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陵,陛下怎麼說?」
當李東陽回到內閣值房內,劉健趕緊詢問了一句。
「陛下已經同意了王鏊入閣的事情,不過陛下還希望禮部尚書王璟能夠一同入閣輔政。所以便留中不發,所以想待明年正式下旨。」
聽到李東陽的話,謝遷直接說了一句,「王璟雖然能力不錯,可卻未曾入選翰林,怎可入閣輔政?」
「陛下打的是好主意啊,待明年朝中老臣盡去,陛下下旨令其入閣,倒是不會有太大的阻礙啊!」劉健輕嘆一聲,又看向李東陽,「陛下是打定要兩人一同入閣了?」
李東陽點了點頭。
謝遷頗為不滿的說道,「皇上這簡直就是要挾,耍無賴嘛!」
「不可胡言!」劉健聞言直接呵斥了一句,又看向李東陽,「不知茶陵如何看待此事,畢竟非翰林入閣此前從未有過。」
李東陽沉吟道,「雖然自英宗朝以來有『非翰林不入內閣』的慣例,可畢竟不是朝廷的正式規定。若陛下真想讓王璟入閣,恐怕真想阻止誰也阻止不了。」
劉健略顯沉思的看向他,「茶陵的意思,這件事也只能按照皇上的意思辦了?」
「以王璟的能力來說,除了非翰林出身之外,無論能力還是名聲倒也不差吧?」李東陽不答反問了一句。
劉健贊同地點了點頭,拋開出身不講,對於王璟此人他還是頗為認可的。
可他還是有一絲顧慮,「即使我們贊同此事,可朝廷那班文武大臣恐怕不是那麼好打發的吧。」
「只要不是涉及祖制的事情,他們至多也就發發牢騷而已,鬧不出多大的事情。再則這事兒既然是因陛下而起,這件事就扔給他去頭疼吧。」
聽了李東陽這一番極為不負責任的話,謝遷極為鄙視地看了一眼他,「這就是你身為顧命大臣的態度?簡直愧對先帝臨終托顧時的信任。」
李東陽聞言不禁莞爾,又頗為無奈的搖了搖頭。對於後者的冷嘲熱諷,他直接無視了。
古語云:宰相肚裡能撐船。若是換個人來,天天面對謝遷這張毒舌,即使不當場暴走也肯定懷恨在心了。在這裡也不得不佩服劉健、李東陽二人的心性,能和這位共事這麼多年,也真是苦了他們了。
當然這也是謝遷對事不對人,所以三人才能共事這麼多年,整個內閣也顯得比較和諧。若是後世,恐怕謝遷早就被排擠出內閣了。
說道這不得不提一下,在嘉靖之前明朝內閣的地位雖然在逐步提升,卻也最多和六部齊平而已,遠沒有達到後世的巔峰時期,所以內閣相比之下還是比較和諧的。而且內閣成員比較穩定,一般都是三人左右,任期時間也比較長,短的一般也有五年之久,時間長的更是待了十幾二十幾年。就像現在的這三位閣老,最長的劉健已經在內閣待了十七年之久,最短的謝遷也在內閣待了六七年了。
不過自嘉靖登基之後,或則更準確的說是「大禮儀」前後,內閣成員變得極為不穩定,短短几年時間內閣成員更是換了好幾茬了。之後更是由於內閣地位大幅度提升,爭權奪利的現象也越來越嚴重。內閣成員自然變得更加不穩定了,而且人數也是急劇的增加,最多的時候更是有七八人擠在一個小小的內閣值房內,簡直跟春運擠火車似得。
當然現在還沒有這種情況出現,而且之前在孝宗皇帝的英明領導之下,君臣一心整個朝廷還是比較團結的。雖然勾心鬥角的事情還是避免不了的,不過在「團結一心中興大明」這面偉大旗幟的號召之下,朝廷大臣相互之間爭鬥還是比較克制的,不像後世那般激烈。
在這麼一大群善解人意且能力均不錯的朝廷大臣操心操力的輔政下,鄭德倒是頗為幸運的能夠安心待在皇帝寶座之上,不必為太多的事情煩心。不過某人卻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總感覺這班大臣老古董般嘮嘮叨叨的實在煩人的很,想要將他們清洗出去。不過這也不能說他的決定是錯的,畢竟這班大臣也大都都是老胳膊老腿的,回家養養老帶帶孩子安度晚年也挺好的。
轉回正題,劉健是直接忽視了謝遷的話,望向李東陽道,「你覺得皇上留中不發,是好是壞?」
李東陽搖了搖頭,「陛下的出發點不能說是錯的,只是朝廷大臣廷推出入閣人選之後,卻遲遲得不到答覆,恐怕更容易引起他們的不滿。還不如現在就下旨命他們入閣,大臣們至多上書抱怨幾句,但也不會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來。」
聽到了他這番話後,劉健仔細掂量片刻,最終下定了決心,道,「這件事就交給你去和陛下說一下吧,可否?」
本來這件事情應該是身為內閣首輔的劉健去和皇帝說的,不過顯然這位知道自己待在內閣的時間已經開始進入倒計時。所以開始將大部分的事情都交給李東陽去做,後者也知道他的想法,也沒有多做推辭,答應了下來。
……
當王璟再次站在京師正陽門之前,看著眼前這座巍峨的城池,心裡卻是充滿了無盡的感慨。想到當年離開京師之前,他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御史,卻未成想到當他自己再次回到這裡,卻已經是堂堂正二品朝廷大吏,禮部尚書。人生際遇,莫過於此。
不過想到自己現在的官職,他到現在還有些想不明白,朝廷怎麼會廷推他擔任禮部尚書呢?畢竟禮部尚書一般都是由翰林院出身的官員擔任,自己未曾入選過翰林,怎麼會輪到自己呢?
不過也不用太久,王璟自己也明白,當他入朝之後,事情的一切原委就應該明白了。儘管不知道是誰推薦的自己,但他還是心懷感激的,打定主意到時候一定要前往拜謝一番。
也不知當他明白這是皇帝力排眾議推薦他的時候,而且將在不久之後搖身一變成為了內閣的一員之後,他又會是怎樣的一番心情呢。
「老爺」
王璟回頭看了一眼從馬車上探出頭來的妻子,擺了擺手,「沒事,走吧。」
說完踏上馬車,朝京城之內行去。
……
看著拿著聖旨離去的李東陽,王廷相回頭看著心情不錯的皇帝,實在有些不理解。其實皇帝就可以決定入閣的人選,又為何要詢問內閣的意見。又不是立朝之初的中書省,丞相總理朝政擁有決定整個朝局的能力。
當然若是他明白在某人的眼中,內閣和以前的中書省實在沒有任何區別,就不難理解了。
他搖了搖頭,不再去想這些。
「對了,你遞上來的這些內務府各大衙門正副總監人選,是你和王岳還有李青舫一同商議的嗎?」鄭德拿著一份名冊突然對他說了一句。
王廷相點了點頭,「回陛下的話,這份名冊的確是我等三人商議之後才做出的決定,不知陛下有何疑問?」
「沒了,這份名冊就這樣決定了吧。」鄭德聞言直接拍板決定了,想了想又接著說了一句,「至於宮裡頭的那些太妃,暫且不要將她們送到幾位王叔那裡去了。今年發生的事情也太多了,還是暫時消停消停吧。」
「臣明白。」對於皇帝的這個提議王廷相也是支持的。畢竟等入閣名單公布之後,朝堂上下恐怕又要鬧騰一番,現在自然不易再生事端了。
「我去小睡一會兒,你忙你的去吧。」鄭德最後對他吩咐了一句,便直接離開了御史房,回去睡覺了。
王廷相也知道鄭德有午睡的習慣,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也離開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只扔下可憐的石珤一人,替某人做著批改奏章的苦差事。
哎!誰讓老實人就是容易受欺負呢。
當日頭偏西,鄭德這才緩緩地轉醒過來。洗漱一番之後,對過來的王岳詢問了一句,「現在什麼時辰了。」
「回陛下的話,現在已經是申時了。」
下午二三點鐘了,鄭德點了點頭,看著語言又止的王岳,奇怪的道,「有什麼事嗎?」
「皇上外頭不少宮女太監在門外跪著請命呢。」王岳遲疑著道。
「請命?」鄭德疑惑的看向他,「請什麼命?」
「關於宮裡頭裁減冗員一事,」
「他們是來求情的?」鄭德瞬間明白過來,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怎麼鬧出這種事情了,你們是怎麼做事的?」
「這……」
王岳也是有苦說不清,也不知是誰串聯的這些人,跑到乾清宮來鬧事。再者他雖然身為內務府副總管大臣,可對於大內侍衛局以及親軍都沒有任何調動的權利,再者又怕吵著鄭德,所以也沒有驅趕這些人。
見他支支吾吾的,鄭德也知道這時候不是算賬的時候,擺了擺手,「走,出去看看。」
便想出去看看情況到底如何。
鄭德剛剛踏出乾清宮外,原本一片安靜的廣場上頓時沸騰起來,一片求情之聲鋪天蓋地襲來,讓人一時聽不清他們倒地說了些什麼。
「安靜!」
看著眼前黑壓壓跪著的一大群人,鄭德喊了一聲。或許是因為聲音太過於雜吵了,除了身旁的人根本沒有其他人聽清楚。令他尷尬的清了清嗓子,隨後大吼一聲,「安靜。」
宛若驚雷,炸響在乾清宮前的廣場上空,讓在場所有頓時安靜了下來,紛紛看向眼前的這位大明天子。
被無數雙雙眼睛盯著的鄭德渾身說不出的難受,不過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倒也不顯得太緊張。掃視了一眼廣場上的眾人,「有什麼事情不能坐下來好好說,圍在這裡像什麼話啊,難道你們是想逼宮嗎?」
「奴婢不敢。」
這一頂大帽子扣下來,嚇得跪在下面的眾人連連磕頭請罪。
「看著他們這個模樣,鄭德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好了,你們都先起來說話。」
許久之後,見他們還是猶豫不決,跪著不願意起來。鄭德卻是頗有些惱怒地道,「好吧,既然你們都不願意起來,就給我一直跪著吧。」
說完,鄭德一甩衣袖,憤怒地直接離開了。
下面跪著的宮人頓時傻眼了,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們一群不知好歹的東西,皇上既然讓你們起來就起來,跪著給誰甩臉子看呢?活該!」王岳看著離去的鄭德,也忍不住對著這廣場之上的人怒罵起來。
對於皇上吃軟不吃硬的性子他也是知道,這群人最後竟然鬧得這樣收場,在他眼中簡直就是自找的。
「讓他們吃吃苦頭也好,不要以為誰都可以要挾。」王岳心裡如是想到,也懶得理會他們,直接朝皇帝離去的方向跟了過去。
只留下這群跪著求情的宮人,一片茫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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