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障!受死!」
悲鳴聲響徹雲霄,聶仲秋含恨出手,金黃色的長刀劃破長空,劈向聶千羽。
剛才連續的消耗,真氣已近枯竭的聶千羽,凝神戒備,準備拼死一擊。
聶明仁道破真相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今天跑不了了。
心懷死志,自然要血拼一場,結果還不壞,能夠拉聶明仁墊背,對於他來說足夠了。
「嗡!」
長矛臨身,一道黑色的人影突然出現,擋在聶千羽的身前,一桿銀色的長槍瞬間出現在黑衣人的手中。
「轟!」
劇烈的爆炸聲響起,刀槍在空中相撞。
強大的真氣能力以撞擊點為圓心,向四面迅速擴散,形成一道肉眼可見的真氣能量圈,能量圈擴溢出數丈遠。
不少剛剛趕來參與圍堵的聶家武者,被這股能量籠罩,他們的身體猶如斷線的風箏,向後倒去,頃刻之間,慘叫連連,十餘個修為只有武徒境界的武者,更是口吐鮮血,到底不起。
噗……
聶仲秋噴出一口鮮血,反震之力,讓他的身體向後倒飛了十餘丈,摔在了地面上,幸虧有法衣護體,否則,僅僅只是反震的力量,他不死也要重傷。
饒是有法衣,他也受了不輕的內傷。
「半步武尊!」
聶仲秋發出一聲驚呼。
一招將聶仲秋擊退後,黑衣人緩緩退後幾步,站在聶千羽的身前,雙眼死死盯著聶雲飛,神情凝重。
「你是何人?」
聶雲飛沉聲問道。
短短的幾個呼吸之間,意外連連,先是聶千羽突然暴起,當在他的面斬殺聶明仁,緊接著報仇心切的聶仲秋悲憤出手,卻被人一招擊退,而這一切都發生在他的眼皮底下,堂堂武尊聶雲飛的面子有些掛不住了。
黑衣人並沒有說話,一身黑色的長袍將他遮掩的嚴嚴實實,就連面部都被遮掩住了,渾身上下只有一頭烏黑閃亮中分而下,垂在寬肩上的長髮隨風飄揚。
「哼!那就接我一拳!」
長袍衣袖輕擺,聶雲飛右腳踏前,電芒閃現的眼神,像是看透了人世間的一切,似乎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隱瞞,欺騙他。
百年來,聶雲飛第一次正式出手!
黑衣人長嘯一聲,雙腿在地上猛的一蹬,陡然間速度增至極限,一道電光般向著聶雲飛衝去。
距離迅速由十幾丈減至幾丈。
兩側的人和物體閃電般飛退,形成了幾萬道的光影色線。
三米……兩米……
終於,眼看兩人就要相撞在一起了。
一道銀色的光芒出現在黑衣人的手中,那杆長槍瞬間出現在他的手中。
亮銀槍!
槍頭顫震,發出嗤嗤的尖嘯,隱隱可見槍頭的部位有一道道黑色的空間裂縫閃爍!
聶雲飛的白色長袍無風自動,胸口部位直接凹陷進去,長發飛揚,他雙腳輕按,猶如踩在堅實的地面上,身體陡然拔高了幾分,就好像站在一個可以升離地面的無形腳踏一般。
黑衣人眼中神光爆現,亮銀槍倏地爆開,變成了幾萬道的槍影,真真假假,似幻似夢,讓人不知道那一桿才是真的。
站在聶雲飛身後的人群紛紛躲避,他們被這股凜冽的氣勢給直接震散了。
槍影,拳頭!
眼看兩者就要撞在一起了,突然,漫天的槍影消散,亮銀槍瞬間縮回到黑衣人的身前。
「嗯!」
聶雲飛的神情驟然凝重,他大喝一聲,周身的天地元氣瞬間凝結,拳勢被他強行收回。
就在這時!
黑衣人已然消失的長槍,突然由左及右縮回去,瞬間又爆發出來!
回馬槍!
聶雲飛終於變臉,他的雙手猛然錯開,左手握拳,平直的一拳揮動黑衣人,連續的搓勢,連續的真氣流轉,讓他本已堅硬如鐵的經脈都輕微受損,臉色泛紅。
這一拳的速度緩慢到了極點,但看起來卻會準時和黑衣人手中的長槍撞在一起,速度似乎絲毫都不遜色對方。
那種矛盾到極點的空間感覺,讓周圍觀看的人有種忍不住的胸悶感,修為較弱的人甚至直接口吐鮮血。
拳頭在短短的幾米距離內,不斷的發生變化,兩道電光閃爍,他們已經擊在一起。
生死勝敗,決於剎那間!
嗡!
剛剛由左及右的的長槍,瞬間變化,猶如變魔術般的由右及左,瞬間刺向聶雲飛的右胸,全然不顧聶雲飛那變幻萬千,看似緩慢,氣勢迅如驚雷,驚天動地的一拳。
以傷換傷!
完全是一副搏命的打法。
嚯!
拳槍轟擊。
一股氣流由拳槍交擊處滔天巨浪般往四外涌瀉,躲至丈外的人群更是慘叫聲一片,就連地上早已冰冷的屍體,都猶如重生一般的長身而起,飛向天際。
兩人在空中相錯,亮銀槍的萬千槍影瞬間消散。
聶雲飛終於第一次落回實地,他雙手垂下,握拳的手輕輕顫震著,並沒有回頭望剛剛相拼的敵手。
「聶元秋!你,你還沒有死……」
看著激戰後,面巾消失的黑衣人,聶仲秋發出一聲驚呼,他的手指輕顫,嘴角哆嗦,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
「哼!」
黑衣人輕哼一聲,扭身朝著聶千羽飛馳而去。飛身臨近,黑衣人一手抓在聶千羽背上,聶千羽整個被提起,擲出,依著一道由下而上的彎彎弧線,投往聶家之外的天空。
聶雲飛眼也不眨,目光只盯在黑衣人身上,對於飛馳而去的聶千羽視若無睹。
黑衣人同樣看著聶雲飛,他俊偉無匹的面容上古井不波,銀槍被他扛在肩上,猛然,他的身體一陣的輕顫,七竅之中鮮血流出。
「不!」
一直以來顯得冷靜無比,就連聶仲秋點破黑衣人的身份,都顯得無比平靜的聶千羽,情緒終於爆發,看著黑衣人輕顫的身體,他悲呼一聲,雙眼赤紅。
重生以來,聶千羽實際上一直很淡然,即使這次選擇報仇,也只是害怕修行路上的心魔,對於聶元秋和聶仲秋之間的仇恨,他並不想參與。
但,此刻,看著那個可以說完全陌生的老人所做的一切,聶千羽終於無法再淡定了,他的心中開始接受了這具身體的一切。
「我,聶千羽向諸天起誓,有生之年,必將傾我全力,誅滅聶仲秋一脈,此誓天地共證,違背,人神共棄!」
飛馳在半空中的聶千羽,嘶聲喊道。
「哼,那你就留下!」
聶仲秋臉色一沉,揮手朝著聶千羽擊殺過去,一道白芒劃破天空。
「喝!」
黑衣人身影一閃,出現在白芒前,抵擋住了聶仲秋的進攻,但,他的身體也被反震的倒飛出去。
身在半空中的聶千羽運轉衰竭的真氣,硬生生止住前行的身體,扭身將黑衣人的身軀抱住,兩人翻滾在地面上。
倒地之後,黑衣人毫不遲疑,他瞬間長身而起,拎著聶千羽瞬間消失在聶家眾人的視線中。
「哪裡逃!」
聶仲秋大喊一聲就要追出去,卻被聶雲飛給阻止了。
「老祖!」
聶仲秋著急的說道。
「那人已經生機盡失了,也算是給你的兒子抵命了!」
聶雲飛臉上浮現出一絲惆悵。
「可是,還有那個小畜生!」
聶仲秋脫口而出。
「哼!不管怎麼說,他也是聶家的後代,身上流淌的是和你一樣的血脈……」聶雲飛的臉色瞬間一沉,片刻之後,他緩緩說道:「行了,這次就饒他一命,以後你想怎麼樣,我都不管了。」
「爹,我覺得老祖說的有理。」
聶明義躬身說道。
聶雲飛瞥了一眼滿臉掩飾不住喜悅的聶明義,心中暗自搖頭,轉身離開了。
「不行,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你馬上帶人去搜索,一定要將那小畜生殺掉。」
看著遠去的聶雲飛,聶仲秋壓低嗓音說道。
「是!」
聶明義猶豫了一下道。
……
「爺爺!」
情緒使然下,這聲叫喊脫口而去,毫無芥蒂,瞬息之間一股血脈相連的感覺充斥在兩人的身體內。
聶元秋截斷他道:「我的時間不多了,你聽我說。天地元氣異變,尊者重現,你是當今天下間第一個親眼目尊者全力出手的人,這經驗非同小可,對你的益處,龐大得難以估計。」
聶千羽悲叫道:「爺爺!」
他多想告訴對方,自己本身就是尊者,對於尊者的晉級之路,清晰明了。但,現在,一切都晚了,原來這個老人之所以要和對方拼一場,完全是為了自己的孫兒。
聶元秋喝道:「像個男人般站著,勿作我最憎厭的婦孺之態,我已拚著耗費真元,如今能幫你的唯有你自己,記住,我聶元秋的後代,一定要有骨氣。」
話到這裡,聶元秋略微停頓一下後,微微笑道:「我本自信能在尊者手下全身而退,可惜,最終仍是敗了,但我已將你救了出來,別看那人是武尊,但三日內他休想與人動手,這就是你的機會,你一定要趁機逃出去。」
聶千羽渾身一震,垂下頭來,說不出話來。
聶元秋的身子依然挺得筆直,他眼中射出無盡的哀傷,看著山林的深處,柔聲道:「這世界是多麼美麗……痴兒啊!不要悲傷。你爹和你娘已經失蹤了十多年了,如今我們這一脈就剩下你一人了,以後的路全靠你自己,記住,一定要堅強!。
聶千羽再也忍不住悲痛,眼淚奪眶而出,卻強忍住沒有發出哭聲。
祖孫重逢日,卻是陰陽兩斷時!
聶元秋嘆道:「想我聶元秋,縱橫一生,到了這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是如何寂寞,人生的道路是那樣地難走,又是那樣地使人黯然銷魂,生離死別,悲歡哀樂,有誰明白我的苦痛?」
他緩緩探手懷裡,轉過身來時,手上一張油布包裹的東西,遞給聶千羽,微笑道:「這裡存放的是這十多年來我搜集的有關你父母的一些東西,有時間你看看吧。」
聶千羽接過,打開一看,裡面有一些筆記,更多的則是地圖,他抬起頭時,驀然發現聶元秋已轉過身去,背對著他。
「爺爺!」
聶元秋寂然不語。
聶千羽全身一震,伸手攬住聶元秋的肩頭,聶元秋的身軀順勢軟倒在他懷裡,雙目睜而不閉,口鼻呼吸全消,生機已絕。
聶元秋,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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