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寶八載。
外界時值盛夏,而崑崙冰原四季如冬。長樂坊的天空看著晴光舒朗,卻莫名地簌簌落著指甲大的雹子。
鹿鳴澗重新留長的黑髮隨意地綰了,鬢邊狀似隨意地插著丁香紫色的布蘿花串,是很婉約的髮式。但她將素色的貼身襖子扎在褲腰裡,套了短款的虎皮馬甲與虎皮短裙,又踩著雙過膝高靴,氣質顯得凌厲又匪氣。
她左手負著,站得筆直,右手將閒心隨手挽了兩轉,抵在下頜邊,唇邊掛著勝券在握的淺笑:
「就這樣吧?」
「謝鹿姑娘手下留情。」
毒性真氣所凝的草叢狀陣法倏然告破,北天藥宗裝扮的青年身形從其間重新現出。他這話一出口,便是認輸了。
登時,圍觀人中好幾個氣急敗壞地大噓起來,想來是因此輸了錢,長吁短嘆於自己的走眼。
旁邊贏錢的則嘻嘻哈哈,嘲笑著這些投機分子,居然不相信鹿姑娘——雖然鹿姑娘的賠率低,可勝率擺在那兒呢!
這幾年,長樂賭坊的生意越做越大,花樣也是頻出。
黑擂台保留著地下部分,而每月朔望日會在坊口大張旗鼓地搭起臨時的台子,演出這車輪戰式的露天擂台賽,觀眾可在每局比賽開始前,於旁邊荷官處,隨便地押注在雙方池子裡——
這不論身份來歷、交錢就能參加的擂台賽,被坊民們親切而簡易地稱為「長樂擂」。
觀賞和押注「長樂擂」,甚至成了一項坊民們最喜聞樂見的娛樂項目。
卻說周圍大幾十號的圍觀群眾們,抓耳撓腮地候了半月,好容易等來了這期擂台,都頂著越發緊密的雨夾冰雹觀戰,卻見鹿鳴澗今日又是連贏三把,都有些索然無味。
「呸,說好的這一期大有看頭,就這?什麼北天藥宗、什麼蒼雲軍,不都是名門大派、朝廷親軍,怎得還是打不贏這婆娘!」
有個押了北天藥宗弟子勝的賭徒啐了一口,憤憤不平道。
旁邊一人揣了手在袖中,趕緊拿手肘戳了戳他道:「人鹿姑娘也是跟著萬花谷『墨顛黑白』的,一樣的師出名門。」
「墨顛黑白」章放,倒是這幾年才響起來的名頭。外界都說他是這長樂坊現在的坊主,他也懶得狡辯。
當鹿鳴澗第一次得聞這風聲,憂心忡忡地問起針對這事要不要反駁時,章放打了個呵欠道:「無聊。他們說是那就是。」鹿鳴澗便不再提了。
坊內民眾們日子一樣過,才不把章放當什麼勞什子的坊主看——不就和過去一樣,都是惡人谷派來收租子的麼?尊敬些的稱一句「章大俠」,不敬的提一嘴「墨顛黑白」,也就如此而已。
觀眾兼賭徒們多是坊間閒漢和江湖人士,一時議論紛紛,聲量並沒刻意拘著,藥宗青年都聽了個清清楚楚。
端看場面,他與她二人打得並不熱鬧,怎麼這麼快就分出了勝負?
藥宗青年苦笑著,心道技不如人,卻也並不準備和這些人爭論講解什麼。
別人只是看個熱鬧,作為對手的藥宗青年卻十分明白其中的門道。倘若鹿鳴澗將這一記「玉石俱焚」炸出,他重則心脈受損、有生命之憂,輕亦多條經脈斷折、必須靜養多日。而鹿鳴澗住手了,沒有炸,只是徵詢他,是否到此為止。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5s 3.645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