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鹿鳴澗到底是獨自離開了長樂坊。
臨行時,她只與章放、于氏和貓婆婆道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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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放別說送她去西湖了,他甚至沒送她走出屋子。
鹿鳴澗站在門邊,手都放在冰冷的石頭門板上了,回頭對章放道:
「我走了哦。」
可章放抱臂倒掛在房樑上,眼睛都不睜開看她一眼,只有鼻子間「嗯」了一聲,證明他聽見她說話了。
鹿鳴澗很有幾分委屈和怨懟,賭氣地重重推開了門,寒冷便隨著冰風竄進了屋裡。
章放終於捨得睜開眼了,「嘶」聲怒道:「走就走,想故意凍死老子?」
雖然已經不對章放抱什麼希望,但鹿鳴澗還是扁著嘴,站在門邊風口裡,眼睛微潤地望著倒吊的章放不說話。
「……注意安全。」章放拿她沒辦法了。
「嗯!」
鹿鳴澗破涕為笑了。
她翻身上馬,朝著南邊緩緩而去。而章放一躍下地,幾步追出了門,看見徒弟遠行的背影。
低挽著的烏黑秀髮散在她背上,垂於馬兒的白屁股上。她帽子上的兔絨毛球一晃一晃,而馬上搭了鉤子,馱在兩邊行李們也一晃一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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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門荒漠。
沒有坐長樂坊驛站的馬車,鹿鳴澗遠遠綴著行腳商們的隊伍,走在仿若無垠的荒漠裡。他們知道方向,而且帶了足夠的物資,足以安全地穿越這片恐怖的地帶。
馬兒很快就不行了,鹿鳴澗於是跟他們買了一頭憨態可掬的駱駝。
漫裹著狂沙的大風一陣陣襲來,吹開沙漠表層,盪起熔金般的砂礫,狂風就變得更加迷濛,天地之間仿佛只剩這一色灰金。
但風吹過就過了,腳下的沙漠表層仍然看起來均勻而平滑,日光下依舊閃爍著星星點點的金色。竟然讓她想起,鏡面似的湖上,粼粼的水光。
鹿鳴澗拉了拉頭上的兜帽和頸間高高堆疊的圍脖,露出一直被捂起來的下半張臉。她擰開水壺,將其中的清水輕輕倒入嘴裡,不敢飲得過快。
一仰頭,差點因為直視而被熾烈的太陽灼傷了眼睛,鹿鳴澗慌忙閉目。太陽像水銀剝落了的鏡子,懸於無限高的高天。
或許是運氣很好,也或許是得益於商隊都是跑這條路的熟手,有效避開了諸多麻煩。總之,跟著他們這隊人,鹿鳴澗此行出乎意料地順風順水,既沒碰上馬匪,又未遇見流沙、龍捲等天災。
只是厚重的袍子被一身汗水黏糊糊地粘在身上,鹿鳴澗熱得想吐舌頭。
她在崑崙冰原生活了近三年,早已忘記了熱是什麼滋味,耐熱程度也是不可避免地大大下降了,而今乍然遭逢,分外難忍。即便運轉著養心訣,以真氣輔助散熱,仍沒有一絲清涼的感覺。
夜幕降臨時,氣溫又是驟降,被汗水浸濕的袍子在寒夜中觸感冰涼。一日之內由冷轉熱又乍暖還寒,鹿鳴澗這般的年輕高手都現出些風寒的症狀,忍不住打起了噴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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