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那拉氏精神為之一振,目光牢牢攫住孫墨,動容道:「果真改了?」
「奴才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欺騙主子分毫,鈕祜祿伊蘭確實改主意,她願意說出熹妃與那男人的事,不過……」
「不過什麼快說!」好不容易柳暗花明又一村,那拉氏自是迫不及待地追問下去。
孫墨咽了口唾沫道:「她嫌兩萬兩銀子加那處宅子田地太少,開口說要五萬兩,外加一個條件,她要李耀光李大人被罷官且永不復起。」見那拉氏面露疑色,他忙又解釋道:「奴才起先也很奇怪何以鈕祜祿伊蘭要害自己丈夫,裡面會否有什麼問題;所以在回宮之前,奴才特意又去了一趟李宅附近,向住在周圍的人打聽了一番,聽說就在奴才前次離開後沒多久,李宅傳來爭執吵鬧聲,後來又有人看到鈕祜祿伊蘭一人出了李宅,之後就再沒有回來過,想必問題就出在這裡。」
那拉氏眸光因他的話而漸漸亮了起來,不管伊蘭與李家有了什麼過節,對她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翡翠在旁邊啐了一口不悅地道:「廢黜李大人的事也就算了,可是五萬兩,她可真敢獅子大開口,也不怕把自己撐死!再說主子手能周轉的現銀都給她了,又從哪裡再去弄兩萬兩來。」
孫墨雖也覺得這個數額太大,但這是唯一的機會了,當即小聲道:「主子,奴才答應今日給鈕祜祿伊蘭答覆,她如今還在酒樓等奴才,您看要不要依了她的要求?」
「依!當然要依!」那拉氏冷冷吐出這幾個字後對孫墨道:「本宮立刻寫一封親筆書信給你,你拿到本宮阿瑪府上,他會想辦法將剩下的銀兩籌給你,你帶著這些銀兩去找鈕祜祿伊蘭,另外李耀光的事就說本宮答應了,只要她合作,本宮自會當李耀光翻身不能!」鈕祜祿凌若是她心頭一根硬刺,剔掉這根刺比什麼都重要。
那拉氏當即修書一封交給孫墨,當並未提及因由,只說自己有所急用,借之周轉。其父為內大臣費揚古,這筆銀子雖然龐大,但還是能籌得出來的。
孫墨激動地雙手接過書信,叩頭道:「主子放心,奴才一定辦好此事。」
那拉氏微微頷首,道:「本宮向來賞罰分明,只要你將此事辦妥,本宮就升你為八品首領太監。」
聽得這話,孫墨頓時大喜過望,他如今雖在坤寧宮侍候,卻是無品無級不入流,一直都盼著有朝一日能升入品秩,當下連連磕頭道:「主子放心,奴才就是拼了這條jian命不要,也必然替主子辦成此事。」
待孫墨屁顛顛地下去後,那拉氏將目光轉向了尚跪在原地的三福,淡淡道:「本宮剛才對孫墨說的話,你聽了是不是不甚樂意啊?」
三福身子一顫,忙低下頭抵著地上冰涼光滑的金磚,誠惶誠恐地道:「奴才不敢,是奴才無能,不能替主子分憂解難,奴才罪該萬死!」
「行了,起來吧。」待三福戰戰兢兢地站起身後,那拉氏緩了語氣道:「放心,不論孫墨做什麼,本宮最相信的始終是你與翡翠。既然鈕祜祿伊蘭那邊能套出話來,那麼此事就讓孫墨去辦,本宮後面還有重要的事要交待你去辦。」
那拉氏的話令三福心頭微定,只要那拉氏不怪罪於他就好,小聲問道:「那小路子那邊是否要了結了他?」
那拉氏冷冷一笑,浮現出一抹殘忍的笑意,「他既然那麼忠心,那麼就讓他去陰間侍候鈕祜祿氏得了,不過這一切要等孫墨回來之後再說。」
「奴才明白。」三福躬身答應,其實小路子從被盯上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是個死人了,不過是早晚的問題。不過他相信小路子自己也盼著能早些解脫,沒有一個人能受得那些變tai的刑罰,特別是其還還包括一種許多男人寧死也不願受的刑罰。
且說孫墨匆匆出宮,他有敬事房領的腰牌,宮門守衛自不會阻攔,任其出宮。孫墨為怕伊蘭等得著急,一刻也不敢耽擱,只是這來回實在耗時間,何況到了費大人府上,還要去銀號取銀子,等他趕回酒樓的時候已是日薄西山,所幸伊蘭尚坐在裡面,不曾離去。
孫墨大大鬆了口氣,掩上雅間的門將懷裡厚厚的銀票放到桌上,喘息道:「夫人,這裡你要的兩萬兩,包括原來那些銀票房契地契,共計五萬兩,一個銅子不少,如今你可以說了吧?」
伊蘭驗過銀票之後,抬頭道:「那件事呢,皇后答應了嗎?」
「自然,否則皇后娘娘也不會讓我帶這些銀子出來。」孫墨按住伊蘭將要將銀子收起的手,沉聲道:「皇后娘娘的誠意已經擺在這裡了,那麼夫人的誠意呢?若沒有誠意,這銀子可是沒那麼好拿走的。」
伊蘭想起孫墨太監的身份,心下厭惡,用力從他掌下抽出了手冷冷道:「你放心,我既然答應做這筆交易就一定會信守承諾。」
伊蘭給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飲盡,在充斥於喉的辛辣緩緩道:「與熹妃有私情的那個男人,你也認識,他就是徐太醫!他們自小相識,在選秀之前,徐太醫更是已經向熹妃求親,我阿瑪他們也是答允了,只待熹妃落選之後便替他們成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那一天我大哥明明是庶吉士之才卻被外放為官,姐姐怕石厚德與太子妃一脈不肯放過咱們家,所以決意入宮,只要能夠雀屏選就會令他們投鼠忌器,不敢妄為。可惜她最終陰差陽錯沒能侍候先帝,反而被指給了當今聖上,不過她與徐太醫卻是被生生拆散了。」
孫墨兩隻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半天才回過味來,徐太醫,主子辛苦尋了許久的男人居然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真是始料未及,始料未及……
「徐太醫……」伊蘭重新又倒了一杯酒,不過這一次沒有再一口飲盡,而是慢慢地啜著,同時眼裡透出一抹帶著羨慕的追憶之色,「他原有一家祖傳的藥鋪,後來為了熹妃賣掉藥鋪入宮為太醫,說是要守護熹妃一輩子。」
對姐姐,她有著太多太多的羨慕與嫉妒,高高在上的地位皇帝的盛寵,還有徐太醫的一往情深……
為什麼,為什麼從來沒有人這樣待她?
李耀光,她結髮十年的夫君,卻因為他母親的一句話而休了自己,她好恨啊……
還有阿瑪額娘,竟然都不幫自己去李家討回一個公道,還罵她處處不如姐姐。
既然沒有人去討還這個公道,那她就自己動手,讓所有害過她的人皆受到應有的報應!
這一刻,伊蘭的偏激已經到了一個可怕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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