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琴從小聽過九色鹿的故事,當看到四爺和奴才們正圍住了一隻她從未見過的鹿時,她真想叫停。
只見這隻鹿,通身淡黃的皮毛,與白色頗為接近。鹿皮上的斑點也比普通的梅花鹿更大、更散,鹿角呈樹枝狀,鹿眼在長長的睫毛掩映下,忽閃忽閃,簡直漂亮極了。
當四爺抬手彎弓射殺一隻普通的山鳥時,她沒有多大感受,只是覺得這種鳥太多,射殺幾隻無關於痛癢。當她看到這隻長著漂亮的鹿角的山鹿時,立刻就覺得不忍心了。
一樣是生命,一樣是生靈,為何在人心中就自然而然就有了高低區別了呢。
「爺,能不能留下它?」蘭琴隔著眾人,突然大叫道。
那隻山鹿被眾人圍在中間,顯然已經逃不掉了。那雙萌萌的鹿眼,掩蓋在長長的睫毛下,似乎能看見它眼裡的淚痕。
眾人一聽蘭琴這樣說,都不敢動了,齊刷刷地看著四爺的反應。
四爺不解地看著蘭琴一眼,心道:這個小格格真是會作怪的。
「我們是來打獵的。」四爺丟下這句話,等著蘭琴解釋她喊停的理由。
「爺,這頭鹿看起來有點不同於一般的鹿,說不定是什麼快要消失的種群。爺何不捕獲它,將之獻給德妃娘娘。妾身想起德妃娘娘的生辰快到了。」蘭琴一時情急,突然想起來了永和宮裡那位將她指過來的娘娘。
經她這麼一說,四爺臉色一動,倒是覺得是個不錯的主意。
以往每次送生辰禮,都要花費一番心思。禮物年年送,年年還要不重樣,還真是需要費些心思的。德妃如今主管一宮事宜,且又育有兩個皇子,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為人端茶倒水的官女子了。什麼奇珍異寶的,已經打動不了她了。去年,四爺送的就是一副百壽圖,那是用十幾種文字寫成的一個「壽」字,有漢文、滿文、金文、小篆、草書、行書等拼合起來的,真可謂花盡了四爺的心思。德妃倒是很感動,但是當十四阿哥的一尊白玉八仙雕拿出來時,四爺的禮物瞬間就被比了下去。雖然,四爺已經成年,可是對德妃,他內心總有一股說不清倒不明的愛恨交織的感情。
「妾身聽聞,鹿代表著長壽和吉祥。況且這隻鹿形似白鹿,很難得一見的。爺,咱們把它捕獲了,獻給德妃娘娘,以表爺對娘娘的孝心和祝福。」蘭琴見四爺已心動,便趕忙繼續說道。
四爺嘴角一彎,對奴才們喝道:「聽到了嗎,給我活捉這頭鹿。不要傷了它。」
奴才們拿出網和套繩,紛紛在這頭美麗的「白鹿」四周轉動著,誰也沒有把握在不傷害它的狀況下撲倒鹿。「誰能捕到它,賞銀百兩。」四爺又補充道,他越想越覺得蘭琴這個主意實在不錯,正好解決了懸在自己心底的一件事。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在賞金的刺激下,已經有幾個膽子大的壯漢靠近了白鹿。雖然鹿是食草動物,但是頭頂上的尖尖的鹿角在它們發狠起來也可以頂穿狼的肚皮的。
有人開始拿長棍敲打鹿的屁股和腿,只見「白鹿」反應非常敏捷和激動,只要有人敲打它,它便立刻將尖尖的鹿角掉過頭來對著那個方向。
這種情況下,要想不傷白鹿一分一毫,還真的不好辦。所以,幾個大漢只是圍著它旋轉,卻遲遲不敢下手。
「用布蒙住它的眼睛。」四爺一把撤下一個奴才舉著的一面旗幟,丟向了最快反應過來的那個人。
壯漢將旗幟猛然間撒向了「白鹿」的頭頂,一時之間突然什麼也看不見的白鹿頓時就亂了陣腳,開始原地打轉。
眾人互相遞了一個合作的眼神,然後猛然間十幾個人撲了上去,抱頭的抱頭,抱腳的抱腳,瞬間白鹿就被壓得死死的,不得動彈。
「快綁上,快綁上。」又是一陣忙亂。
蘭琴驅馬走到四爺的身旁,看著他們將那隻罕見的「白鹿」綁好,卻不知道如何將這麼一隻活物抬回去了。
四爺沉吟片刻,說道:「你們幾個快馬加鞭回莊子上去找一輛車和一個籠子來,我們就守在這裡。」
那幾個人得了命令,立刻騎著馬回去取車去了。
這時,蘭琴早就抬腳下了馬,她走到「白鹿」跟前,撤掉了蓋在它頭頂的那塊番旗,又讓人去割一些草,放在白鹿的嘴邊。
四爺抬手看看手裡的懷表,已經到了酉時,裝鹿的車籠卻還沒有到。
就在這時,突然寂靜的森林猛然間響起了幾聲報警彈的聲響,緊接著只見數道帶著火星子的煙彈嗖嗖地飛上了天空。
蘭琴仰頭看著那幾道帶著顏色的煙霧,心裡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然道真的碰到了什麼猛獸!!
不待她詢問,只見四爺寶藍色的袍角隨著晚風飛揚起來,獵獵作響,他那略顯陰沉的臉此刻正皺緊了眉頭。
「你們繼續留在這裡等待車子,保護鈕格格的安全。」四爺說完,又抬手指了指幾位壯漢說道,「你們幾個跟我去看看那邊怎麼回事!」不等蘭琴反應,他便調轉馬頭急促地朝著朝著報警彈發射的方位奔去。
蘭琴忍不住站起來,朝著他的背影大喊道:「爺,小心!!」
這句話隨著風聲四處飄蕩,也不知道傳沒傳到四爺的耳朵里。
約莫過了半刻鐘,回去取車的人終於來了。
蘭琴指揮著他們將捕獲的白鹿裝進了籠子裡,又令他們抬上車。在做這些的時候,蘭琴的心裡始終在猜測著四爺那邊的情況,到底是誰發出了這報警彈?
這時,一個領頭模樣的壯漢恭敬地對蘭琴說:「鈕格格,請隨奴才一起回莊子上吧。」
蘭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白鹿,對這個人說:「白鹿已經捕獲,不需要這麼多護送,你且派幾個人將它護送到莊子上去,我們趕緊去援助貝勒爺才是!」
領頭的壯漢臉色一凜,莊重地對蘭琴一頷首,粗聲粗氣地說:「喳,不過還是請格格隨著護送白鹿的人先行回去,奴才等立刻去援助貝勒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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