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風和日麗;
月牙和鄭強的葬禮,被提前了。
因為明晚就是地獄之門重新開啟和周老闆等人冊封晉升的日子。
喜事兒和喪事放在一天來辦,總覺得很違和,雖然書店裡的人都「飽經風霜」,但一天之內,先哭喪臉再喜笑顏開,做倒是能做,但就是有點膈應了。
喪事放在喜事兒後面辦,又覺得有點過意不去;
所以,
就提前了。
兩座墓,靠在一起,位置還不錯。
前方有河,後方可以眺望到狼山,空氣清新,往外走不到三千米就是即將要修起來的地鐵站,交通便利,附近學校醫院也有,確實是個黃金地段。
值得投資,值得搶先入住!
是的,
這是墳墓銷售在向周澤等人推銷時說的話。
炒活人住的房子並不是國人的發明,但我們善於學習,在原本的基礎上,發揚光大了;
同時,我們還善於創新,死人的房地產市場現如今隨著人口老齡化的來臨,呈現出了極大的發展前景。
兩個墓,算上各種雜七雜八的費用,二十四萬。
這筆錢,走的是書屋的公帳,但是安律師先墊付的。
一向勤儉的周老闆,在這筆錢上面,倒是很看得開。
葬禮,其實很簡單。
月牙的屍體被燒成了木炭,鄭強天知道被埋到了哪裡。
再說了,
拿他們現在用的身體燒成骨灰來進行安放,本身就是一種不合適。
這一世的肉身,本就是做鬼差時借用的一個臨時住所罷了。
所以,花了這麼多的錢買下來的墓,裡面放的,其實是他們的一些私人物品,是衣冠冢。
老道坐在輪椅上,認真擺放著香燭。
其餘人則都站成一排,沒司儀,沒組織,大家很平靜也很默契地開始默哀。
也沒人說結束,但似乎是感覺到了,大家也都慢慢地放鬆了神情。
鄭強和月牙的死,打破了書屋員工至今無折損的記錄,但大家並沒有因此覺得有多可怕,畢竟,有些時候,事情,真的不是小心就能避免掉的。
尋常人無論是辦葬禮或者是參加葬禮,雖然心裡都清楚,這是做給活人看的儀式,但實際上,可能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敬畏在裡頭。
仿佛躺在冰櫃裡即將被送去火化的逝者,這會兒,也在看著自己。
好在,這一場葬禮倒是沒這種感覺,因為在場的人都清楚,月牙和鄭強已經沒有冥冥之中了。
散場了,
大家各自坐車回去。
其餘人都是回書屋,老張則是要回局裡上班。
其實,這會兒,畢竟剛出事兒,正常人都覺得待在老闆身邊才是最安全的,但老張是個特例。
哪怕是周澤,也沒有反對老張繼續過以往的生活,畢竟,政治正確也需要實時更新才能永葆青春。
老張坐上了自己的車,繫上安全帶,準備發動車子時卻發現自己副駕駛位置上坐著一個人。
「嚯!」
老張嚇了一跳!
好在,這一次老張沒爆什麼粗口。
據不可靠統計,中國人將近七成以上的粗口都和問候對方祖上有關,而眼前這個人,是老張絕不能問候的。
「傷好了?」
小男娃問道。
「嗯,好了。」
老張點點頭,其實,他只有一些皮外傷,這些傷,稍微處理一下,並無大礙。
「還是多休息休息好。」小男娃說道。
「沒事的。」
小男娃翻了個白眼,嘆了口氣,道:「明天你老闆他們就要被冊封了。」
「嗯,我知道,是您幫他們冊封的。」
「是啊,可惜你不在裡面。」
「額…………呵呵。」
「我知道,你體內住著那個東西,它真的很厲害。」
「嗯。」
「但,大孫子哎。」
「額……嗯。」
「你畢竟不是你們老闆,怎麼說呢,我發現你們老闆應該是到了另外一種境界了。
一種普通人根本就達不到的境界,模仿不來,也學不來的。
我的意思是,他和他體內那位可怕的存在之間的關係,
你懂得吧?」
「雖然不清楚您在說些什麼,但大概的意思,我懂了。」
「你是很難和你體內的那個達成關係的,其實,哪怕到現在為止,你也只是偷了一部分力量封印在自己體內而已。」
「是老闆他們做的。」
「你在怪他們…………」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嗯,別心生怨懟,任何時候都不要,雷霆雨露皆為君恩。」
「很意外,您會說出這樣子的話。」
「這不是為子孫計麼?」
「嗯。」
「所以,我要說的是,你自己的本事,才是立身的根本啊,這次死了倆鬼差,說實話,本該是你的機會的。
捕頭能收三個到五個鬼差當手下,形成自己的初始班底,這本就是常例。
你看看那安不起,馮四兒當初就是安不起當捕頭時的收下,後來倆人都當巡檢了,依舊焦不離孟孟不離焦。
你現在的這個位置,就跟以前太子府邸里的近臣一樣,是有機會一飛沖天的。」
「我沒想那麼多,我只是想每天好好上班,每天好好工作,希望通城,希望通城的人民,每天都平平安安的,可以安居樂業。」
小男娃指了指自己的臉,道:
「你的領導是不是也長得一張娃娃臉?」
老張搖搖頭。
「那肯定是我的臉長得很像攝像機了?」
「您為什麼這麼說?」
「是你為什麼這麼說。」
「我是真心的想…………」
「行了,行了,我認輸,我認輸,媽的,我現在真的很後悔當初為什麼沒把你爸爸的爸爸的爸爸射在牆上!」
「…………」老張。
「其實吧,我覺得,有些時候,做事兒,真的可以少計較一點個人的得失,這樣子的,可能日子能過得更輕鬆一些,或者說,日子能過得更有意義一些。」
「這個道理還需要你教?老子當初殺洋人時就有這個覺悟了!」
老張乖乖地點頭。
「行了,你兒子,我那個曾曾……算了,我孫子要結婚了吧?」
「嗯,已經訂婚過了,倆人證也領了,這次是在親戚里正式辦酒。」
「你這個當爹的,準備了什麼?」
「我是他上司,送太貴重的東西,不合適。」
「喂,他是你兒子,你就不用這麼死腦筋了吧?」
老張舔了舔嘴唇,道:
「我之前的房子和存款,都當作我的遺產,給他繼承了啊。」
「那能有幾個錢,要不是我大媳婦兒(老張的母親)會做點生意,你們這幾個老張家的男人,估計這會兒連給孩子張羅買房都做不到。」
「是是是。」
輩分已經亂了,老張也不去糾正了,太拗口了。
也不能怪古人造詞語時沒注意到這一點,畢竟,普通人也用不到不是。
「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們老闆就是拿你當招牌用。」
老張笑了笑。
「行了,前面廣場把我放下來吧。」
「您去哪兒?我直接送你過去吧。」
「我去高鐵站,先去南京,再轉高鐵去北京,明兒下午再飛回來。」
畢竟,明天晚上他還要給周澤他們組織冊封。
「這麼趕的麼?」
「明天冊封之後,我還得出去給其他人冊封,短時間內,是很難回通城了。」
「那…………」
「我當初曾在津門埋過一些小黃魚,不是很多,以前都忘了,既然我大孫子快結婚了,我也得送點兒東西過去。」
「他不缺錢的。」
「呵呵。」
「我直接送你去火車站吧。」
「不耽擱你偉大的工作?」
「哪能啊。」
「行,算你這孫子還算孝順。」
「…………」老張。
「我說啊,找個機會,讓小峰離開警隊吧,早點兒過過安生日子,把孩子生出來;
我這個當祖宗的,把新一代的名字都想好了,女的,就叫張婷婷,男的呢,就叫張衛國。
你覺得咋樣?」
「挺土的。」
「呵,西楚霸王項羽,秦始皇嬴政,是因為項羽和嬴政的名字取得好麼?先有人,再有名字的!」
「我覺得,這還是得看孩子們的意見吧,我上次在樓道那邊聽小峰和同事聊天說,打算以後要倆,一個跟男的姓,一個跟女方姓。」
「放屁,他敢!我抽他我!」
「嗯,您有這個權力。」
您連我這個他爹都能抽,別說他了。
「讓他離開警隊吧。」
「我覺得當警察挺好的,真的,他喜歡當就當吧,況且,這個社會,這些事兒,總需要有人去做,他是我兒子,我還能看著他一點兒,至少能保證,他不會變成一個壞警察。
我覺得,我們這些做長輩的,得支持他們的選擇,而不能橫加阻撓,這是不對的。」
「呵,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小男娃對老站翻了個白眼,
那種還陽後,
喜滋滋地查找自己後代的信息,
發現這個光榮了,那個也光榮了,這個居然也光榮了,這種感覺,真的很揪心。
「瞧您這話說的,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這時,
老張的手機響了,
老張接了電話:
「喂,局長,怎麼了?什麼事兒啊?
啊,是臥底的人選選出來了是吧,我服從組織上的安排的,也相信組織的眼光。
哦,是張峰啊,派張峰去…………」
老張愣了一下,
隨即捏著手機近乎怒吼咆哮道:
「你他媽的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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