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仙,好霸氣的ID。
深淵行者之間的相互廝殺並不被鼓勵,但現在看來,似乎也並沒有什麼強制手段禁止,甚至連個提示也沒有。
宋陽目光在「劍仙」身上逡巡,忽然注意到他腳上的那雙鞋子。
這雙鞋子,外觀上看起來平平無奇,但細看織密的針腳和材質,卻精細整齊得不像話,簡直不像是這個世代的工藝一樣。
彎腰伸手摸了摸。
【這是「ID:博陵劍仙」的專屬祝福防具,你無權使用】
「這居然也是祝福武器祝福防具?」
當時加入深淵戰場時,輝光小字列印的內容中提到過,每次深淵戰場,都能從三個祝福之中選取一個。
還有一句是說,本次祝福類型:武器。
也即是說,祝福類型,不止限於武器。
「他能踩踏枯葉悄無聲息,想必也是因為這雙鞋子的功勞。」
宋陽的五感敏銳度遠超常人,尋常人是絕不可能靠到這麼近,還不被他發現的。
再聯想到此人揮舞出的鋒利劍氣,宋陽暗暗給自己敲響了警鐘。
深淵行者的手段神秘莫測,自己切不可因為有了全自動步槍,就小覷其他深淵行者。
就拿這劍氣來說,在短距離內的威力和靈活性,比槍械更強。
「他剛才提到一句『跟夫人說的不一樣』,也就是說,大概率,是個女人派他來的?
「還有那句『下輩子投胎普通人家』」
記憶中,跟他有恩怨的女人其實很少。
要說最近的話,就只有趙紅纓一個人。
這樣亂猜也無用,宋陽伸手對準「劍仙」,發動抽卡。
———信息卡———
【他姓崔名博,乃崔氏旁系子弟,現任趙紅纓的護衛統領】
【他奉趙紅纓之密令,孤身前來,搶先斬殺宋陽,毀屍滅跡】
【三天前夜間,他將趙紅纓的親筆信投入宋陽屋內,欲引宋陽出城外,奈何宋陽沒有上當】
【崔博成為深淵行者已經一年三個月,如今是14級的深淵行者】
【崔博心中對趙紅纓懷有幾分別樣的情愫】
—————————
———物品卡———
【一柄寒光凜冽的七星劍】
—————————
「還真是趙紅纓」
應該是宋陽自己也猜到了,所以前三張一下子就抽出他想要的信息。
他本想繼續抽卡,看趙紅纓為什麼派人來殺自己。
但連抽三張,卻全都是跟崔博自己相關的信息、物品,與他想要的毫無關係。
這種情況一般就說明,趙紅纓派人殺自己的原因,大概率極其隱秘,不易抽卡得知。
「趙紅纓被稱為夫人,是已經嫁人了?
「還能配上一批護衛,她所嫁之人,地位恐怕不低。
「總不至於,是因為我跟她從前糾纏不清的關係,就特意派人來殺我滅口?」
那句「下輩子投胎普通人家」也很古怪。
宋家雖屬豪強,但僅限於一洲,也就是一縣之地,在整個大唐算來就是個普通人家。
——唯一不普通的地方,就在於宋家一夜之間,離奇滅門!
之前宋陽想不通,但現在他猜測,大概率跟深淵行者有關係!
「趙紅纓,難道跟滅門宋家的兇手攪到一起了?
「還有信息卡中那句,『搶先斬殺宋陽』」
搶先斬殺
這潛台詞不就是,還有落後一步的,但也想殺他的人?
為什麼殺他?
是誰要殺他?
為什麼偏偏是現在?
宋陽越想越不對勁,甚至連帶懷疑起了黃東明派來的三人。
崔博能跟過來,是湊巧,還是這本來就跟他的安排有關?
「是或不是,或許可以問問黃東明」
他彎腰拖住崔博的一條腿,將之一路拉扯,丟進挖好的土坑之中。
坑挖得其實不小,但現在多了額外四具屍體,就顯得有些侷促了。
宋陽推著兩輛板車,依次將其中被草蓆覆蓋的屍體拖入其中。
總共四具屍體,全都是成年男子,看衣著,是行腳商還是苦力,也不知為何被拖進縣衙打死。
八具屍體堆在小坑,你抱著我我抱著你,緊緊貼合著,才勉強沒有滿出來。
宋陽揮著鐵鍬飛快填土,很快便填成一個小土包。
壓壓嚴實,宋陽丟下鐵鍬,也不推板車,直接下山,一路回到黃柳縣內。
剛入縣衙,宋陽便見到昨日那守門的老通傳,正拖著一張捲起來的草蓆,從東邊廂院裡出來。
草蓆上遍布新鮮的血漬,這是又有屍體運出來了。
緊跟著,黃東明罵罵咧咧從廂院子裡走出。
他衣衫不甚整齊,左額角一塊烏青,右手捂著右耳朵,呲牙咧嘴,鮮血止不住地從他手掌縫隙中流淌出來。
盛怒交加之下,他風風火火跨出來,然後一腳踹在捲起來的草蓆上。
「賤婦!不用包!就讓她曝屍荒野!」
捲起的草蓆被他一腳踹開,翻滾甩出一大一小,兩具屍體。
宋陽正在此時踏入前院,見著兩具大小屍骸的相貌,頓時一怔。
兩具屍體緊緊抱在一起。
一個是婦人,背上遍布蜈蚣一樣的黑紅鞭痕,胸膛處一個血淋淋的刀口。
另一個卻是六歲女童,腦袋歪斜,脖頸上是清晰可見的五指青黑淤痕。
俱是渾身赤裸,也不知死前,曾遭受過怎樣非人的凌辱。
更重要的是,宋陽認得她們。
——陳松的妻女。
他拜訪陳松時,曾與她們有過一面之緣,很勤勞的婦人,挺怕生的小女孩。
但此刻,兩人像屠宰場裡堆在案板上,赤條條的豬玀一樣。
「嗯?是你!」
黃東明也在這時瞧見了宋陽,目光驟然一凝,忍不住低呼出聲。
宋陽將他神情的異常變化俱都看在眼裡。
「見過黃大人。」
「你」
黃東明目中神色電轉:「不是叫你一塊兒去埋屍嗎!另三人呢?為何你提前回來!」
宋陽早在路上想好藉口,不急不緩道:「大人容稟。您走之後,我與那三名收屍人一同出門。
「方出不久,便感腹中疼痛難忍,去了茅房。
「等我回來之後,那三人不知為何,已然先行一步,我前去追趕,卻不曾追上,只能無奈返回。」
黃東明登時臉上一沉:「也就是說,你不曾出城?!」
「是。」
「大膽!」
黃東明指著宋陽的鼻子罵道:「好你個下九流的市井奴!我交代你辦的事,竟敢陽奉陰違!」
他下意識伸了右手,以至於右半邊耳朵露了出來,竟是被人咬掉了一小半,露出一個滑稽的牙印缺口,血流如注。
宋陽注視向黃東明的斷耳,再看看陳松妻子的屍體,她唇齒間,確有一片殷紅之色。
黃東明立即收回手捂住耳朵,惱羞成怒:「大膽!再看把你眼珠挖出來!」
宋陽淡淡道:「我見大人血流不止,不先去醫館止血,看看傷勢嗎?」
黃東明一聽,更覺耳朵疼痛,陰惻惻地看了宋陽一眼:「等回來再收拾你!」
說罷大跨步越過宋陽身側,向外而去。
黃東明一走,後頭一直縮著腦袋的老通傳登時鬆了口氣,看著地上裸露的二女屍體,趕緊雙手合十:「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宋陽上前兩步,蹲下來,將兩具緊緊抱在一起的屍體,重新用草蓆,小心翼翼卷上。
「小子,你不要命啦?」
老通傳趕緊上前。
「黃大人點名道姓的讓這兩人露天曝屍,你這不是跟黃大人作對嗎?」
「老前輩,黃東明是縣尉大人的什麼人?」
「你不知道?難怪膽大包天!黃東明大人,是縣尉大人的親兒子!」
宋陽做出一副吃驚樣子:「原來如此。」
「你啊,學聰明點,告訴你,在這縣衙混啊,命要緊,別隨便亂發善心你怎麼不聽勸呢!」
卻見宋陽已經將大小兩具屍骸重新包卷好,小心翼翼挪到牆角。
「老前輩,冒昧再問一句,這兩個婦孺女子,是犯了什麼罪?」
老通傳一聽,臉上頓時再次露出不忍:「唉,她們能犯什麼罪?
「有個大人物死在黃柳縣了,縣尉急著尋找兇手,這不,她二人就被無端遷怒,慘遭橫禍
「咳咳,呸呸呸,什麼無端遷怒?分明死有餘辜!
「小子,我可什麼都沒說啊,快走快走!」
宋陽點點頭,轉身走至門口。
不需要怎樣思考,就能推斷。
侯瑛死在坊門前,現場只有陳松一具屍體,沒有任何其他線索。
黃岑定然是在發現侯瑛身份之後,病急亂投醫,只能從陳松身上下手,將他妻女抓去拷打,意圖找到些許線索。
「我雖去陳松家拜訪過,但陳松妻子卻不認得我,不可能將我與這件事聯繫起來。
「也即是說,黃岑不可能,從陳松的妻女口中,問出任何線索。
「即便如此,她們仍是不明不白地受辱,慘死在了縣衙」
宋陽回頭看向角落裡,那盤捲起來的草蓆。
再想到,被他草草埋屍荒野的那四具屍骸。
他們很有可能,也不過是路過的行腳商、打更的更夫、發現屍體的力夫、清掃的夥計
莫名其妙地,就被拉入縣衙,一文不值地死去了。
就像從未存在過一樣。
宋陽莫名覺得,有一團火,在胸膛之中緩緩升起。
這團火併沒有那麼滾燙——他早已過了怒髮衝冠的年齡——但它就是令人不吐不快,憋悶得很。
讓人忍不住,想要多做點什麼。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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