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們說的東西,我聽著似懂非懂,雖然不了解全部,但是隱隱猜到,這件事是關於當年老外公沈鋮逋的死因有關。老外婆自然是知道情形的,但是當年喪夫傷心的事情,是人生之中遭受到的最大打擊。不管是當初還是現在,她肯定都是不想再提的。
所以我們這些晚輩,甚至都不知道當年的事情的緣由,以及老外公沈鋮逋去世時是在哪裡。雖然聽一些老人提起,大概說是在苗疆那邊,但是苗疆在湘楚一地來說,都是一個廣闊無垠的地盤。所以大家心裡猜測越多,自然把這件事情說成的版本也就更多了。
作為當初跟隨族人去迎接靈柩的人之一,安七爺不知道究竟知道多少,但是肯定是見過當年那場面的。沈家在村里不是大戶,甚至只算是外來姓氏之一。但是因為和唐家當初興盛的幾個人物有糾葛,所以還是被唐家重視了一番。浩浩蕩蕩去了一大幫的人,最後迎回了我老外公回來。
不過看到安七爺的神色,便知道當年的經歷一定極為難忘和艱辛。以他們多年屹立不倒的神色,說到這件往事的時候,居然都現出心有餘悸的神色來,可想而知當年的事情是如何的震撼了。就是他對發生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但畢竟也算是親眼見過那場面的。
所以在我想來,他雖然去苗疆接老外公靈柩回來,想必也是戰戰兢兢的。在他們還是年輕的時候,經歷過的這些事情,如今到老了都不想再提起,可想當年的事情是如何的驚人。
其實我很想知道這件事情的真相,但是我是不敢問的。一來是怕涉及長輩的**,被老外婆她們這些長輩指責,雖然自己是老外婆的晚輩,但是在她諸多的孫輩和外孫輩裡面,我甚至以為她不一定都記得我們的名字;二來便是擔心自己的好奇,被老人認為是不禮貌的,這在我家裡是有著基礎傳統的。
但是老人們似乎絲毫沒有再提起的意思,這樁當年的大事件,不知道是要湮沒在他們的記憶中,還是不想讓後人再去了解了。三個老人就是言語之間還說起,也是隱隱約約和斷斷續續的片段。
他們把話題轉到了別的地方了,我就是還聽到一些有關的,也是瞎子摸象,和真實的情形相差太遠。也可能是老人不想在晚輩面前提起,即使我和小姨細荷沒有走,他們也沒有說個明白的一二三出來。反而一茬沒一茬的說著神仙矮子,和當年神仙矮子父親的事情。
看到他們似乎轉移了話題,而我對神仙矮子那也不太感冒,心思便有些飄忽了起來。我便拿眼神看向小姨細荷,她似乎知道了我的意思,再次的瞪了我一眼。不過她還是在三個老人停頓的片刻插話,主動向老外婆告辭,說有些天黑了我們要先回去了。
老外婆本來岔開了話題,可能心裡便有些走神。這個時候似乎收拾了心情,便一臉含笑的把木盤裡面的吃食給我們,我們自然要推辭了一番,最後還是往口袋裡塞了一些。雖然離著不是太遠,老外婆還是囑咐我們回去小心一些,說天氣太冷難為我們了。
我對這些客套和禮貌其實不在行,甚至有些小小的怯場和羞澀、面對老人的熱忱嚅嚅喏喏的不知道怎麼回答,但是還是站在小姨身邊點頭。小姨卻是大大方方的應著,便帶著我徑直出門來了。
一路上小姨也不吱聲,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惹到她了,也低著頭跟著不敢吱聲。天氣到了接近晚上極冷,天色暗下來的深沉讓人感覺到窒息。遠處的大院在冬日裡看起來,就像一隻龐大的蹲伏著的野獸,我們正一步一步走向它巨大的口裡去一樣。
小路此刻似乎都顯得荒涼了起來,兩個人吭哧吭哧的喘氣也沒有說話,讓我心裡有些忐忑。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其實也就是鄉里一個少年,面對自己的小長輩,不想惹她生氣而已。其實我知道小姨和永蕙的關係也挺好,尤其是永蕙沒有上學在家幹活了之後。
大家對於這些少女的棄學,一般都認為是很正常。上幾年學認識一些字,然後回家幫大人幹活,過幾年長得差不多便找個婆家嫁了。她們的命運大抵便是如此,一般人都無法逃脫這種模式的命運。而絕大部分的女性都會接受這種安排,因為感覺到大家都是這樣的。
小姨細荷和永蕙的年齡離著出嫁還有點遠,不過卻已經逐漸長成大姑娘了。和永蕙不同的是,雖然小姨和我年紀也差不多,但是我們完全沒有朋友在一起的感覺,甚至她比我大哥小十多歲,在大哥面前她也是一副小長輩的樣子。所以和她一起的時候,我總是會有一些壓力。
沒有想到快到荷塘邊的時候,她卻把她口袋裡的糖果又塞給我一些,而且還一副大人的摸樣說了我幾句,卻囑咐我記得糖果要給永蕙一些。
我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她,忽然想到她就是這個脾氣,雖然我們年級差不多,但是我是她的晚輩,就在她面前必須聽著。即使她要關心我一下,那也是要拿著幾分架勢和一些腔調的。在這冬日的傍晚,我雖然沒有感覺到格外的激動,但是卻也感受到不是那麼寒冷了。
她沒有和我一起再回大院這邊,而是從大槐樹旁的井邊小路走回去了。我也沒有再等待,外面確實有些冷,快速的便往家裡跑。
快要到大院堂屋門口的時候,這麼冷的天氣居然看到達風晚娘站在門口,我微微愣了一下,還是停住了腳步。她可能看到我看著她,便有些小小的驚訝問我這麼冷的天氣去哪裡了。她不但是惠江的媽媽,還是永蕙的親姑姑,雖然和我家不像永蕙這般得意,但是畢竟算是最近的鄰居,又是長輩當前,該有的禮貌還是要有的。
我自然如實的告訴她自己陪小姨去老外婆家裡了,看著她難得這般情形,便隨口也問她這麼晚了是不是在等人。她卻樂呵呵的告訴我是的,原來惠江的叔叔唐殿風和嬸嬸向茜菲回來了,剛剛都去惠江大伯順風家去了,如今正等他們吃飯呢!
聽到說起惠江這個叔叔嬸嬸回來,我卻是有些驚訝。因為在我的記憶里,這兩個人我是很少見到的。不過讓人驚訝的是,對他們的印象卻是比較清晰。
唐殿風號稱是大院的花花公子,比起和他差不多年齡的唐遇仙,還有我叔叔毓園,他簡直就不能同日而語。據說當初唐遇仙學醫的時候,指標本來是唐殿風的,可是他居然不屑一顧。而我叔叔毓園做放映員這麼輕鬆的事情,在他看來也是有苦又累。
他平生喜歡做什麼?
看到街上有喇叭褲的時候,他第一個跑去買了一條回來穿。看到村里開冰棍廠的時候,大家還在慶幸吃冰棍方便了的時候,他居然花了幾塊錢進貨,在電影院門口擺攤賣冰棍。據說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竟然賺了近三百塊錢。大家看到眼紅的時候,他買了大院第一輛自行車,拉著一個冰棍箱去別的地方賺錢了。
他賺了多少錢沒有人知道,但是他是大院裡第一個有錄音機的,第一個把頭髮捲成捲髮的男人。老人都說他就像池塘里的小白條,就是一個跑浪子。
別人怎麼說他,他似乎並不在意,在不小的年紀後,娶了向家村最美的兩個女孩之一,就是他現在的堂客向茜菲。別人看來有些莫名其妙,因為這向茜菲的哥哥是鋼鐵廠的小領導,父親是向家村有名的長者。唐殿風這種不著調的人,怎麼會娶到向茜菲這種美女回來?
唐殿風就是這樣顛覆了大家的想法,兩個人一直還算恩愛,不過讓人遺憾的是一直沒有生養。於是有人傳說是唐殿風雄風不振,因為這向茜菲不但貌美,而且豐滿得令人發顫,唐殿風被人嫉妒也是情有可原。不過也有老人說,是他們住的大院後面風水不好,唐殿風也說過要搬出大院住去。
後來情形如何,當真是八卦的不行。但是在我的印象里,這個向茜菲甚至有段時間裡,比沈素還令我嚮往。因為同住在大院裡,我和惠江沒有少光顧他們家的窗戶。不過讓我有些失望的是,唐殿風果然特立獨行,鄉里的傳說沸沸揚揚,他也不解釋和分辨,便帶著堂客一起出門去了。
他們出去了之後,鄉里的傳言都沒有放過他們,說是唐殿風出去借種了。唐殿風自然聽不到,但是著實令家裡的達風老師都暴跳如雷了一陣子。那話是從哪裡傳出來的,卻沒有人找到根源,也沒有人真的會去尋找根源,因為除非真正的想和某個人翻臉才成。
大院裡唯一能引起八卦的人回來了,倒是令我有些小小的興奮,我有些期待著那張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臉,那是一張無法消除記憶的臉。但是我自然不會在達風晚娘面前表露。似乎無意的問了句惠江,然後便往自己住的這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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