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銳見他把問題推過來了,再看他的樣子不像是探子也就放下心來,說道:「剛才講演的時候說了,現在中國清醒的人都是急切的,他們見到中國大部分人都渾渾噩噩,見到洋人居心叵測,他們能不急嘛,他們恨不得一天時間就讓中國強大,或者找到一個東西,只要中國一用就能變強大。
這共和就是這些急切的革命者找的良藥,他們根本就沒有弄清楚,是共和了所以強大,還是強大了之後才選擇共和,他們根本沒有弄清楚國家富強和共和的關係,人家是富強了之後怕皇帝惦記自己的錢,所以要共和,共和的目的是什麼,就是限制政府的權利,讓政府不平白無故欺負百姓,不隨便抄家殺頭,所以才弄出了共和。人家是胖了之後才把專制的小衣服扔了,換上共和這件寬鬆衣服。可現在有人告訴你,你現在瘦不要緊,只要一穿共和這件大衣服你就會變胖。這不是荒謬是什麼,非常的荒謬,共和成了靈丹妙藥,一用就靈。
他們還會給你舉美國的例子,說美國怎麼怎麼共和就強大了,可要知道美國最開始建國的時候是很弱小的,英國還是常常欺負他,美國強大是什麼時候,從打贏了西班牙之後開始的,這差不多經歷了一百年的時間,我們能等一百年嗎,我們等不起。而我說的集權政府能讓中國變強大,日本就是例子,花了四十年就變強大了,通過消滅幕府讓日本變成了集權政府,又通過齊心協力一項一項的解決國內問題最終變的很強。
現在的形勢讓我們等不起,如果像美國一樣兩邊都是海,旁邊只有一個很弱的墨西哥,那麼我們可以選擇共和,慢慢的變強大,可是我們不是啊,北邊是俄國,東邊是日本,西邊是英國,南邊是法國,這是四面皆敵啊,所以我們只能選擇集權,只有通過集權政府把國家的力量集中起來,在外把強敵打退,在內一項一項的解決問題,國家才有希望,國家才能強大!
西方的哲人培根說,讀史使人明智,中國的古話也說,以史為鑑,只要看看美國的歷史,再看看日本的歷史,再看看中國現在的處境,就自然能明白我們要選擇什麼,要怎麼做了。」
楊銳的話一說完,學生們就鼓掌了,因為擁擠所以手就舉到了空中拍,只見房間裡一片的手影,拍出的風讓楊銳身邊的燈火不斷的搖曳,最後噗的一聲滅了,房間裡頓時一片黑暗。不知道是誰笑了一聲,然後大家都笑了起來,楊銳也笑了,笑完說道:「好啊,正好散會了,我們先去吃飯,菜都炒好了,有事啊吃完飯再說,說不完就明天去學校說。」說完用打火機把燈點燃,安排大家去外面吃飯。
這飯吃的暢快,吃完後又聊了會就讓學生們回學社了,學生們吃飽喝足,心結也已經解了,都很高興,樂哈哈的向楊銳鞠躬道謝,然後一起回學社了。看著學生的走遠,楊銳自言自語的說:你又在忽悠人,給了人希望卻又讓人去面對殘酷的現實,這不是玩人家嘛。楊銳,你怎麼不去死,活著有什麼意思。
周一上午呂特派人來讓楊銳下午去一下,楊銳收到信息就知道應該是氯鹼工廠設備的事情有回應了,下午跑去時,呂特正在等他。呂特開門見山的開場:「親愛的楊,德國沒有辦法提供你要的水銀電解設備,只能提供隔膜電解設備了。」
楊銳吃了一驚,問道:「不是說水銀電解設備是最新的嗎,德國不可能提供不了這樣的設備,要知道……」
「要知道德國的科技是世界領先的,」呂特摸了摸自己美麗的八字鬍須,「可是現在水銀電解的專利卻是在美國人和奧地利人手裡,在德國是有水銀電解設備,但是這家公司的母公司卻是比利時的,叫做蘇威。這家公司不願意把自己最先進的東西賣給別人,他們自己就生產氯鹼,供應整個歐洲,而他們在東亞有代理商,就是卜內門洋行。」
聽到蘇威和卜內門的關係,楊銳就知道蘇威的設備是沒有希望了,正想問美國那邊的情況,呂特卻說道:「至於美國那邊,有兩家公司可以提供這樣的設備,一家是叫卡斯特納-凱爾納公司,就是水銀電解專利的兩個專利持有人組成的公司,這家公司很大,在歐洲也有分公司,可能也不會銷售自己的設備,還有一家就是馬西森公司,這家公司不大,只服務於美國本土,所以這家公司才是我們重點要詢問的對象。電廠設備和氯酸鉀設備可以用德國的,報價已經發過來了。」
楊銳聽見水銀電解槽還是有公司會銷售的,心就放下了,不管怎麼,還是有一線希望啊。正在考慮找誰去詢問,呂特把電廠報價和一張寫好的紙條遞過來,他說道:「這是那家公司的地址,是在美國弗吉尼亞州的索爾特維爾,你最好發電報過去親自詢問好了。」
楊銳接過紙條,道謝道:「真是謝謝你,呂特先生。」
呂特和藹的笑了笑:「年輕的先生,對你來說什麼都是新的,有很美好的事業等你去創建呢,我能看見在我的幫助下,一家在遠東的化學公司建立起來,就是最大的快樂了。你去吧。祝你好運!」
楊銳出了呂特的辦公室,拿著紙條想來想去還是找麥克尼爾這個幌子出面發報為好,畢竟美國人和美國打交道要比野蠻的中國人和他們打交道更好。回到儀器館去實驗室找麥克尼爾,這傢伙最近玩無線電報玩的不亦樂乎,現在他們新做的可變電容是用銅箔捲筒做的,這樣做出來的比之前平板的更好,試用起來也不錯,最遠的傳輸距離已經到了陸行工廠。
麥克尼爾把一疊文件拿過來,「老闆,這是上次要我總結的玻璃管的專利資料,你真的在發明人這裡填上我的名字嗎?還有老闆我認為既然收報機上可以用這個玻璃管,那麼這個發報機上也是可以用的,我現在正在研究玻璃管的特性,嘗試把它也用上去。當然,如果哈利來了之後那就更好了,我相信他一定能很快的把信號傳到聖弗朗西斯科的」
楊銳接過資料說道:「那很好,我很期待的。你的名字,哦是的,我是打算把你的名字填上去,作為玻璃管的發明人之一,當然這項發明的收益人是公司。你明白嗎?」
「哦,我明白,這真的是感謝上帝」麥克尼爾畫著十字,他現在是徹底明白了這玻璃管的重要性,作為發明人出名是遲早的事情。
麥克尼爾的電報對方第二天就回復了——當然是滬上這邊的第三天,馬西森公司對於一個美國人想在遠東建立一個使用水銀電解技術的氯鹼工廠的想法很感興趣,當然也僅僅是感興趣這老兄怎麼跑到那麼遠去建氯鹼工廠而已,並不打算過來看看,應該是遠東對於馬西森公司沒有任何威脅,公司很爽快的在回覆中發來了報價單,按照滬上這邊的日產十噸燒鹼的產量要求,不含發電廠的整個工廠設備報價為十五萬美元,馬西森公司將會派工程師來指導建廠並且在滬上呆一段時間以使得這邊的員工接手,這些工程師的費用是要另計的。
十五萬美元就是二十多萬銀元,加上配套的發電廠的三十萬——因為不需要建設電網,電廠的造價還是便宜的,氯酸鉀設備七萬,比之前的預算要超過十七萬,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日產十噸的燒鹼要找到銷路,不然這東西吃也不能吃的。對此還有個辦法就是把燒鹼日產量從十噸減少到五噸,而鹽酸的產量也降了一半,為十噸左右的日產量,這樣就需要更改味精工廠的固液比,糧食消耗問題就用進口加拿大小麥解決,如此工廠的造價也將大幅度降低,設備總投資只需要三十萬塊左右,但是是不是這樣決定還需要讓股東討論。
想通這一節,楊銳又讓麥克尼爾去發報,即把燒鹼的日產量十噸降為五噸,看對方如何報價。在和美國那邊談判的時候,味精工廠的發貨處每天都門庭若市,都是在交了款提貨的,因為產量有限,只能是生產多少就賣多少,可以是味精風一颳起了就不得了,訂單排到三個月之後,而且還有增加的趨勢,保證金和貨款已經收了十幾萬了,大家都是交了錢的,所以都去發貨處要貨,發貨那邊只好按照訂單來,可有些訂單的量實在太多,只能滿足一部分,以把貨多發幾個人,於是提貨的人就有意見,天天蹲在發貨處。
也幸好大家都還是有素質的,沒有發生什麼惡性事件。這場景看的虞輝祖直搖頭,老見到楊銳就說,要是當初多訂一套那該多好。楊銳沒法子,只好安慰說等兩月就好等兩個月就好。周五的時候,美國那邊電報到了,這次的報價調低到了九萬美元,並且解釋說雖然產量下降,電解槽可以減少一百多個,但是很多設備是無法減少的,是以價格最少需要九萬美元。至於付款,因為不走洋行,對方提議如果這邊對價格沒有異議,那麼在給對方匯款一萬美元之後,對方將派工程師過來指導廠房規劃建造等,並且在滬上簽訂合同,付足定金後們將在兩個月之內提供好這些設備並裝船發運過來,之前來的工程師將負責安裝調試和培訓員工。
這次的電報很長,讓人能從電報上感覺到誠意,當然什麼還有一個匯款地址。楊銳感覺這可能是對方的最終報價了,於是就讓人請各位股東晚上到儀器館來商議氯鹼工廠的事情。晚上七點多的時候,人都到齊了,都是熟人,大家也不客套,楊銳開門見山的說了設備的事情,也提到了對方要求的付款方式,大家對楊銳減少規模的想法都有不同看法,五六十萬的設備款按照目前的味精銷售來看也不是不能接受,雖然說日產十噸燒鹼對銷售來說有很大的壓力,但徐華封先生認為生產的燒鹼可以供應中國國內的肥皂、造紙和紡織三大行業外,此外還可以外銷日本,日本的化工也是很弱的。
阿德哥和虞輝祖沒有什麼概念,鍾觀光其實是想工廠越大越好,楊銳也喜歡賺日本人的錢,於是以總投資六十三萬建設氯鹼工廠的計劃被全票通過了。至於資金的籌集,阿德哥表示沒有問題,味精銷售的形勢和市場的接受度讓他覺得這是一件風險很低的融資,他可以以總辦的身份在荷蘭銀行開出遠期支票,然後把這支票拿到錢莊抵押通兌,就能很便捷的把錢提出來,只要支付一些利息就是了,而且按照現在的銷售形勢看,等到付設備款的時候,所需要的資金也不會很多。
這完了之後,徐華封先生有一個提議,就是由味精工廠收購他的肥皂廠,這一來他自己也管的焦頭爛額了,肥皂廠不死不活不賺不賠的,也不是個辦法,聽說實驗室有新的工藝,他就想到把肥皂廠讓出來,二來嘛氯鹼工廠一建,那麼燒鹼的價格優勢足以使肥皂廠利潤提高。楊銳沒有想到他有這個提議,就和眾人商量好,明天上午去肥皂廠一看,要買的話隨便評估工廠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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