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清脆的槍聲迅速被一陣齊射的槍聲所掩蓋,幾乎在長祿扣下扳機的同時,豐升阿下達了各連交替射擊的命令。步兵營搶在太平軍的火槍方陣之前開火了,剛剛穩住陣腳的太平軍,再次被打的陣勢大亂。
密集的槍聲中,太平軍並沒有發覺,槍聲中有很小的一部分來自自己的身邊。即使個別幾個聽出來的,也以為是自家的火槍兵在還擊。而隨著神秘的槍聲,太平軍的炮兵陣地上,一個個身影萎頓在地。
長祿看著衣著怪異的目標直挺挺的摔倒在地,緩緩的將步槍收回,趴在地上重新裝彈。前裝槍趴在地上裝彈比站著裝彈費力得多,而且速度也非常慢,但長祿並不著急。他只有兩次開槍的機會,第一槍是炮兵,而第二槍就是太平軍的指揮官。他需要等待,等待果興阿總攻發起的時候,再突然癱瘓太平軍的指揮體系。
「孔震,你他娘火箭炮呢!」光著膀子的果興阿回頭向村里狂吼著。
「咻、咻……」八枚火箭彈飛上了天空,這是沒有火炮的炮兵能提供的唯一支援了。
火箭彈的準頭依舊不盡如人意,但效果還算不錯。混亂潰退的太平軍大部分都在戰線的後方整隊,只有黃達平帶著親兵和預備隊在一線苦戰。火箭彈剛好落在正在了戰線的後方,剛剛勉強恢復秩序的潰兵,再次被打的人仰馬翻。一線作戰的太平軍本就被步兵營的齊射打得死傷慘重,馬上能夠重新投入戰鬥的潰兵又再次被火箭彈打亂,太平軍的局勢一瞬間就危急了起來。
「開炮,開炮!」黃達平還在做著努力,清軍的火槍齊射並不比他的火槍方陣高明。只要火炮能夠及時開火,離開戰壕的清軍勢必會被打回原形。可當他狂呼著「開炮」回頭看向火炮陣地的時候,黃達平忽然覺得天旋地轉。動機不純但軍事技能嫻熟的卡爾,已經變成了地上的一具屍體。太平軍的火炮陣地上,火炮依舊好好的擺在那裡,但是所有的炮兵已經變成了屍體。
兵敗如山倒的畫面在黃達平的腦子裡一閃而過,不過他相信自己還有機會。太平軍在兵力上依然占著上風,清軍只有五六百人,太平軍是敵人的三倍還多。只要穩住陣勢,控制住士兵的恐慌,太平軍還有機會。只要太平軍自己不亂,公平的對戰廝殺,清軍絕不是太平軍的對手。
可惜果興阿對於「打仗拼的就是一口氣」這句話領悟很深,所以他不會讓太平軍緩過這口氣的,火箭彈的爆炸聲就是騎兵衝鋒的信號。一水藍色綿甲的騎兵連,由慕順和希拉布分別帶隊,呼嘯著從村里沖了出來,分別從兩翼開始包抄太平軍。在「萬歲」的呼喝聲中,騎兵連好像兩把藍色的尖刀,在太平軍陣列的兩側後腰狠狠的刺了進去。
陣勢已亂的太平軍士兵們個個如驚弓之鳥,驚慌的想靠近同伴尋求庇護。但擁擠的人流讓局勢更加混亂,本就慌亂的人們更加驚恐。太平軍士兵們看不到清軍到底有多少人,他們只能聽到山呼海嘯般的「萬歲」聲和連綿不絕的槍聲,只能看得戰友血肉模糊的屍體和清軍藍色的盔甲,只能感覺到自己顫抖的身體和被馬蹄震動的大地。絕望和恐懼籠罩著他們,他們從清軍的防線跑回到了自己的營地,現在他們只想繼續向後跑,尋找後面更多戰友的幫助。哪怕後面已經什麼都沒有,他們還是覺得希望就在後面,再退一點就能逃出生天。求生的欲望驅使著士兵們不足的後退,人流帶動了更多的人,像浪潮一般不斷的湧向後方。
「敗了!敗了!」不知是誰第一個用顫抖的聲音喊了出來,一個聲音很快變成了十個,變成了一百個。然後好像所有人都在呼喊「敗了!」,曾經進退有度的太平軍,忽然變成了一群無頭的蒼蠅。一個帶走了十個,十個帶走了一百個,太平軍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瘋狂的開始奔逃。即使後方陣列尚在的預備隊,也被潰兵衝散了隊列,成為了新的潰兵。
黃達平已經拼湊出了一個百人的火槍方陣,死傷慘重的親兵還在勉強支撐著,並沒有被清軍的火槍擊潰。清軍騎兵正打在戰線與潰兵之間,那是他的軟肋,可黃達平還能堅持,他看得清楚騎兵的人數並不多。但後方的哀嚎聲傳來的時候,黃達平知道自己敗了,人心已經散了。
「組織隊伍有序後撤,撤回營地,清妖沒有火炮奈何不了我們。穩住局勢,清妖不是我們的對手!」經驗老道的黃達平並沒有放棄,只是一時受挫而已。只要組織好退回營地,黃達平也可以固守。他也看出清軍的火箭彈沒什麼準頭,轟擊營壘作用應該不大。只要他能堅守一陣,重新把隊伍組織起來,勝負猶未可知。
但混雜的槍聲中,一顆顆神秘的子彈,幾乎把試圖重新組織亂軍的太平軍軍官全部了結了。一名年起的卒長揮舞著腰刀試圖安撫組織慌亂的部下,他才剛呼喊了幾聲,一顆鉛彈便正中他的眉心。年輕的頭顱像被錘子砸碎的西瓜一樣,破爛成碎片,鮮紅的血液和白色的*噴濺在潮濕的泥土裡。
年輕卒長的屍體就倒在離黃達平不遠的地方,黃達平瞬間驚覺,這支清軍特別善於冷槍偷襲,打指揮官更是他們的習慣。自己當初就是這樣被清軍的冷槍打傷。而那次陰溝裡翻船的主要原因,恰恰就是清軍幾乎打掉了自己全部的指揮官。
「軍官別露頭,撤,快撤!」黃達平急忙命令軍官隱蔽,畢竟軍官比起士兵來珍貴了太多。一個身體強壯的人,簡單的訓練就可以提刀上戰場成為一名士兵。而一個軍官,必須有足夠的才能,還要經歷多次戰鬥的洗禮,才能夠指揮隊伍。每次戰鬥都是那樣殘酷,能夠活下來並不容易,而有才能還能活下來的人就更少了。所以黃達平可以拋棄潰散的士兵,但必須保住珍貴的軍官,士兵還可以再招募,軍官是積累的資本。只要有足夠的軍官,即使敗了黃達平還可以再拉一支隊伍出來。而且傳令之後的黃達平,迅速的融入到了潰兵的行列當中,清軍的冷槍他可不想再嘗一次。
潰逃的太平軍比潰逃的土匪優秀的地方並不多,不過就像做什麼工作都需要工作經驗一樣,逃命的經驗有時候也很寶貴,太平軍就擁有很多寶貴的經驗。太平軍的士兵們在選擇逃命的一刻,就開始竭儘可能的減輕自己的負重。火槍又不能當拐杖使,所以扔掉。刀劍長槍又不能加速,所以扔掉。火炮到是不用仍,那個傻子才去管它呢!太平軍逃亡的路上,堆滿了各種各樣的兵器甲仗。拿著武器又被武器擋路的清軍,當然追不上輕裝上陣的太平軍。
太平軍的營壘,被潰兵推到,營帳被太平軍自己點燃。然後太平軍扔下了一切,撒丫子了。騎兵連仍想向對付土匪一樣,利用戰馬的速度優勢以及戰馬的威勢,圈住潰逃的敵人。可惜太平軍雖然向土匪一樣奔逃,但他們勇猛了太多,沒有勇氣反擊抵抗,可他們連奔跑的戰馬也敢撞。而且他們人太多了,連戰馬也不敢阻擋他們的道路。騎兵只能儘量殺傷外圍的殘兵,逼迫著他們繼續逃命,不給他們停留休整的機會。
果興阿在賽尚阿等人的簇擁下進入了太平軍的營地,笑得露出了後槽牙,顯德和貴武的老臉也笑成了一朵牡丹花。黃達平傾巢而來,做好了搬家的準備。既然是搬家,自然帶上了全部的家當。不過現在黃達平全部的家當,都成了果興阿的戰利品。點燃營帳的太平軍只是想阻擋清軍追擊,慌不擇路的時候,哪有時間考慮燒那裡。他們只燒掉了一些糧草和士兵的寢帳而已,真金白銀都留給了果興阿。
賽尚阿調了步兵二連來幫忙整理繳獲,開心的指揮著人手,把戰利品都搬到村裡的地窖里去。果興阿則帶著孔震和炮兵排,直撲太平軍的炮兵陣地。果興阿太渴望得到火炮了,太平軍的洋炮能發射開花彈,更是果興阿夢寐以求的寶貝。
像傻小子看新娘子一樣,果興阿幾乎把五門火炮給舔了一遍。驚喜來得太突然,果興阿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得眼睛。狠狠得掐了一下自己得大腿,果興阿才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自己面前得確實是五門m1841型6磅野戰炮。
m1841型6磅野戰炮,外號小拿破崙。黃銅鑄造的滑膛炮,6磅口徑,炮身長一點五米,炮重三百八十九公斤,最大射程一千六百米。
興奮的果興阿不停的捏著自己的手指,這次真是撿到寶了。m1841型野炮雖然也是十九世紀初的產物,不過並不過時,美國南北戰爭中還有它重要的戲份。這寶貝機動性強、火力兇猛、製造和使用極為簡單,在中國絕對算是先進的進口武器。雖然口徑小了點,但果興阿又不需要推著它去打南京,一般的野戰和小型營壘攻堅足夠了。而且最關鍵的是,這玩意輕啊!才不足八百斤,還能分解,兩三匹馬就能馱著走,完全可以跟隨騎兵機動。
「拉回去,拉回去,拉回村里去,以後它們可就是你們的命啦!」果興阿喜笑顏開的指揮著炮兵排,把火炮往村里拖。
賽尚阿在對著太平軍留下的金銀物資熱血燃燒,果興阿在對著火炮口水橫流,幾乎所有人都忘記了追殲殘敵擴大戰果。
「大人,逃走的髮匪不少,是不是追殲了它們,絕了後患!」納什小心翼翼的向果興阿問道,畢竟果興阿興奮的有些不正常,納什很怕壞了果興阿的興致。
「對、對、對!趁他病要他命!哈坦呢!你帶著三連和哈坦的突擊連一起去追,交替追擊啊!」果興阿讚許的向納什點了點頭。
「小心點,別弄壞了零件!這邊的鐵爐什麼的都拿著,這是修炮用的!」果興阿還是更關心他的火炮。
納什找到了哈坦,交代了果興阿的命令,兩個人相繼出發了。如果果興阿知道將會發生什麼,他一定會再多交代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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