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風雜貨鋪 第四十三章 夢魘之死

    一瞬間，夢魘變得慌張無比。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它向風一咆哮道，不敢相信對方如此輕易地就化解了自己安排的殺招。

    它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漫天的光雨其實是數不清的靈魂，當這些魂魄飄搖墜下之後，整個墓園裡頓時變得熱鬧了起來。無數虛淡的光影吞吐著冬夜的寒氣，享受著黯淡的星辰光輝，這一片死寂之地重新「活」了過來。而在這些鬼魂中，有很大一部分落到了那些被夢魘控制的人身上，一瞬間就沒入到了那些鮮活的肉體中。

    夢魘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留在那些人身體中的本源魂力正在遭受攻擊，即使躲到夢境中也不行。在陰氣如此重的地方，那些鬼魂可以完全控制每一個人的肉體和精神，而一旦精神的控制權被奪走，那麼夢魘潛藏在夢境中的魂力也就無所遁形了。

    而在眼下這種情況，如果夢魘的所有本源魂力都被消滅或者驅趕出來的話會怎麼樣？結果不言而喻。

    不斷有黑色的霧絲從那些渾渾噩噩的人身上冒出，在黑夜的掩護下飛快地向夢魘留下的灰燼這邊飛來。隨著自己分散出的力量不斷回歸，夢魘覺得自身的力量變得越來越強大，但心裡卻越來越緊張。

    它知道，風一現在之所以沒有動手就是在等，等它將所有的魂力都收回來，然後再一併解決掉。可是現在，雖然自己很清楚對方的意圖，但卻沒有什麼辦法，只能將散出去的力量一點一點收回來，好讓自己在過會兒和風一的對決中增加一點把握。

    慢慢地，在那堆被夜風吹散的灰燼處，夢魘的第二具軀體慢慢顯現了出來，並且比之前散發著更加強大的氣勢。等到最後一縷灰霧融入到它的軀體中時，風一終於開口了。

    「好了，現在就是你的完全狀態了吧？該解決你了。」風一的語氣很平淡，但卻透露出一股讓人膽寒的冷酷和肅殺，讓夢魘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它冷笑一聲，說道：「說什麼大話，到底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風一沒有再吭聲，右手向後一揚，所有被鬼魂控制的人都一齊向後退去。

    夢魘覺得很驚訝：「你不準備讓這些傢伙幫忙？」

    「這是你和我之間的事，那些都是普通人，還是不要讓他們參與的好。」風一左手白光再次亮起，那白光凝聚成球，裡面蘊含著讓夢魘覺得心驚肉跳的強大力量。

    它強笑一聲，說道：「你這麼自負，過會兒要是死在我手上的話可別後悔。」

    風一淡笑：「你要是覺得能殺了我，就儘管出手吧。」

    夢魘當然不敢出手，它看到此時風一的右手上此時已經綻放出了烏光。它對這種光芒非常熟悉，那天在夢境空間中，它就是被風一用這招一擊制服，差點死在他手裡。

    而現在，它絕望地發現，即使自己的力量已經強大了很多，但面對風一還是沒有戰鬥的欲望。此時此刻，它心裏面微微有些後悔，後悔為什麼沒有聽自己主人的勸阻，一意孤行地前來找風一的麻煩。

    現在看來，今天自己應該是凶多吉少了。

    想清楚了這一點後，它一陣恍惚，隨即心中又湧現出了鬥志。

    今天它就算死在這裡，也要讓風一付出代價。

    夢魘身上灰色霧氣翻湧，然後凝實，最後幻化成了覆蓋在自己軀體上的一層鎧甲。它亮出了自己漆黑的鬼爪，獰笑道：「來吧，讓我看看你有什麼本事！」

    風一沒有再和它廢話，左腳快速向前跨出一步，右拳狠狠地擊向它的胸膛！

    夢魘急忙架起自己的鬼爪，險之又險地擋住了風一的進攻。

    「咣！」

    風一的拳頭和夢魘的鬼爪撞在一起，竟發出了金鐵交擊的聲音。夢魘只感覺一股極大的力道向它用來，逼得它不由自主地連連後退，差點就摔倒在地上。

    它不禁心中驚駭，沒想到風一的肉身竟然有這麼強大的力量。不過它也沒愣著，身體借勢打了個迴旋，鬼爪悄無聲息地向風一的頭頂抓去。

    但風一的防守水泄不通，他揮舞著雙拳，黑白兩種光芒交織在一起，在虛空中留下了道道殘影。不僅如此，他還時不時扔出幾張符咒，或者暗搓搓地放出幾個術法，雖然不能傷到夢魘，但卻弄得它心煩，讓它露出了更多的破綻。

    雙方就這麼你來我往纏鬥了一番後，夢魘終於受不了了，向後急速退了幾步後，大聲喝道：「喂！你怎麼盡用這些卑鄙猥瑣的招式，難道你不敢和我光明正大地對上幾招？」

    將手中的一道火符打出後，風一笑了。

    他問道：「你確定？」

    夢魘指著他的鼻子，鄙夷地說道：「當然，如果你要是就只有這麼兩下子，還是乖乖認輸吧！」

    風一搖搖頭：「誰給你的自信？」

    話音剛落，他欺身上前，招式一下子變得狠厲了起來！

    夢魘臉色大變，一邊急忙招架一邊暗暗心驚。一瞬間，風一好像變了個人一樣，他將法術附在自己的雙拳上，就這麼一拳一拳地轟擊著自己的防禦。可憐夢魘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胸前的盔甲在遭受了數次轟擊之後，很快即出現了裂紋。

    「轟！」

    風一又是狠狠一拳打在夢魘的胸口，將它胸前的甲片轟成了渙散的灰霧。就在夢魘因劇痛而向後倒退的時候，他一把抓住它的手臂將它拉了過來，然後繼續對它的攻擊。

    與其說是攻擊，倒不如說是虐待。夢魘根本沒有還手之力，身上的鎧甲被全部轟散，並且軀體也因經受了太多的打擊而出現了絲絲裂紋，看起來很快就要崩潰了。

    夢魘再也忍受不住，直接將身體幻化成灰霧，想要離開。

    但風一怎麼可能讓它如願。他狠狠地一跺腳，地面上忽然亮起了道道金光，看起來好像是一個精妙無比的陣法。

    「五帝伏魔陣！你竟然會這個陣法！」夢魘嚎叫著，聲音裡面充滿了絕望。

    這是一個在陰陽兩界都赫赫有名的陣法，是藉助五方鬼帝的力量鎮壓陣中的敵人，尤其是對於一切沒有實體的東西有極大的殺傷力。但是這個陣法在上古年間出現了不久就失傳了，沒想到一個雜貨鋪的老闆居然將之重現了。

    風一站在陣中，被金光襯托得猶如天神。他淡淡地說道：「你背負的罪孽太深，我已經沒有辦法渡你了，用這個陣法對付你，你可以瞑目了。」

    「不，我不想死！」夢魘終於崩潰了。它看到在風一身後慢慢顯現出了九個巨大的身影，全部散發著古老莊嚴的氣息，其中蘊含的強大力量讓它根本沒有反抗的心思。

    夢魘幻化成的灰霧已經凝成了一粒黑色的珠子，在半空中懸著，滴溜溜地打著轉，似乎是在對自己的結局進行無聲的反對。但此時陣法已經完全啟動，五方鬼帝對它根本不會手下留情。

    天空中響起了模糊的聲音，好像是有無上的存在正在傳達自己的神諭。風一站在那顆黑色的珠子面前，黑白光芒在他身上交織，看上去就像前來收割生命的死神。

    他緩緩伸出手，握住了夢魘化成的那枚珠子。在他身後，九個巨大的身影也跟隨著他的動作，全部伸出了右手，然後手指慢慢合攏。

    「你一生為惡，沒有任何救贖的可能。也罷，我親自送你一程吧。」風一的聲音低沉，聽起來沒有任何感情。而夢魘此時已經安靜了下來，它放棄了抵抗，只能默默等待著自己悲慘結局的到來。

    風一的右手中忽然燃起了黑色的火焰，連同他手中的珠子也一併燃燒了起來。此時，夢魘的聲音再次響起，好像是在哀嚎，又好像是在咒罵，但聲音太小，風一什麼也聽不清。隨著一股刺鼻的味道傳來，風一的手一松，掌心卻什麼東西也沒有。

    夢魘就這麼消失了。

    他仰起頭，閉上眼睛活動了一下自己的頸部，忽然感覺有些疲憊。隨後，他瞥了一眼依舊立在身後的九個身影，隨便揮了揮手，那些人影就慢慢消失了。

    撤去了五帝伏魔陣後，風一看了一眼公墓里的情況。陸重還在地下呆著，對於剛才發生的事情還什麼都不知道。那些附身在人身上的鬼魂都在瑟瑟發抖，控制著臨時占據的軀體全部跪在了地上。它們跪拜的不是風一，而是剛才出現在他身後的那九個身影。

    風一見狀擺了擺手，說道：「別跪了，都起來吧。」

    等到所有人都站起身來後，他又說道：「今晚辛苦大家了，現在，所有城郊公墓的朋友都從這些人身上出來，剩下那些我請來的朋友還要繼續麻煩你們，麻煩你們幫忙將這些人全部送回H市，等回去之後，你們所有的全部到渡風雜貨鋪來，我送你們回去。」

    在場的人都沒有說話，只是全部朝他鞠了一躬。隨後有許多光點從這些人身上飛出，剩下的鬼魂就操縱著這些人的身體開始慢慢往H市走去。

    就在風一正在處理著善後的事情的時候，在離這裡很遠的地方，一個黑漆漆的洞穴中，卻傳出了一聲痛苦的悶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