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只是紛繁時間的一粒沙塵,漏過了時間那纖細的瓶頸。
我們欣賞著無盡文明所迸發出來的燦爛文化與藝術,依低聲呢喃著那繁榮與衰亡的悼詞。
覃雅張開了自己的雙手,銀色外衣包裹下的肢體纖長而富有力度,哪怕是近身戰鬥也會很強,只是很少會用到,塵世之埃不需要那些亂七八糟的戰鬥方式,每一個人的手段都單一而純粹。
「歡迎醒來,友人。」亞歷桑德拉和拿度從兩側的建築後走出來,二人沒有戴面具,臉上都帶著一絲微笑。覃雅放下手,抬頭看向了圖拉丁。
「你居然沒有逃跑?」
「跑不掉。」圖拉丁的回答也很直接,「我沒有那個本領在四位的面前逃走,因此還不如近距離瞻仰一下世界的漫遊者究竟有著如何的能量。不過,以我對諸位的了解,應當不至於在這個地方大肆釋放自己的力量吧?」
「當然,你是個很聰明的人,只可惜不夠超脫。」亞歷桑德拉笑了,「我們不會破壞此處,塵世之埃是不會對你們的行為有什麼反應的,哪怕是我們新的友人。」
覃雅將手按在臉上,一張面具慢慢生成:「覃雅已經死了,你們可以用涅墨西斯這個名字來稱呼我了。」
「很不錯,那麼你要踐行這個名字所代表的意義嗎?」拿度忽然開口問道。
「不,我的『表演』在死亡之前就已經完成了,覃雅要給她的同伴留下一些線索,然後用自己的死亡化為他們繼續前進的道路……一個我很喜歡乾的壞事,一個俗套的復仇劇。最後的執行者一定不是我。」涅墨西斯鬆開手,銀色面具已經在臉上成型,「亞歷桑德拉,請你幫忙處理一下現場,我不適合做這樣的事情。」
亞歷桑德拉笑了起來:「當然,我親愛的朋友,你希望這裡成為一個完美的謀殺現場。不過,離開的人應該怎麼處理呢?」
「沒有人會聽信敵人的話語,而我此後也不會輕易現身。」涅墨西斯背起雙手,偏頭看向圖拉丁,「教皇先生,還有什麼話要說呢?」
「請亞歷桑德拉動手吧。」圖拉丁微笑,「當然,我會全力防禦,至少在死亡之前,我想知道我們和頂尖的實力之間差距有多少。」
「頂尖?」亞歷桑德拉軀起中指,扣在拇指上,對準了圖拉丁,「我們不過是遊蕩在世間的塵埃,僥倖逃脫了原本的束縛而已,真正的世界遠遠大於我們所知。」
「多謝告知。」圖拉丁身上泛起了金光。
亞歷桑德拉眨了眨眼,手指一彈:「粒。」
沒有聲音,沒有光影的效果,只是在半秒中的時間之後,圖拉丁身上的金光盪起了一層漣漪,無數個同心圓在他胸口的位置出現,愈發激盪的紋路瞬間便穿透了金光,深入他的皮膚。他身體的一切都在連續擴散的震動中被粉碎,甚至連原本的狀態都無法保留,兩秒之後,圖拉丁整個人如同一堆細沙堆成的城堡垮塌一樣崩潰了,而在他身上的金光繚繞之下,那攻擊的一粒光斑在空中閃爍了瞬間,繼續沖向了遠處的建築物。
「我們只是來迎接同伴的。」亞歷桑德拉輕輕打了個響指,「波。」
輕柔的波浪掀起了四名塵世之埃的衣角,無論是圖拉丁剩下的粉末還是那些被涅墨西斯殺死的人,在這一瞬間全部消失,連同那一顆即將造成毀滅性破壞的顆粒也一同消失,但與此同時,周圍便颳起了狂風,除了四人周圍如同只有輕風拂過以外,其餘的地方甚至颳起了比之前更加猛烈的暴風雨,仿佛要消弭掉曾經發生在這裡的一切痕跡。
緊接著,雨中的銀色也迅速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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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輛車在雨水中幾乎部分先後地急停在外面,陸凝鑽出車門和對面的謝棲桐對望了一眼,互相點了點頭,就不約而同地沖向了通訊最後切斷的地方。
「覃雅絕對不會毫無反抗地被殺死,她所掌握的真言特性讓她在任何情況下都至少有放手一搏的資格,至少能夠在現場留下不少痕跡。」謝棲桐快速說道,「陸凝,我們兩邊各自搜索,找一下打鬥的痕跡,尤其是超能力破壞跡象。雖然這裡不能直接展現真言,但我可以靠儀式來追蹤。」
陸凝打了個手勢表示了解,然後便開始一點點檢查周圍。狂風暴雨幾乎沖刷了周圍的一切痕跡,各種不同組織也一定有各自清理現場的手法,陸凝對能找到什麼痕跡本來不抱太大希望。
然而很快,她就踩到了一灘泥漿一般的土壤。
這周圍的土壤應該都是一樣的,正常來說不應該出現這種情況,除非有人特意將土壤翻鬆了。陸凝立刻喊了一聲,而此時阿娜和翁存恤兩人也走了過來。
「周圍巡查過了,沒發現別人……嘶,怎麼血腥味這麼重?」阿娜捏了捏鼻子,皺起了眉。
謝棲桐聽見這句話立刻取出了一張紙,快速撕扯了幾下丟向空中,紙片立刻被雨水所浸透,落在四方。一隻眼球掙扎著從謝棲桐的腦門上鑽出來,赤紅的瞳孔盯住了陸凝踩到的那片泥濘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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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血……」
「血?」陸凝瞥了地面一眼,「他們把人埋在這裡了?」
「沒有人……沒有屍體。」謝棲桐的聲音低了下去,「都是血,和泥土混在了一起,還有一些……衣服的纖維,溶化了。」
雖然他說得很零散,但眾人都聽懂了是什麼意思。
「已經毀屍滅跡了。」阿娜搖了搖頭,「我們還是來晚了一步。我聽見別的車輛趕來的聲音了,不過聞不到這裡的人留下的氣味,大概已經撤退了。」
「那些人在這裡聚集,一定是有什麼陰謀要商量。」翁存恤說。
「可是覃雅打斷了他們的聚會,這些人一定知道這裡已經不安全了,對超自然能力的組織來說,撤離不是多麼困難的事情。」
「但也沒那麼簡單。」陸凝沉著臉從泥漿中走出來,「從接到電話到現在,時間不超過半小時,他們可以帶上關鍵材料撤退,可真言相關的東西沒有那麼容易,你們都知道低等級的信眾身上都會有很多零零碎碎。」
對陸凝和謝棲桐來講,都可以很快從這些東西上找出線索來。
「可是唐納德叫來的人大概就要過來了。」翁存恤提醒道。
唐納德叫來的人,不出意外的話肯定就是秘密警察,有這些警察在的話,陸凝等人就非常不好行動了。秘密警察一定會把整個現場都封鎖起來,相關的人物情報估計也很難再得到。
「我們必須要找到一些東西,覃雅的死亡一定要換回來什麼。」謝棲桐立刻下了決定,「翁存恤,你在這裡姑且周旋一下,我們和唐納德認識,他也知道我們過來的目的,想辦法拖延一點時間,我這就去那邊的房屋裡面搜證據。」
「阿娜,你和我一起。」陸凝說,「我們兩個的搜查能力互補,幫我找找那裡有沒有什麼你熟悉的殘留氣味。」
「沒問題,我也很好奇我們對付的是不是同一群傢伙。」
三個人衝進了暴雨中,向著附近那一排建築物跑去。翁存恤無奈聳了聳肩,自去給唐納德打電話去了,看看能不能讓來的人慢點處理現場。
憑藉阿娜的超強五感和陸凝對各種儀式的熟悉程度,兩人迅速鎖定了一座明顯有人出入的旅館。謝棲桐從一個地窖裡面找到了旅館老闆的屍體,一刀割喉,下手乾淨利落,從腐爛程度看至少已經死了三四天了。整座旅館裡面空無一人,陸凝和阿娜挨個破門,陸凝在二樓的一個房間裡面發現了一些儀式陣圖的殘痕,不過非常不明顯,而且遭到了嚴重破壞,已經無從反向推算。最重要的東西當然是一個都沒留下,只能找到一點像是用來進行儀式的材料。
「阿娜,你那邊有什麼發現嗎?」
「這群人挺兇殘的。」阿娜說,「他們在這裡布置的東西不光包括這個世界的真言體系防禦,還有很多已經拆除的別的科技體系物品,這些痕跡基本上來不及掩蓋,的確如你所說,他們撤離得非常匆忙。」
「這麼多的人一同行動,總得留下點什麼吧?我可不認為幾個人就能將覃雅逼入絕境。」陸凝再次踹開一個房間的門,一股濃烈的腐臭味道從裡面飄了出來,那些旅店裡其他的工作人員的屍體都被堆在了這個房間裡面,估計此前是用什麼手段將氣味之類的都封鎖在了房間裡面,被陸凝踢開了。
「臨走之前還要噁心人啊……」跟著走過來的阿娜也看見了,對嗅覺靈敏的她來說這屍臭味道更噁心,現在已經在捏著鼻子講話了。
「哼,沒處理這些屍體就是他們的失敗。」
陸凝走進了惡臭的房間,屍體都已經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腐爛,但終究不過是幾天之內,依然還保留著死亡時最主要的那些特徵。這麼多人可不光是他們的頭領出手解決的,對於擁有了能力而開始眼高於頂的那群人來說,「清場」不過是小弟們的任務。
低等級信眾做事,總不可能完美。或者說,完美犯罪本身就是極困難的任務,哪怕有超能力。陸凝打開手機照明,目光從一具具屍體上掠過,很快就找到了幾個為了圖省事用真言的知識殺死的人。
「毀、線、晷、爐……確實沒錯。」她在一具屍體前蹲下,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把小刀,將刀鋒斜向刺入了傷口。
「陸凝,我得提醒你,一會秘密警察過來還會檢查現場的,破門這事可以無所謂,但這些人的死因估計他們要查。」阿娜說。
「沒錯,正因為如此,我要給他們的死亡加點料。」陸凝回答,「我要將他們身上的傷口變得更明顯一些,也更嚴重一些……不能再放任這群禍害在周圍任意活動了,秘密警察們總也得辦點實事不是?」
「他們可能打不過。」阿娜聳了聳肩,「我們考察過秘密警察的實力,要是只對付真言信眾可能還行,但是一群組織插手之後,他們也不得不策劃一些驅虎吞狼之類的辦法了。」
「沒有超然的勢力,即便是極光也有塵世之埃之類的牽制,這麼看的話,人類還真是可憐。」陸凝一個個處理過傷口後,感慨道,「唯一能夠保護他們的秘密警察也是一群實力不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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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這個倒也不一定。」阿娜沉吟片刻後說道。
「嗯?」
「我們注意到了一些隱藏在這裡的勢力,不,其具體歸屬並不太明確,就像是有某個人或者某些東西的意志在維持著平衡,因此影視基地才能保持著表面上的正常運轉,所有那些事件都沒有影響到基地的拍攝、推廣和招標計劃。」
確實如此,影視基地仿佛受到了什麼庇佑一般,不管各個勢力暗中打成什麼樣,但在外界看來,這裡只不過是正在進行著三檔不同平台拍攝項目的一個地方而已。哪怕這兩天死了這麼多人,出現了如此多的傷亡,外界竟然毫無察覺?
「你們也沒搞清楚原因?」
「是的,就像是死去的人都沒有親人關注一樣,最多是因為戰鬥造成的一些破壞影視基地以檢修為理由進行重新翻蓋。這種詭異的狀況估計不光是我們注意到了。」
「那他們聚集起來的目的是不是就是想要將這個暗中保護基地的人揪出來?」陸凝問道。
阿娜只是微笑,看來她也不知道答案。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個人或者勢力在保護,或者說掩護著影視基地的話……目的是什麼?這裡聚集的組織必須突破這種保護,才能將自身的恐怖散播出去。等一下,他們明明可以不在這裡進行恐怖活動吧?」
「他們已經不得不這麼做了,如果能輕易離開的話,誰會想要捲入這樣一個混亂的旋渦當中?別忘了,惡人其實更加珍惜自己的性命。」阿娜抬起手在門框上抓了兩下,手上沾了一些亮晶晶的粉末。
「你又發現了什麼?」
阿娜湊近聞了聞,然後伸出舌頭輕輕沾了一下:「是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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