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歲爺,該用膳了。」
正午時分,王岳準時將鄭德的午膳送了過來。
鄭德聞言感覺確實有些餓,抬起頭正準備用膳。卻是看了到了一旁地王廷相還在代他處理奏疏,午飯肯定也沒有什麼著落。便說了一句,「子衡,和朕一起用膳吧。」
王廷相聞言一愣,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只聽見皇帝又說了一句,「給子衡也添一副碗筷來。」
「臣謝陛下賜宴。」王岳趕緊起身謝恩,不過隨即就傻眼了。接過王岳遞過來的碗筷,發現自己的書案上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皇帝的御案上倒是有兩葷兩素一湯,雖然有些驚訝皇帝的簡樸,不過自己吃什麼呢?總不能和皇帝共用一桌膳食吧?
不過還真被他猜中了,只見鄭德對他招呼一聲,「子衡,還愣著幹嘛?過來夾菜啊,總不能只是白飯啊。」
王廷相其實真的很想說一句「臣就愛吃白飯」,可惜這樣的違心的話他實在說不出口啊。只能苦著臉愣在原地,半天不敢動彈。
「是不是因為顧忌朕的身份,不敢和朕一起吃飯啊?」看著王廷相婆婆媽媽的鄭德也知道他猶豫的原因,無奈地搖了搖頭,輕嘆一聲,「實話實說,當皇帝就是這點不好,所有人都畏懼你的身份。連個知心朋友都交不到,難怪都自稱為『寡人』。現在若是連你都這樣,朕可就真的沒有朋友可言了。」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流血漂櫓,這樣的人又有誰敢和他做的朋友?」王廷相暗自腹誹了一句,不過看著鄭德寂寥略顯抑鬱的神情,不知怎的卻又頗為同情,安慰了一句,「陛下此言差異,天下百姓皆是皆是陛下的臣民,又怎會是孤家寡人?」
說完,也不再顧忌那麼多,只接上前在鄭德面前夾了一口菜。雖然吃在嘴裡味同嚼蠟,不知是何種味道。
同時也讓鄭德一愣,隨即開心的笑了起來,「好!這才是朕的好臣子,可惜現在沒有酒,否則朕定要和你喝上一杯。」
「陛下謬讚了。」王廷相本身就有那種文人豪放不羈的性格,只是因為在皇帝面前不敢有所表現而已。不過剛才那一番試探之後,卻是有點明白皇帝的心性了。
「來,吃吃吃。」鄭德站起來招呼一聲,「朕其實應該在膳房招待你的,可惜朕一個人習慣了在書房吃飯,也只能委屈子衡了。不過朕已經決定,今晚會在宮後苑設宴,招待子衡,不醉不歸。」
「臣謝陛下賜宴。」王廷相也不拒絕,皇帝賜宴乃是臣子的榮幸,若是拒絕豈不掃了皇帝的面子以及雅興?這樣的蠢事,他自然不會幹。
這一頓工作餐可謂是鄭德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吃的最為開心的一頓,也是王廷相吃的最沒有味道的一頓,到最後連有沒有吃飽都絲毫沒有感覺。
「子衡,朕困了,準備午睡一會兒。這裡就就交給你了,若是你也困了,讓侯在外頭的小太監給你找間屋子休息。」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鄭德都由午睡的習慣,這也算是他前世的習慣延續吧。
看到皇帝離去的背影,王廷相無奈的搖了搖頭。他算是看出來了,你越是對這位大明至尊客氣,也越容易遭到他的反感;反而爽快直接一些,更容易得到他的好感。當然這也得分場合,若是真的肆無忌憚毫無顧忌,估計你也快死到臨頭了,畢竟無論如何都無法掩蓋他皇帝的身份。
雖然鄭德讓他困了可以找個地方休息一下,不過王廷相肯定不會這樣做,即使知道皇帝是發自內心的,畢竟還有一大堆奏疏需要他處理。想到這,他無奈的苦笑一聲,「難怪之前皇帝都將這些事情都交給太監們來做,即使遭到言官們的勸諫也絲毫沒有改變,這的確挺累人的。」
當然對他而言只是有些累人而已,並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兒。不像鄭德來到這個世界,簡直和半個文盲差不多。
當申時都快過去的時候,王廷相已經將所有的奏疏都處理好了。可惜皇上的影子自從說去午睡之後,到現在都沒有看見,也不知是還在睡覺還是跑去哪裡遛彎了。雖然屋裡有一大堆書籍,可惜他也不敢去翻閱。坐了一會兒的王廷相見皇帝還沒有出現,閒的實在無聊便想到外面去透透風。
沒想到剛剛跨出大門的王廷相和一位身穿大紅蟒袍的官員撞上了,正是謹身殿大學士李東陽。後者看到從懋勤殿內走出來的這位從七品官員,頓時認出來是兵部給事中王廷相。略微有些疑惑這位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廷相,你怎麼會在這裡?」
「見過閣老,下官是奉命在懋勤殿行走,幫助陛下處理奏疏的。」王廷相沒想到在這裡會遇見李東陽,拱手一禮。卻是將自己在這裡的原因說了出來,畢竟這事遲早會傳遍整個朝廷的。與其遮遮掩掩,還不如直接說了出來。
「幫皇上處理奏疏?」李東陽聞言一臉吃驚的望著他,這個消息簡直比讓劉瑾批紅還要來的讓人更加震撼,皇上怎麼會突然找一位名不經傳的外臣來幫助處理奏疏呢?
不過想到皇上鬧出的這些事情,一會兒裁撤所有鎮守太監博得朝野上下一片讚譽之聲,接著傳出皇上想要取消科舉以及軍戶妄動祖宗之法,又惹得朝野又是罵聲一片。真是一幕接著一幕,**迭起。折騰的整個朝廷都雞犬不寧,接著又是長寧伯之事,到現在還沒有了結。惹得劉健這個內閣首輔整天在文淵閣值房內唉聲嘆氣,瞬間老了不少。
「或許對於這個才登基一個多月就折騰出許多事情的皇上來說,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吧?」李東陽無奈搖了搖頭,又看向一旁的王廷相。前些日子他雖然向皇帝推薦了他們七個,不過除了康海、李夢陽之外,其他人只不過是順帶而已。沒想到眼前這位順帶的反而現在在幫著皇上做事,也實在太過離奇了吧。也不知他和皇上是怎麼認識的,不可能是那天只見了一面就熟識了吧,其中定然發生了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陛下為何讓你來懋勤殿當值?」李東陽好奇地詢問了一句。
王廷相歉意道,「恕下官無禮,這事沒有得到陛下的允許下官也不能說。」
對於皇帝的想法結合最近朝廷發生的事情也是猜到了一點,若是說出來萬一壞了皇帝的計劃,恐怕自己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無妨。」李東陽擺了擺手,他也不是那麼強勢的人,自然也不會借著權勢威逼王廷相。再說了眼前這位既然被皇上看中了,沒事他也不願意去招惹,免得惹下什麼麻煩,儘管這種可能微乎其微。
「李卿,你怎麼來了?」正在這時候,皇帝的聲音傳了過來。
兩人趕緊回頭望去,對走上前來的鄭德拱手施禮,「臣李東陽(王廷相)見過陛下。」
鄭德笑著看向兩人,「你們怎麼湊一塊去了?」
兩人對視一眼,李東陽解釋道,「臣有事想要覲見陛下,剛好遇到兵部給事中王廷相。」
「兵部給事中?」鄭德眉頭挑了挑,笑著說了一句,「李卿你out了,現在子衡是朕的御前秘書官。」
「out?御前秘書官?」聽見李東陽說了一個英文單詞,鄭德卻是嚇出來一身冷汗,又覺得有些好笑。還好李東陽沒有糾結這個,反而是一臉疑惑的看向鄭德,「陛下,這御前秘書官是什麼職官?」
迎著他疑惑的目光,鄭德笑著道,「這是朕特意為子衡設的,也好幫助朕處理奏疏,免得你們每天都說朕寵信宦官。」
為一個人特意設置了一個官職,這實在出乎李東陽的意料之外了。他忍不住特意看了王廷相一眼,實在看不出這位有什麼不同之處。
「陛下,這好像有些不妥吧?」
李東陽苦笑一聲,現在整個朝廷都已經被皇上整的雞犬不寧,要是再鬧出這一出,恐怕也不知何事才能消停。心裡忍不住暗道一聲,「哎,原本想過段時間再向陛下請辭告老還鄉,不過現在看來,這事怎麼的也得提前了。」
鄭德可不知道自己看中的這位閣老已經萌生退意,準備要辭職不幹了。反而是很不滿的瞪了李東陽一眼,「讓劉瑾幫助朕處理奏疏你們鬧著說不允許,讓子衡幫朕你們現在又說不妥。那你們還想怎麼樣,非要讓朕親自處理奏疏累死了你們才甘心?」
「臣不敢。」李東陽趕緊拱手道。
「這事朕心意已決,誰來勸都沒用。」鄭德淡淡說了一句。
看著皇上眼睛裡透漏出的那股堅定之色,是此前從有過的。李東陽便知道此事已經沒有迴旋的餘地了,不過還是提了一個意見,「陛下不如授予王廷相翰林院正六品侍講,如此一來即使他在懋勤殿行走,朝臣們也都不好再說些什麼。「
翰林院在明朝成為養才儲望之所,地位清貴。負責修書撰史,起草詔書,為皇室成員侍讀,擔任科舉考官等,是成為閣老重臣以至地方官員的踏腳石。李東陽讓王廷相重新入翰林院也是希望他能夠名正言順的出入懋勤殿,又不至於又招到朝臣言官們的非議,免得朝野又掀起一場不必要的風波。
鄭德倒是沒想到這位剛才還反對自己的李閣老,態度竟然會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給自己出起了主意,實在太出人意料。忍不住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心裡暗道,「自己看中的人果然不錯。」
不過若是他知道這位李閣老已經準備辭職不幹了,也不知道鄭德還能夠笑的出來了嗎?
「既然如此,那就依李閣老所言,朕就授予子衡你翰林院侍講兼御前秘書官一職,欽此。」
「臣謝主隆恩。」王廷相拱手道。對一旁的李東陽也是頗為感激。畢竟自己這個御前秘書官只有官號,沒有任何品級,怎麼感覺都有些名不正言不順。現在重回翰林院這個清貴之所,擔任正六品翰林院侍講一職,也是讓他的仕途撥雲見日了。
鄭德滿意地點了點頭,又看向李東陽,「不知閣老前來所謂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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