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寬聞言,趕緊趁機道:「主子,您聽到了,慎嬪每日所用的水何止一瓮,她才是真正的浪費呢。」見瑕月不語,他又道:「若是主子真捨不得,咱們就將原本每日一換的水改成兩日……不,三日一換,這樣就能省不少水了;既省了水,又賞心悅目,豈不是兩全齊美嗎?」
鄭九順著他的話勸道:「是啊,主子,奴才瞧過那些錦鯉,每一條都好看得緊,這會兒都擱在檐下,主子不如去看看?保准您喜歡。」
瑕月擺手道:「不用了,都放到池子裡去。」
「可是……」齊寬欲要再言,瑕月已是道:「縱然三天換一次,仍是要浪費不少水,沒這個必要,若本宮真想看,自會讓你們扶本宮去臨淵池,等以後水不緊張了,再養不遲;至於慎嬪那邊,本宮會與她說,總之你照本宮的意思去做。」
見瑕月把話說到這份上,齊寬只得依從,領著鄭九將那些錦鯉拿到臨淵池去,在他們二人離去後,瑕月示意錦屏將蓮子羹端下去,隨即道:「去傳慎嬪來見本宮。」
寧氏得了錦屏的傳話,不敢怠慢,急忙乘了肩輿過來,雖說一路有頂傘遮著,但仍是熱的不得了,滿身都是汗,待得行過禮坐下後,她執帕拭一拭臉上的香汗,吁聲道:「這天真是熱得可怕,按說如今都已經七月了,立秋也過了,該涼快下來了才是,可臣妾沒感覺到絲毫涼意,反倒是有更熱的趨勢,真是折磨人。」
瑕月笑一笑道:「秋老虎,秋老虎,可不是比夏天更熱嗎?」說話間宮人奉了茶上來,瑕月瞥了一眼,輕斥道:「糊塗東西,慎嬪這一路過來,本就熱得很,哪裡還喝得下熱茶,去端盞冰鎮的酸梅湯來,那東西最是解暑。」
「多謝娘娘。」寧氏滿面笑容地欠了欠身,隨即道:「不知娘娘急著傳召臣妾過來,有何吩咐?」
瑕月輕搖著手中的六棱宮扇,似笑非笑地道:「慎嬪可記得這京城,有多久沒下雨了?」
「這個……」寧氏仔細想了一會兒,道:「算起來,至少有兩個月了,臣妾記得打自入夏之後,就沒下過雨;都說一場秋雨一場涼,偏生這秋雨就是不下,熱得人難受,前幾日,臣妾宮中便有兩個宮人中暑了呢,幸好沒有大礙。」
瑕月輕揚了娥眉道:「是啊,咱們做主子的還好,內務府每日都會按時送冰過來,不必受那酷熱,宮人便不行了,不管天熱天寒都得做事。」
寧氏皺了一皺鼻子道:「話雖如此,但內務府送來的冰都有限額,想多要幾塊都不行,您說那麼大的殿宇,放個一兩塊冰根本涼快不了,最多只能稍稍舒緩一下暑氣。」說到此處,她羨慕地望了一眼擺放在角落裡的四個銅盆,「還是娘娘這裡好,內務府一送就是四塊冰,令這正殿涼快得很,坐在這裡,渾身都舒坦得不得了。」
瑕月輕笑一聲道:「其實本宮用不了那麼多冰,慎嬪若是真覺得不解暑,以後就讓內務府每日撥一塊冰送去景陽宮。」
寧氏眼中露出一絲喜色,沒想到抱怨幾句,就平白得了好處,雖心裡歡喜,面上仍假意推辭道:「這如何使得,再說娘娘您身懷六甲,最是不能受熱,臣妾怎可……」
瑕月打斷她的話道:「不過是一塊冰罷了,有什麼好使不得。」說罷,她對齊寬道:「等會兒去內務府告訴一聲,以後本宮這裡每次只送三塊冰即可,餘下那一塊,直接送到景陽宮去。」
待得齊寬答應後,寧氏滿心歡喜地起身行禮,「多謝娘娘!」
在示意她重新落坐後,瑕月道:「對了,錦屏有一次路過景陽宮的時候,曾見慎嬪的宮人拿水潑地,這是為何?」
一聽這話,寧氏頓時來了精神,眉飛色舞地道:「娘娘有所不知,這石地經過太陽酷曬之後,即便是黃昏時分,太陽落山,也依舊會留著濃重的熱氣,令人難受,但若是潑了水後,就會涼爽宜人,沒有絲毫熱意。」
瑕月笑一笑道:「好是好,不過這樣一來,怕是要費不少水吧?」
寧氏不以為然地道:「是會費一些,不過水又不值什麼錢,每日灑上一些,並沒有什麼要緊的,娘娘若是覺得不錯,不妨也試試。」見瑕月不語,她以為後者同意了自己的話,又道:「這灑水最關鍵的是要灑得多以及均勻,還有啊,灑完後千萬不要立即出去,那個時候,熱氣上升,千萬要避開,否則極易生病,至少要等小半個時辰才能出去。」
瑕月撫著指上的嵌寶縷金護甲,「慎嬪這個法子倒是極好,不過……有一句話卻是說錯了。」
「錯了?」寧氏回想了一下剛才的話,茫然道:「不知臣妾說錯了什麼?」
瑕月盯著她,緩緩道:「慎嬪說水不值錢,事實上,對於正飽受旱災之苦的百姓來說,水比油更貴,慎嬪有沒有想過,你每日隨手揮霍的水,能解多少百姓乾渴之苦,甚至能救多少性命?」
寧氏萬萬沒想到瑕月會說這些,一時間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極是尷尬,好一會兒方才小聲道:「他們歸他們,宮中歸宮中,兩者並不相干。」
「百姓是國之根本,若沒有百姓,何來大清,何來你我?」瑕月肅然道:「再者,久旱未雨,你所用的那些水,皆是百姓辛辛苦苦從外頭挑來送到宮中的,怎麼與他們無關?」
寧氏被她問得一時語塞,想了一會兒,有些不服氣地道:「既然這水送來了宮中,就是給臣妾們用的,若是不用,豈不是更浪費。」
「你若能省一些,他們就可以少挑一些水,餘下那些,便可以緩解旱情,即便不多,那也是好事。」說到此處,瑕月加重了語氣道:「身為皇上嬪妃,當竭力為皇上分憂解勞,你說是不是?」
「是。」這個字,寧氏說得心不甘情不願,聲音僵硬地道:「那從明日起,臣妾就讓他們不要再灑水沖地了。」
瑕月盯著她的雙眼,挑眉道:「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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