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時分,太陽終於出來了,一片風和日麗的景象,和昨日颳風下雨龍捲風肆虐簡直是兩種極端。
林醫生眯了眯眼,她終於從昨晚的昏迷狀態中清醒了過來。
醒來時,她發現自己臉上有些干,好像黏著什麼東西,甚至還粘在了自己眼睛上,伸手輕輕地擦了一下自己的臉,睜開眼,看見自己掌心位置上擦下來的白色斑痕。
再拉下車前面的鏡子,只見自己臉上全是這種白色的斑漬,帶著濃郁的氣味。
林醫生雖然未經人事,但她畢竟是醫生,而且這個年代信息很發達,也不再是古代那種閨女出嫁前母親給看春宮圖傳授技能的時代了。
自己臉上的這些痕跡,
好像是……精斑。
下意識地打開了車門,林醫生心裡有些慌亂,昨晚詭異的一幕,讓她現在都有些心有餘悸,然後,她看見靠著車門坐在地上渾身是血的周澤。
此時的周澤,當真是悽慘得很,全身上下像是沒有一塊好皮膚,就像是一個剛剛被嚴刑逼供的犯人被丟了出來自生自滅一樣。
「阿澤,阿澤!」
林醫生馬上蹲下來,喊著周澤的名字,她生怕周澤出現什麼意外。
這一次,昏迷的時間比以前短多了,像是自己的身體已經慢慢習慣了一樣,可能也有著吞吃了幾個鬼差靈魂的緣故,一些地方得到了滋補和加強。
總之,不過昏迷了半夜的功夫,周澤居然真的在林醫生的呼喊聲中睜開了眼。
入眼的,是林醫生此時的臉,周澤當即被嚇得倒吸一口涼氣,艱難地開口埋怨道:
「大早上的,還敷面膜啊。」
林醫生又好氣又好笑,但眼下的周澤打又打不得,罵又捨不得,只能從車裡抽出濕巾擦拭了一下自己的臉。
擦拭的時候,她也注意分辨了一下,似乎不是精斑。
「我給你打急救電話。」林醫生開口道。
「別…………」
周澤有氣無力地搖搖頭,
「給我書店……打電話……讓老道帶著……帶著他的猴子,來這裡。」
林醫生猶豫了一下,抑制住了自己打電話給120的職業本能,選擇聽從周澤的吩咐,拿周澤的手機給書店打了電話。
那邊正好是老道接的電話,當即明白肯定是自家老闆又開無雙了。
也不含糊,說馬上帶著猴砸動身過來。
「我們現在去哪裡?」林醫生問周澤。
「隨便找個地方先安頓一下吧。」周澤說道,「扶我上車,你開車,找個小旅館,哦,對了,那邊草叢看看,找一找有沒有類似駕駛證的東西,幫我撿起來帶著。」
林醫生聞言馬上去前面草叢那邊找尋,其實還是很好找尋的,有兩處地方的草叢明顯帶著油漬,像是大晚上地被人潑上了豬油一樣。
當然,林醫生自然不可能直接分辨出來這其實是屍油。
「是這個麼?」
林醫生找了兩個小本本過來遞給周澤看。
兩個鬼差證都泛黃了,但沒壞,意味著還能用。
「是這個。」
周澤示意林醫生把這兩個東西收起來,然後在她的攙扶下,自己坐上了車。
身上幾乎沒有大塊完整不受傷的地方,但好在周澤也是一回生二回熟了,又有林醫生坐在旁邊,還不至於疼得大喊大叫。
不過,因為剛剛經歷了龍捲風襲擊的原因,很多房屋出現問題或者坍塌的居民都選擇暫時在旅館住下,也因此,從這個村子出去到小縣城的位置上,所有旅館無論大小,基本都沒空房了。
林醫生把車開到了縣城尾端,下車去那家小旅館繼續詢問。
周澤則是癱坐在副駕駛位置上,
隔著車窗,
望天。
這時,從車門那邊走過去一個提著菜籃子的老頭。
老頭真的很老了,滿頭白髮,留著山羊須,身形也佝僂了下去,但走起路來,卻依舊透著一股子的硬朗。
最重要的是,老頭從周澤身邊走過時,周澤明顯地感覺自己看他的目光像是被刺了一記。
老頭停下了腳步,看向了車裡的周澤,有些奇怪,伸手敲了敲玻璃,問道:
「後生,受災了?」
意思是在龍捲風襲擊里受傷了?
周澤點點頭。
「怎麼不去醫院?」老頭好奇地問道。
「窮。」
「…………」老頭。
猶豫了一下,老頭把手伸進來,檢查了一下周澤的傷勢,道:「這皮外傷傷得真夠均勻的啊,全身上下都有。」
「嗯。」
這時,林醫生走了回來,她看了一眼站在車窗邊的老頭,對周澤道:
「還是沒房間。」
「現在哪裡還會有房間哦。」老頭搖搖頭,道:「算了,到我家去住吧,我家院落大。」
林醫生看向周澤,詢問周澤的意見。
周澤點點頭,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老頭會忽然打算幫自己,要知道,這年頭身上沒個大幾千萬身家,還真不敢在馬路上隨便幫人。
老頭家確實很大,是一個類似四合院的樣式,且在周澤下車時,老頭幫著林醫生一起把周澤攙扶進了一間屋子。
他的力氣,還挺大。
躺進屋子裡,老頭說去給周澤弄點中藥就出去了。
林醫生則是坐在周澤身邊,她也有些不敢置信居然能在路上就碰到熱心腸的人,還把自己二人帶回了他家。
「這個世界上,還是好人多。」林醫生感嘆道。
周澤則是看著床旁邊牆壁上掛著的相框,裡面珍藏著很多勳章和獎狀,還有一些合影照片,不出意外的話,老頭以前應該是個當兵的。
「你餓了麼?」林醫生問道。
「還好。」周澤搖搖頭。
「姑娘,你會做飯麼?」
老頭手裡端著藥膏走了進來。
「會的。」林醫生回答道。
「那你去做飯,我給他貼些膏藥,治外傷效果很好。」
林醫生又看了一眼周澤,顯然,她還是有些不放心周澤一個人留在屋子裡。
周澤對她點點頭,示意她去。
老頭在周澤床邊坐了下來,伸手拍了拍床單,道:「不害臊沒什麼規矩吧?」
周澤搖搖頭。
「那就把衣服脫嘍,算了,我來幫你吧。」
老頭伸手,幫周澤把上衣脫了,看著周澤身上密密麻麻的傷勢,砸吧砸吧嘴,道:
「嘖嘖,當初在戰場上,你這樣的傷也少見哦。」
「老先生以前當過兵?」周澤問道。
「當過,打鬼子的時候我還小,只會拿個紅纓槍,打老蔣時我倒是正兒八經入伍了,然後還去過朝鮮,也去過藏南。
運氣好,沒死,也沒怎麼受傷。」
「福大命大。」
「閻王爺不收我,沒辦法,你說說看我現在每個月還得領這麼多的津貼,又不能給國家做什麼貢獻,還不如讓閻王爺派個鬼差什麼的把我領走算了。」
「…………」周澤。
「行了,貼好了,你這身子骨,看起來文文弱弱的,但摸起來,還真糙實,底子不錯啊,練家子?」
「算是吧。」周澤敷衍道。
「知道我為什麼把你領進家門麼?」老頭問道。
周澤搖搖頭。
「看你順眼。」
「這個理由不錯。」
「人吶,活到我這把年紀了,做啥事兒也就能隨個順心意了,也不想去顧忌擔心那麼多。」
晚飯是林醫生做的,不過周澤吃得不多。
飯後,老頭邀請周澤一起下象棋,林醫生則是去老頭裡屋的收藏室里去看古玩。
周澤躺在床上,對著棋盤,老頭走一步,周澤說一步,老頭幫周澤落子。
周澤象棋技藝不算好,老頭故意讓了一個車,一直沒動,倒也能殺個有來有回。
下著下著,天黑了,周澤來了電話,是白鶯鶯打來的。
說是老道開車來的途中遇到了交警,因為無證駕駛車和人都被扣了,猴子不得已自己藏附近草叢裡去了,也不敢讓警察看見,否則私養國家保護動物的罪名能讓老道罪加一等。
這讓周澤有些始料未及,本想著老道早點帶著猴子過來,自己能更好地治療,沒想到老道自己出了意外,合著不光是自己沒駕駛證,老道一直以來也都是無證駕駛。
「怎麼了?」老頭等周澤掛了電話問道。
「來接我的朋友路上出了點事兒,今晚可能來不了了。」
「來不了就在這兒住下,我看你順眼。」
「…………」周澤。
象棋下完,老頭打了個呵欠,像是要睡了,跟周澤擺擺手,收了棋盤,就說要回自己房間睡覺去了。
等老頭走出去後,林醫生走了進來。
只不過,她的臉色有些凝重。
「怎麼了?」
周澤問道。
「阿澤,這個老人家,有點奇怪。」
「有什麼好奇怪的?你之前不是說他人很好麼?」周澤問道。
「總之讓我有些不適應,還有,這個四合院也有一些古怪。」
「沒事,有我在呢。」周澤安慰道。
林醫生點點頭,稍微心安。
誰知道周澤話沒說完,繼續道:
「有我在呢,我現在什麼狀況你也清楚,有事兒的話,你得記得背著我一起跑,別把我落下。」
「…………」林醫生。
「我去弄點熱水幫你擦擦身子。」
林醫生起身走了出去,等到她從廚房那邊端著熱水出來時,恰好看見周澤所在的隔壁屋子像是亮著燈,那是老頭的房間。
等她走近了,聽到了裡面喝酒划拳的聲音,還有老頭的聲音也在裡頭,人聲嘈雜。
「小李子,你家今兒來客人了啊?」
「嗯,一個女娃子和一個男娃子。」
「那女娃子長得真不錯,跟地主家的大小姐似得。」
「你還偷偷看了人家?」
「看看又不少塊肉,咋了?」
「那男的長得更不錯。」一個聲音忽然道。
「你小子,我老早就覺得你不對勁,原來你真的不喜歡女人,喜歡那一口。」
「喜歡,我不敢喜歡啊,就看他喜歡不喜歡我們了。」
「啥意思?」
「他如果不喜歡,我們以後就喝不了酒,吃不了肉,過不上這種日子了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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