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歸途 47 謝禮

    《大荒列異經·九星妖域·酆都篇：天生妖星，極數列九。酆都之妖星，以其古列於次席。而酆都早為建制，以妖星「十殿」為首，下屬封位妖王十席，以民間所列十陰帥為名號，鬼王為首，日游夜遊居次，其下牛頭、馬面、無常、豹尾、鳥嘴、魚鰓、黃蜂，皆以實力超群之妖王為封。下七席常有變化，而上三席少有更迭。其少數替換，皆為內部相爭，強者上位。

    酆都其位不明，似僅妖魔可知其位。妖星「十殿」從未現世，多為日游夜遊行於世間代行。人皆不知，「十殿」究竟是否存在，而十陰帥妖王是否皆有列席。時而有論調曰，酆都早非所傳之貌，日游夜遊攜手，即為妖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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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凝在午後依照林夕音的傳訊來到了鎮妖司這裡，雖然韓佑年的情況還不明顯，但中間是否有詐，只要稍微求證一下就可以了。

    不過，她到達鎮妖司的時候，察覺到了這裡氣氛有些改變，人們的神色雖然還算正常，腳步間都透著一股急切的感覺。

    她正常被一個啞奴領進了鎮妖司內，在一間屋舍里見到了林夕音。

    這次一見面，她就發現林夕音的情緒不是很對了，之前在南疆見到她的時候了，林夕音的表現頗有些傲氣，雖然到不了傲慢的地步，卻也很明顯有大家族出來的那份眼高於頂的感覺。而如今，林夕音顯然沉穩了一些。

    「你昨天送來的信我已經查看過了。」林夕音說道，「雖然只是冰山一角的線索，但確實是個了不起的發現。和你在南疆發現天外天的情況幾乎可以等同。」

    「這次不是我的功勞。」

    「傳訊之功，亦是功勞。若是發現不能被傳出，等同沒有。當然，你說的那位弓手，我也會向上請示，予以嘉獎。」

    「等一下。」陸凝微微皺了下眉，「怎麼就開始論功行賞了？難道此時不是」

    「這種程度的事情，難道你還想要繼續追蹤後續？連我都不夠資格。」林夕音微微沉下臉，「你們對那幾個法台缺乏認知，但鎮妖司已經估計出來那法台是什麼了。這大概率是一場針對皇帝的刺殺，即便不是，他們也是準備以滎陰為核心，展開一場恐怕會殘害大量生靈的活動。」

    「所以這種事，我們這些發現和傳訊的，就不能繼續參與了？」

    「當然不能。」林夕音向陸凝使了個眼色，「我亦屬於鎮妖司一員，而鎮妖司處理此等事務，亦是自上而下整體調動，我僅屬司異之位，需隨時聽調。」

    言下之意，陸凝現在這個自由身反而是最好的？

    「鎮妖司不可向平民尋求協助，因妖魔之舉，平民捲入多半死於非命。故我不得向你發出邀請，看在你報信的份上，可以獎勵，卻絕對不能讓你們繼續參與進來了。」林夕音從旁邊的書架中拿下兩卷書，又將一份早就寫好的紙摺疊好夾在書頁里。接著，從抽屜里取出一張銀票，塞進一個紙袋裡面。

    「這個是你的獎勵。」她敲了敲兩本書，「而另一個轉交給那位弓手。」

    陸凝心領神會：「既然如此，就祝鎮妖司的各位武運昌隆。」

    從鎮妖司出來之後，她先找到了一直在客棧等著她的弓手，將銀票轉交，並叮囑他出城找到尉遲隆，儘快離開法台的區域，隨後就回到屋子裡研究那兩本書和一張紙了。

    兩本書中，第一本是記錄了歷史上有名的，妖魔用於殺害、獻祭、播撒災禍的法陣；第二本是鎮妖司的妖星勢力輯錄。而那一張紙，則是皇帝入城之後，即將進行的大典和後續水陸法會的大致安排。詳細安排顯然是不能給陸凝的，但是其中具體要比試的內容和日程安排卻都在上面。

    大概過兩天也會公示

    陸凝掃過一眼之後就把那張紙先放到了一邊，轉而拿起了那兩本書。林夕音在她需要閱讀的書頁都折了角，這的確是她所暗示的所有。

    這樣的話鎮妖司大概也是個隔牆有耳的地方。

    被折好的三部分，記錄的分別是「殘月」、「春秋」和「斷龍」。

    「殘月」，史上有記載的，針對個體的最大規模的刺殺陣法，大到讓人覺得有些殺雞用牛刀的程度。中間搭建法台，開壇做法的過程姑且不提，最後的結果是在夜間召喚「第二個月亮」，一個缺少了一半的藍月，它會落下一道月華——在陸凝看來近似天基武器——將大約三千畝面積內的所有生物全部燒成灰燼。這個法術之所以被列為單體，是因為除了目標之外，其餘的都算是無辜群眾，它是通過大量含有指向意義的物品，在作法時進行目標選定的。

    「春秋」，最為隱蔽的，作用於城市的大型法術。該法術會將區域內的時間凝鍊，而區域內外的時間感知都不會有異。落入該法術初期，人們每天都會經歷一個季度，第一「年」結束之後，每個季度的時間都會變成半天，第二「年」結束之後，一年的時間就會被壓縮到一天。

    以此，第三「年」結束，即正常七日結束之後，城內所有人都會立即開始經歷「老去」，依照自身年輕或者年老的程度，在一天之內，就會全部死亡。而因此失去的壽命，則會被作法的妖魔取走，不知道用來做什麼。

    「斷龍」，它並不具備直接的攻擊性，卻是對於所有承天命者最為要命的東西。陸凝仔細閱讀了「斷龍」的屬性，忽然隱約察覺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這個法術對策的所有「承天命」範圍之中，似乎遊客也完全符合其特點。而「斷龍」雖然不產生實際殺傷，卻能讓範圍之內的特定目標完全失去外部補給的效果，說簡單點——不給回藍。????雖然內功之類的東西不受影響，但鎮妖司已經說明了，所有涉及類似法術的，從左道小術，到奇門妙法，包括她的先天真氣，都無法自然補充。

    這麼說來，今天早晨她進行吐納的時候，就感覺對於自己的改善基本沒有了，她還以為是練久了已經適應那種感覺，現在看來似乎是壓根沒有效果？

    那大概就是「斷龍」了。

    不是前兩個確實是件好事，可也不是特別好的。在「斷龍」被撤除之前，滿足條件的「承天命者」無法離開這個範圍，而撤除的方法，要麼是主動撤除，要麼就是作法者死亡。這裡就有個問題——作法者可以躲在陣法範圍之外，這樣至少「承天命者」本人是根本沒機會出去解決作法者。

    寧恪也在鎮妖司，恐怕她也有所察覺，不過沒有機會報告。畢竟「承天命者」是個比較限定的詞語，一般就是皇帝、國之重臣、挽救大局之人這一類的，遊客這種被集散地專門投放的「外來者」也算其中一種。

    「這可就有點嚴重了」

    陸凝將一枚刀幣拋了起來，這件寶物並沒有任何反應，「阻斷」不是奪取，因此她無法以此向對方討要任何東西。「生殺予奪」的使用規則她也在慢慢摸索，看起來並不是她認為自己失去了什麼，就可以要求奪回，也可能是「斷龍」的外部阻斷也禁止了她奪回事物。

    如果她後續不能得到法術上的補給的話，那麼之前那通過先天紫炁強化自己來進行作戰的手法就不能隨便用了，幸虧是從今天開始。妖目本身沒有消耗，她還是可以隨時開著，可是學來的那些法術就不行了，玄陽子的法術就是書中所說的「左道」，這種法術的統一特點就是並不通過修煉出來的仙靈氣息來驅動，而是依靠人自己的精力為代價。只是這些左道對精力的消耗並不高，通常來說哪怕用多了，睡一覺就能恢復了。

    但有「斷龍」在，使用這些小法術消耗的精力不會恢復，無論如何也不行。如果她還是那樣隨意使用，不出兩天，大概就會變得非常疲憊，而且是不會恢復的那種。

    一邊思考著後續的應對方式，陸凝一邊打開了另外一本書。這本書里折角的是兩頁，不過她本著學習的心態，仔細看了一下。

    人人皆知，妖星之位只有九個，仿佛天道有數，不可逾越。而鎮妖司為當世抗衡妖魔的魁首，對於如今天下妖星所在，共有七個記述，按照時間從古至今列序。

    最古老的妖星，萬妖山之主「九黎」，自大魏建國以來，萬妖山從未出世，「九黎」亦從未現身。只能從前朝的史料中找到隻言片語的記載，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如今天下但凡妖魔，尋根究祖，均出於萬妖山，哪怕是後來自然生成的妖魔們，也是受到妖魔們的元祖影響。

    妖魔在世間建立的第一個勢力，酆都中的「十殿」。該勢力也很久未曾大舉出現在人類面前，因此鎮妖司無從得知其底蘊如何。酆都最後一次出現是在千年之前，一支近萬妖魔，包含上百名妖王的隊伍自北向南展開了一場吞噬沿途所有生靈的行進，而後消失在南海沿岸盡頭，此後再無聲息。

    前朝便已存在的，三仙島上「千眼仙翁」，最早與人族達成和平協議的勢力。雖然人們從來不拿妖魔的承諾當回事，但三仙島確實此後未曾進犯過中土，雖然其盤踞海域附近的地帶常有一些修仙傳言，並且在各種說書先生之流的口口相傳中愈發離譜，卻也僅此而已了。

    青雲觀廣衡子，一位非常奇特的妖星，鎮妖司的記錄讓陸凝都有些難以置信——這位妖星曾經協助大魏建國，也因為如此，當年大魏皇帝也特別給這位妖星網開一面，建立了青雲觀，允其在觀內修行。因此事未曾外傳，廣衡子也被外界傳為真的修行有道的仙人，青雲觀也常有人拜訪。然而在大魏太祖薨後，廣衡子便時常外出雲遊，收了幾個妖王當親傳弟子，更是幾乎不管青雲觀的事情，到了今朝，已無人知曉這位妖星在何處。

    踏雪門，遁入武林的妖星「映犀」，誰都不知道映雪門是什麼時候建立的，它不是名門大派，也從來不是名門大派，但從映雪門出來的每個人，在江湖上都是一流高手，都闖出了自己的名頭。鎮妖司也是在長期觀察評估之後，才按照此前的規矩將踏雪門也納入了互為平衡狀態的妖魔勢力之一。

    鐵面樓，妖星「陰陽鏡」。執機密、情報、暗殺等一體的特殊妖魔勢力非常特殊，什麼生意都能做，也無論人還是妖魔。鐵面樓不因為表現出來的友善而被大魏考慮，而是因為動鐵面樓耗費的代價可能遠超所想。如果說對付別的妖魔勢力可以人族共同盡力，那麼鐵面樓的一些情報和幫助保護起來的人甚至足以令人族的一部分倒戈。

    最後，也是最新產生的塞北妖星，目前鎮妖司尚未知曉其名，只知道其好用一些舊日傳奇之名來命名自己的得力下屬，塞北作戰的秦鍾將軍已經與三個妖魔交手過了，其勢力亦不比鎮妖司在冊有名的一些妖王差。

    被折角的就是「酆都」和「塞北妖星」這兩頁。

    這意味著這一次是這兩組勢力參與進來了嗎？不過從記錄來看，都不像是很好對付的樣子。陸凝此前已經遭遇過三仙島出來的人，天外天八成也是同樣的情況，這些妖魔盤踞之地出來的人都帶著詭異之處，她也不信妖魔所謂的和平相處。

    正如林夕音所說，鎮妖司不會讓平民協助，她也不能將陸凝拉入鎮妖司——現在鎮妖司整體運轉了起來，身處其中就會被拖住，陸凝固然可以相信其執行速度，卻並不一定她這樣的擁有特殊能力的人單獨查探來得更快更便捷。

    尤其是這種模式下，僅僅是司異的林夕音和寧恪肯定不能立刻得到第一手資料，情報方面甚至可能還不如趙漁樵有心打探的東西。

    但現在陸凝既然憑藉自己的特殊身份猜到了是「斷龍」，有一件事就可以去做了。現在滎陰城開，機會正好。

    「既然我不能離開，就說明我可以親自測量一下斷龍的影響範圍了。」

    回來了，周末頗忙，不過總算解決個大事，後面時間應該充裕一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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