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眾人就開始著手調查棗園莊周圍了。筆神閣 bishenge.com不過正如錢義朋所說,地圖上所標出的棗園莊也就是包括了舊園加上山腳下的一小片地段,實際上的棗園莊範圍要遠比這個大很多。
陸凝早晨起來在下河稍這裡稍微轉了轉,這片聚居地人口並不密集,卻也有上百戶人家,而且順著當地的風俗,門口也都開始裝飾起了過年的紅,走在路上也能聞到一些燒香的味道,想在這樣的環境中找到一戶專門進行著不一樣祭祖活動的人家非常難,別說什麼十口棺材,這些深宅大院的連門都進不去怎麼查?
陸凝能做的只放出無人機,去看看各家的院子裡有沒有疑似的東西,不過想也知道做這件事的人根本不會把棺材這樣的東西放在明處,甚至別說棺材了,連放了十口水缸的人家都沒有。
回來吃早飯的時候,陸凝就和眾人說了這個情況。
道長們也沒有特別好的辦法,雖說有降妖捉怪的本領,可他們也不能隨便強闖民宅,而無論找什麼由頭也沒法挨家挨戶仔細搜查的。金雲泰的馭鬼術也不容易使用,尤其是鄉下地方門神、鞭炮、桃符、香灰之類的習慣全都保留著,這些東西攔不住那些作妖的邪鬼,可對於想要積陰德討個好來世的鬼來說就是最堅固的壁壘,凡是門口擺了這些的人家小鬼都進不去。
「啊……真是難搞。」陳航呼嚕呼嚕喝著玉米粥,有些抱怨地說了一句。錢家在當地也認識一些人家,但認識這麼幾戶也達不到搜索的要求。
「這樣吧,今天我們兵分三路,三位道長各自帶著一組人,兩組開車到舊園和大東路去看看,最後一組在下河稍。白禮既然是這種邪禮,那麼除了直接目擊之外,應該還有些別的辦法能觀察到吧,例如陰氣的流動之類的。」陸凝看向呂屏。
「雖然說有,卻太過難以觀察了。」呂屏嘆了一口氣,「只能試試看,聊勝於無。」
「湯海瑤你帶著弟弟妹妹就別跑遠了,和老錢在這裡,跟著……」陳航目光看向三個主心骨。金雲泰摸了摸鬍子:「宋小友,那就先把我們家的姑娘拜託你了,老朽親自在這裡查一查。」
「沒問題。」宋採薇爽快地說。
而陸凝這一組四個人也不用再分,眾人商定下午四點半左右回來,路上保持聯繫之後就各自出發了。陸凝挑的地方是大東路,也就是昨晚路過的最像城鎮的地方。白天開車適當加快了一些速度,等趕到的時候恰好也是大東路漸漸繁華的時間。
這裡和回龍堡就有點像了,小區、商業區、飲食、文化等各種不同功能的建築林立,最靠近主幹道的地方還有一些像模像樣的寫字樓。不過細心點看的話很容易就能發現這裡的生活節奏到底和繁華的都市有所不同,人們身上並沒有太多的焦慮感,哪怕是西裝革履的上班族也有些站在小賣部里聊天——現在可是早就過了上班打卡時間了。
「呂道長,能看出什麼來嗎?」
「陰氣略重,這在年節時分確實不尋常。只是……看不出陰氣的來路。」呂屏搖了搖頭,「也許是我才疏學淺……」
「師兄,這玩意就是不好搞。要我說還不如去那些明說了已經找到有人舉行白禮的地點,反而容易。這地方……嘿!」齊眉忽然一探頭拍了拍陸凝的座椅,「丫頭在這裡停一下!」
「你直接叫我名字也比叫丫頭好聽點。」陸凝馬上將車停到了路邊,也有點奇怪連呂屏都看不出來的東西齊眉能看出什麼來。
齊眉沒管那麼多,車剛停穩就一拉車門跑了出去,陸凝還在解安全帶,目光隨著齊眉的動作看他究竟想要幹什麼。結果齊眉下車之後穿過馬路直接沖向了對面,伸手拍了拍一位穿著貂皮大衣的女士的肩膀,一臉笑意地開口說了一些什麼。
「……他這是搭訕去了?」陸凝的手停住了。
「師門不幸啊……」呂屏一拍額頭,也拉開車門走了過去。陸凝有些無奈,不過就在這時,她看到齊眉和那個女士說著話露出了驚訝的神色,隨即慌亂地擺著手,似乎在辯解,然後就被那個女士抽了一巴掌。
「打得好!」滕璇揮了揮拳頭,「臭流氓一個,居然為這種事特意停車。」
陸凝微微蹙起眉頭,看著呂屏拎著齊眉的後脖頸將他拽了回來,在身材高大的呂屏面前齊眉就跟一隻貓一樣沒啥反抗的餘地。
「讓二位見笑了。」呂屏將人丟回車裡,向陸凝和滕璇道歉。
「不,不是……哎呦,師兄,李文玥,你們聽我解釋。」呂屏苦著一張臉,「我是真的認識她……別別別,聽我解釋。」
「說。」陸凝再次發動了車子。
「我道行低微,不過走南闖北這麼多年也見過很多人了,那個女士是我之前幫過的一位客戶,她和丈夫離婚之後,帶著一個閨女一起生活。她閨女被魘住了,我遇到就順手幫了個忙,當時她還特別感謝我,還特意留了我的名片來著。唉,你就說我老了英俊不如當年了,這麼獨特的眉毛總該記得一點吧?我也不是對她有意思,就在異鄉碰到個老朋友要敘敘舊,她倒翻臉不認人……」
「所以你沒有出言挑逗?」陸凝問。
「當然了!我老齊雖然說喜歡裝個那啥……反正就是我往自己臉上貼金這事幹得出來,可調戲婦女那可是道門忌諱!何況我師兄還在這兒!」
「那麼你應該沒認錯人。」陸凝說道,「我看到你驚訝和解釋的樣子了,如果你的言辭沒有特別過分的話,無論怎麼樣對方都犯不上直接抽你一巴掌,最多是罵你幾句而已。她的衣著不錯,並不是單純追求華麗而是有著合理的搭配,在你解釋的時候也沒有和你爭吵而是等你說完,儀態更能顯示有良好的教養。呂屏道長,能否請你稍微檢查一下齊眉身上是否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呂屏愣了一下,點點頭給齊眉仔細檢查了一下,很快就用那根樹枝一樣的桃木劍從他的衣領裡面挑出了一絲陰影,甩了甩就散去了。
「確實有些東西。」
「齊眉,按照你之前所說,這位女士並不是住在這裡的,應該是後來搬來的人?」
「是啊。」
「明白,呂道長,那東西是什麼來路?」
「最尋常的陰氣線,鬼怪用於標記的痕跡,因為視覺器官是有身體才會擁有的,鬼怪一類的無軀體存在視物是用的別的方法。這些方法總會留下點痕跡。」
「嘿!她居然恩將仇報要害我嗎?」齊眉瞪起了眼睛。
「你大小也是個道士!這點陰氣就算是個嬰兒都傷不到的,你慌什麼慌?」呂屏斥責了一句,「普通人怎麼會在你身上留下陰氣線?仔細想想!」
「哦,哦,什麼仔細想想?」齊眉被罵得有點懵。
「那位女士遇到了一些麻煩。」陸凝在前排說道,「應該又是和鬼怪有關的問題,而且這次還讓她不敢去尋求幫助,大概是某種有交流能力的惡靈。她不敢向你直說,不過這個做法也只是無奈之下的一時念頭,如果你因為生氣便置之不理她也無可奈何。」
「既然如此,我們便需要幫助這位女士。」呂屏說。
「可以,呂屏道長,一般這樣的情況下,生命危險有多嚴重?」
「有意識的鬼事實上比無意識的更加恐怖,你們都見過九面嬰了,它實際上只是一個無意識下的怨念聚合體,遵循著某種本能進行殺戮,但是完全沒有理智,否則遇到我去的時候就該隱忍不發或者乾脆離開。這一隻鬼能夠阻止女士尋求幫助說出真相,肯定會比較麻煩。」
「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隻鬼會放長線釣大魚……嗯,我知道了。現在可以去找她了。」
陸凝將方向盤一打,車拐入了另一條路,那位女士就在路口等著紅綠燈。陸凝卡準時間等到那位女士過了馬路,然後驅車越過她在一個停車位停了下來,四個人下車後便在陸凝的帶路下走進了旁邊的商場。
「那位女士大概會從這裡經過,不確定會不會來商場……來了。」
女士經過商場的時候向門口的門衛詢問了一些什麼,隨後並沒有進來,直接向前繼續走去。陸凝等了幾秒鐘,然後也走向了門衛。
「叔叔,請問剛才的阿姨問了你什麼啊?」陸凝笑眯眯地向門衛問道。
「問這個做什麼?」
「我和她女兒是好朋友,想送件新年禮物,剛好看到阿姨,所以想打探點消息……嘿嘿。」
門衛笑了笑:「也沒問什麼,就是問商場裡有沒有藥房,我說這裡沒開,在街道側面有一家。」
「哦……沒聽說她家裡有人生病啊……」
「大冬天的難保有個頭痛腦熱,我看那位女士的臉色也不是特別好,也可能是自己身體的毛病吧。」門衛嘆了口氣。
「知道了,總之謝謝叔叔了。」陸凝鞠躬道謝,然後走出了門去。滕璇、呂屏和齊眉也從側面溜了出來,追上了陸凝。
「文玥,什麼情況?」
「買藥。呂道長,藥物對鬼可不管用吧?」
「呵呵,這你就不懂了。」沒等呂屏說話,齊眉就笑了起來,「人沒法對鬼用藥,可是鬼能給人下藥的。」
「我聽說安眠藥吃多了人會死的……」滕璇一拍巴掌。陸凝搖搖頭:「安眠藥哪那麼好開。再說比藥物更容易又無形的殺人手段多了,鬼魂本身就是一種,鬼為什麼要用人類的方法來殺人?」
齊眉還來勁了:「那麼你說,人為什麼要嫁禍於人?」
「……鬼也害怕?」
「越是有意識的鬼越會怕。」呂屏說話了,「你也聽到了金老手下小鬼要遵循某些規矩,事實上任何妖魔鬼怪都有要遵循的規律。傷人害命的實力強大卻畏懼道術,因此若要不被有心人發現,必須進行一定的偽裝。」
「嗯……簡單來說,就是這個鬼怕像您這樣的人發現端倪,所以採取了借刀殺人的手段。如果是這樣,知情的這位女士也跑不掉吧?」
「厲鬼哪有放過什麼人的道理?」齊眉撇了撇嘴,「哦,前面那個就是藥店了,師兄,我們要不要直接堵著幹掉這隻鬼?」
「驅逐邪祟,從來都不是那麼輕易的。」呂屏皺著眉。
「二位不如在外面避人目光處稍候,我和滕璇和那位女士沒有見過,可以進去看看究竟是什麼情況。」陸凝說。
「小心一些。」呂屏點了點頭。
走進藥房,裡面還是很溫暖的。陸凝左右看了看,找到了那位正在購買藥物的女士。她正在購買的是一些常用非處方藥,甚至都沒有什麼藥性犯沖的藥物類型,陸凝腦海里的醫藥知識基本上觸類旁通,辨識這裡的藥物也不算太困難。
「請問有感冒藥和治拉肚子的藥物嗎?」陸凝直接走到了女士旁邊問那個店員。
「請稍等,這位女士,只要這些嗎?」
「那個眼藥水給我拿一盒。」女士有些不安地用手點了點,「還有你們這裡的含片在哪?我要看看。」
「在您後面那個貨架,有四種牌子的。」店員很有禮貌地指了一下,女士便轉身走了過去,腳步匆忙。
店員在這個時間給陸凝摸出了她要的兩種藥物,陸凝目光瞥了擺在櫃檯上的那些藥盒一圈,的確沒什麼問題。
不是出在藥上?那有什麼別的特殊含義?
她付了錢,轉過身,走向女士的方向,一邊將藥放進口袋裡,一邊悄悄張開手指,在經過女士身邊的時候在她的背後非常輕微地划過。
咔。
破裂聲之後,緊接著便是一聲如同蚊鳴一般的響聲,陸凝快速走了兩步,來到了藥房門口,抽出口袋裡的手,張開對著空氣小幅度地一撈。
指縫之間的白環剎那間清晰了,這次足足有一秒鐘的時間,跟著便是一陣陰風從店內吹向了店外,在這刺骨的寒冷中,陸凝反而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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