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學校學習了什麼,我早就已經忘記了,哆哆嗦嗦的腦瓜子裡不知道裝著什麼,反正被早上小華家的動靜折騰的夠嗆。
就是到了後來我一直都奇怪,為什麼自己小時候那麼膽小。反正一個人都不敢去廁所,看到黑乎乎的東西,心裡都有些心驚肉跳的。那天怎麼過的我幾乎都忘了,反正心裡瘮的慌。
估計自己上課的時候都走神了,但是因為學的是新東西,我還是強打著精神。即使是這樣,老師很少批評我,不管我有沒有犯錯。
不過後來想了一想,可能是因為我的成績一直很好,任何時候老師對成績好的學生都放特權的。
那時候我的班主任老師還沒有結婚,她是隔壁村里一個書記的女兒,當時十八九歲的年紀。那個叫沈曉華的年輕老師,卻是給我留下過很深的印象。
在那個鄉里還沒有特別開放的時代,她是學校里第一個穿短袖和短裙的女子,不說成年人盯著看,就是小學生們都偷偷打量著。用現在的話說來,當時她就是一個潮人。
而且雖然她外形給人感覺溫柔賢淑,而且罕見的是個子也有一米六五以上,這在當時的女子裡面足以令人過目不忘了。其實她也是一個對生活極具激情的人,也待人很是熱情和客氣。
本來這些故事裡和她似乎沒有什麼關係,但是因為說到這個老師沈曉華,她的性格卻影響過我一段時間,加上那是因為在此後的時間裡,她和我生活中常見的人,有了一些接觸的原因,所以提上了她。
首先便是我這個小時候的夥伴小華,因為小華的成績一直不好,加上看起來不是那麼聰慧,依照當時學校的慣例,沈老師便建議小華留級。
留級這個發明,我不知道是誰創造的,但是絕對算得上是偉大。
我記得我曾經就有個兄弟,因為從小靈智未開,在學業上可以說是一塌糊塗。曾經在學校創造過一項奇蹟,那便是和他一起上一年級的同學畢業了,他還在上一年級,可能很多人一定聞所未聞。
在當時這並不稀奇,雖然我不知道是不是沈老師做的決定,但是那通知肯定是她簽發的。而在這年的九月份,小華真的留級了。他媽媽還去找了沈老師,沈老師因此來到了外面大院。
不過這是暑假之後的事情了。
小華父親去世的事情,應該在我童年的生活和學習里,沒有留下什麼太大的影響。不過我記得在此後有一段時間,小華變得更加不吱聲了,學習更是不用說了。
他每天和我一樣去上學,回來帶我去扯豬草,然後再去幫她媽媽餵豬幹活。我不知道小時候為什麼大家有那麼多的活干,可是卻沒有看到大家干出什麼來。
我便感覺比小華幸運,我雖然陪著他去扯豬草,但是不是家裡讓我去的,而是純粹為了陪他去。他哥哥已經是家裡的主力,媽媽和大姐是輔助,他二姐那時候剛剛成年,他負責家裡很多零活。
如果不幹活的話,他媽媽居然讓他餓飯。在現在看來很難想像,可是當時的家庭里,並不會因為你最小就有特權,而是一樣都要跟著家人去幹活。我偷偷的問過他是不是吃不飽,他搖搖頭沒有回答我。
不過這天雖然我稀里糊塗,老師也沒有公開批評,但是沈老師還是叫我去她的房裡,當時我記得我還是嚇得清醒了很多。誰知道我虛驚一場,沈老師是問我小華怎麼沒有來上學。
我想那時候我還是很尊敬老師的,心裡又有些犯嘀咕,於是居然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後來在喉間憋了半天,只好嚅嚅喏喏的告訴沈老師,說小華家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後來即使我沒有說明白,沈老師也知道了緣由。因為大院裡我的另外一個夥伴惠江,他父親達風就是我們學校的老師。何況小文、小安的父親遇禮,也是我們學校的老師。
放學的時候,我跟著一幫同學一起回家的。大家嘻嘻哈哈的完全忘記了一切,可是進了村子之後,我便又記起來了。果然便站在荷塘對面的田埂上,呆呆的等著媽媽來接我。
那時候田埂上那條石板小路很光滑,因為平時附近有兩個村子的人來這邊,都是要走這條小路的。我記憶猶新的是,兩邊都是水田或者水塘。石板就墊在小路上,小路邊就是一些永遠長不長的小草。
看著那彎彎曲曲的小道延伸,偶爾小路上會有幾個人路過,一派田園美景,看了讓人心裡感覺很安逸。
可是今天似乎沒有人走過,遙遙的看著荷塘那邊的大院,雖然沒有聽到哭聲,卻安靜的令人感覺害怕。而我站的位置,看去左邊不到五百米就是秋兒家,這更讓我心裡感覺到不安。
雖然是大白天的,我卻感覺到心裡一陣陣的發虛。本來以為要在小道上等很久,便傻傻的看著荷塘里的荷葉,綠色的荷葉令我心安不少。而看著那錯落有致的綠荷,似乎聞到了夥伴們用荷葉包田雞的味道。
陽光照射在荷葉上,似乎散發著一股誘人的清新。我心中的不安似乎緩解了一些,想到剛剛一路上同學間的嬉鬧,心裡舒服了許多。甚至看到了有的荷葉上有田雞蹲著在那裡,好像在嘲笑我的膽小一樣。
心裡有些鬱悶,卻也沒有辦法,誰讓我那麼膽小。
沒有想到媽媽卻是在大院門口看到了我,她應該在小華家裡幫忙,這是一種鄉里的慣例。哪家有了大事,不管是紅白喜事,一個地方的人都會來幫忙,何況是真正的鄰居之間。
因為小道上就我一個人孤零零的,看去很是扎眼。她站在門口的叫喚,讓我避開了那荷葉上田雞嘲笑的眼睛,心裡有些憤憤的卻拿它沒有辦法。
我不敢下水去捉它,因為細腳的事情過去沒有多久,我對水也有很大的恐懼。
媽媽過來接我的時候,我跟著一起回去,果然看到那塊自留地邊堆滿了衣物,甚至還有一架拆架了的木床,顯然都是要等著付之一炬的。我低著頭便不敢再看,匆匆的回到了家裡。
讓我頗為驚訝的是,我那最小的小姨細荷居然在我家。她比我大不了兩歲,在我面前總是一副小大人的感覺。每次看到我有些敬畏她,倒不是因為她比我大和是長輩,而是我很奇怪她怎麼是我媽媽的妹妹?
在那個叔叔、阿姨、舅舅、小姨比自己晚輩小的年代,這種事情並不稀奇。因為人沒有有效的節制,只要身體允許的話,有些人將近到五十歲還在生孩子。
我偶爾會感覺奇怪,但是沒有在這件事上糾結。因為身邊和我差不多年齡的,都比我大上一輩,有些還要大上兩輩。所以從我懂事起,我感覺這很正常。
不過更讓我不安的是,小姨細荷聽說我因為膽小不敢回來,居然一本正經的鼓動我媽媽說,讓我去看看小華父親的遺容,那樣以後膽子會大很多的。
因為外家的表兄弟姐妹太多,我平時雖然聰慧,但是並不是怎麼顯眼。在這個年齡差不多的小姨面前,我不敢出聲駁斥或者反對。我看著媽媽那意動的神色,雙腿立時發軟,從來沒有感覺過小姨這麼可惡過。
鄉里的習俗,瞻仰亡者遺容在沒有出殯前,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就是至親的人,不是什麼特殊的情況,族裡的族老都是不會允許的,但是我當時是不知道的。
被小姨的餿主意嚇得沒有了主張,本來我心裡還有些嘀咕,不過小姨開始和媽媽說的時候,我爺爺奶奶也是在的。他們一向對我挺好的,這次居然沒有駁斥小姨的說法,這讓我心裡有些鬱悶。
難道給膽小的孩子練膽,這居然是一個方法?
我不敢往下想,心裡卻是感覺四肢冒汗。
晚上很多人都來弔唁,雖然小華家裡並不富裕,但是在那個物資缺乏的年代裡,鄉里人是並不計較的。只要準備一頭家養的肥豬,一些池塘里的魚,基本上別的就是其次了。
何況小華的父親就年齡來說,他還是沒有過壽的人。沒有過壽的人去世,按鄉里人的說法來看,還算是短命的。說的難聽一點就算是短命鬼,是不能進族裡祠堂停靈的。
他的靈柩就擺放在大院門口的右前方的空地,那裡原先和我住的左邊一樣是有廂房的,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扒遷掉了,和前面的雜物房有一段距離,如今成了一塊不小的空地。
黑色的桐油木棺虛蓋,就用兩條長木凳架著,擺在一個三角棚子底下。那是用幾根粗大的樹幹,和一床大竹墊子搭成的靈棚。木棺下點著長明燈,前面就是擺著三畜的祭台,憑人弔唁哭喊下。
其實小華的父親也快過壽了,不過族裡有人說沒有過就不算,如果進了祠堂屋裡,會對家族裡的人造成影響。於是,小華父親的靈柩理所當然的,就只能擺在祠堂外面了。
加上正是夏天炎熱的原因,逝者肯定不能在家裡停放過久,所以計劃明天早上便要出殯的。大院裡生活的鄰居,幾乎都是全家出動幫忙。我們這些小孩子沒有人管,都是隨便別亂跑就行。
弔唁這種事情,對於鄉村裡的人來說,是一件極大的事情。因為古語說的好,諸葛亮弔孝,那是連對頭周瑜他都要去的。小村裡的人即使平時有口角的,也不至於生死大恨,晚上族裡的人自然要來的。
何況這個小村落,幾乎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一個姓,算起來都是本家子弟了。小華家裡出了這種事情,首先請來的自然是本房的老人。而小華家的一些親戚,自然也被大院派出的人陸續請告前來。
媽媽這種鄰居都被安排下去活計,她負責給來賓準備茶水。我被媽媽安排坐在大院階前,這裡她和蓮花幾個準備著茶水,也可以看著我。
因為我家就住大院堂屋裡,正好挨著正堂左手第一間廂房。大院正堂屋裡人山人海,吵得我根本就睡不著。我看戲一樣的看著人山人海的來賓,加上旁邊各種哀樂齊鳴,整個人便也沒有那麼害怕了。
平時畢竟喜歡聽故事,便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偷偷湊到了一幫族老面前。因為有他們這些老人在,往往可以聽他們論古說家族的往事。誰知道居然讓我聽到了一件秘史,而且是和小華父親去世有關的。
小華父親的大名,因為輩分太高,我就此隱去了。不過據說他這一輩子的人生,是給他父親還債來的。他父親當年也算是一個風雲人物,而且是一個富商的後代。
而這些傳聞都不足以表達,這個前輩的傳奇經歷。因為他曾經被十里八鄉稱為錢招牌,這個外號據說和他這個人的神奇有關。因為解放前的年代,他還是一個有名的水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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