。」
「哦,好的。」
老張點點頭,去燒水。
在這個女人面前,老張總有一種被全方位壓制著的感覺。
為了避免太過於「殷勤」的尷尬,張燕豐開玩笑道:
「剛才我在房間裡看徐州新聞,說在前天,徐州一家殯儀館本來要火化的一具屍體,好像動了一下,然後家屬激動之下馬上把屍體搬上車要開到醫院去搶救。
結果開得太匆忙,出了車禍,車上的死者妻子和弟弟也一起重傷不治死了。」
「嗯,這事兒已經上微博熱搜了。」陳警官依舊不冷不熱。
「挺惋惜的,或許,換做誰都一樣吧,看見自己的親人死了,哪怕看錯了他忽然動了一下,也會燃起極大的希望吧。」
「或許吧。」
水燒好了,老張把泡好的咖啡放在了陳警官的桌邊。
桌上堆著很多的資料文件,旁邊放著一個筆記本。
「上次和你說的事情考慮得怎麼樣了?」
陳儘管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老張準備提醒小心燙卻已經來不及了,而且陳警官似乎根本就不覺得燙。
「我覺得,我還是更適合繼續留在通城。」
「哦?」陳警官有些意外,看了看張燕豐,道:「調去省廳,也不是意味著把你束之高閣,案子其實是不少的。」
從地方市局上調到省公安廳,算是一種升遷了,而且也意味著更好的前途更廣闊的舞台。
「我知道,我也明白,但我還是更喜歡留在通城。」
「大家都是革命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
陳警官開玩笑道,
算是給張燕豐最後一個機會。
「我覺得通城人民還需要我,我還想繼續留在通城為人民服務。」
嗯,
天兒已經快被兩個不喜歡客套的人給聊死了。
「好的,我知道了,等徐州的這個聯合調查的案子結束,你就回通城吧。」
「呼……」
張燕豐長舒一口氣,
這次他是被省廳抽調來徐州參加一起聯合調查的,這裡面,也有陳警官的運作。
當然了,這並不是什麼走關係的套路,張燕豐的這具身體之前是潛伏的緝毒警,完美地完成了任務且自己幾乎犧牲,又託了最近幾個月通城連續的惡性大案的福,算是把資歷寫得極為豐富。
如果是以前,要去省廳,老張肯定很樂意,不是想升官發財,那太庸俗,是為了進步,嗯,追求自身的進步。
但張燕豐知道,只要周澤一天把書店開在通城,他這個作為其手下的鬼差,就不能長時間離開這裡。
除非周澤有一天忽然心血來潮帶著大家去省會南京搶地盤,
「消失的光陰散在風裡,仿佛想不起再面對,流浪日子,你在伴隨…………」
伴隨著《友情歲月》的bgm,
周澤和書屋眾人穿著黑夾克一邊打著打火機一邊在往前走著準備搶地盤干架,
不過,再聯想到自家老闆上午喜歡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曬太陽的光景,
張燕豐就覺得搶地盤這件事,基本是不可能的了。
「嗯?」
「嗯?」張燕豐沒明白意思。
「你還站在這兒做什麼?」
「額……」
「你可以走了,把案件報告寫完交上來。」
「好。」
張燕豐起身準備離開,
走到房間門口時,
卻發現房門後面掛著一個類似護身符的玉佩吊墜。
「這吊墜上刻的是貔貅麼?」
張燕豐問道。
陳警官是老家是南京人,貔貅從一定程度上來說,算是金陵的象徵。
「是獬豸。」
陳警官回答道。
老張身子抖了一下。
「你忘了麼,我父親是檢察官,這是我入行時父親送我的禮物。」
「哦,這樣啊。」
張燕豐拉開門,走了出去。
等門被關上後,
陳警官重新端起滾燙的咖啡杯,
一飲而盡,
她是真的一點都不怕燙呢。
翻開桌面上之前被倒扣的文件,
裡面有很多的照片和資料,
還有好幾名通城刑警隊隊員對這位新來沒多久的刑警隊長的評價,
大家以為是組織準備幹部升遷考核,算是走流程,這件事,是該保密的,所以張燕豐自己也不清楚。
其中,
還有一張照片很顯眼,
那就是張燕豐一次次進出南大街那家書店的照片。
這裡頭,
還有很多很多的資料,
包括書屋老闆徐樂的資料以及書屋裡其他人的身份資料,有幾個人的身份上被用圓珠筆畫了一個大大的「?」。
「呵。」
陳警官忽然笑了笑,
然後把手放到嘴唇邊,
習慣性地開始咬著自己的指甲,
嘎噠,
嘎噠。
………………
周澤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托自己剛剛解鎖了新技能的福,
自己能更大餘地的附身一具身體了,
雖然沒辦法做到類似翠花上次那樣附身後還能有這麼恐怖的力量,
但對於周老闆來說,已經算是很大的進步了。
不過,
禍福相依,
如果不是在車禍時自己有了新的突破,對這具身體的操控感知更進了一步,發生車禍時的痛感也不會這般強烈。
他昏迷過去了,
是的,
昏迷過去了。
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
等他意識開始恢復時,
發現自己還在這具身體上附著著。
呼……
只有離家的遊子才知道家的美好,
同理,
失去肉身的亡魂才清楚有一具臭皮囊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
耳旁,
傳來了撕心裂肺地哭喊聲,
好多人在哭,
哭得那叫一個悽慘。
周澤感覺自己還有點暈,
重新再控制這具身體仍然需要一點點的時間。
「孫老先生,老夫人,節哀吧,節哀吧,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讓人入土為安,入土為安。」
熟悉的聲音,
周澤疑惑了一下,
好像是那個spa會所的大茶壺,
哦不,
是殯儀館的館長。
嘶……
周澤心裡倒吸一口涼氣,
不是吧?
「唉,別哭了,別哭了,讓孩子們先入土為安吧。」一個老者的聲音傳來:「趙館長,我帶我妻子先回去了,下面,就請你負責了。」
「應該的,應該的,這是我們的責任和義務。」
其他親屬走了,
趙館長拿出了手帕擦了擦自己額角的汗水,
看著自己面前收整好的三具遺體,
造孽啊,
真他娘的造孽啊。
「快,火化了,火化了!
醫院已經確定死亡了,確定死亡了!
這次不管什麼手指動不動的,
哪怕這屍體忽然站起來跳舞你們也得給我按回去送進去燒了!
真他娘的晦氣!」
「咔嚓……」
焚化爐的鐵閘被打開。
「…………」周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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