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尖撫過她腫了的唇:「你喊啊,千萬別猶豫。」
安澄真是想哭,卻也只能反倒死死咬住了唇。
怎麼能喊,喊過了就更是眾人皆知了。
他嘆息,又吻下來,用柔軟的堅持叫她不得不放鬆牙關,不再殘害她自己的唇。
她更害怕,渾身都在打著細細的寒顫。
「我沒興趣跟你這樣沒完沒了。湯燕犀我告訴你,就算你今晚又得逞一次,可是我還是跟你分手了。我跟你,再沒有可能!償」
她用防衛的姿勢,面上眼中更是寫滿了絕望——對自己的失望透頂。
他輕嘆一聲,伸手攥緊她薄削的肩頭,垂首柔聲呢喃。
「從小到大,都是嘴硬。你和我都明白,咱們兩個註定是彼此的劫數,誰也逃不開誰,誰都離不開誰。就算你說得再堅決,可是你都沒辦法否認剛剛……」
安澄捂住耳:「我不想聽!」
不用他說,她自己剛剛成了什麼樣兒,她自己都知道。
他嘗試擁住她:「……我放不開你,所以不管你說多少次已經分手了,只要你對我還有感覺,只要你還是會跟剛剛一樣,那我就不可能放你走。」
安澄指甲死死扣住背後的雕花屏風。
「可是……我對你好失望,我甚至恨你!道不同不相與謀,我對你已經徹底死了心!」
她高挑的身材,凌厲冷艷的眸,將拒絕詮釋得如柳葉刀一般薄而鋒利,足以切開這世上任何人的心臟。
可是他的心,早已經過了千錘百鍊,萬毒侵蝕。此時早已變得比任何人都冷,都硬,都毒。
他輕嘆一聲,將她的頭按上自己心口。
「你對沒對我死心,我比你更清楚。我們認識了那麼多年,彼此一顰一笑、一舉一動,早都像對自己一樣明白。」
他垂下眸子凝視她的眼:「我答應你,如果你真的對我死心了,那我絕不再為難你。因為這輩子遇見你,是我最大的感恩,所以我不捨得真的讓你痛苦。可是卻不是現在,因為我知道你還沒有對我徹底關上心門。那我就不會放棄,我還要盡一切可能挽回你。」
他捉她的手,按在他心跳的位置。
「小結巴,我不願意失去你。所以你別指望我就這麼被你三言兩語就給擋住,就不做任何努力了。我從不是輕易放棄的人,對你,尤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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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邏輯霸道而蠻橫,叫安澄不知從何辯駁,而且莫名其妙地一個勁兒只想掉眼淚。
她討厭這樣的自己。她的這顆心,為什麼總是這麼容易就被他牽動了?
她拼力從他懷抱里掙脫開,仰頭定定盯住他的眼。
總是忍不住奇怪,這樣一雙清光瀲灩的眼,怎麼能看的進菲力集團那一團污垢?
「如果你說的這一切都是真心誠意的,那麼我問你:既然菲力已經去世,你究竟肯不肯離開菲力集團?」她說著,心底都跟著緊張地顫抖:「……就算,是為了我?」
她在他面前,將她自己跟菲力做過比較,可是結果是她輸了,他選了菲力。
那麼現在呢,菲力已經死了啊!她跟一個死人比較,已經是將自己降低到了塵埃里……如果他真的愛她,如果他真的有如他自己說的那麼在乎她,他總該給她一次滿意的答覆了,不是麼?
她閉上眼,整個人都與他退開一線距離,不容有任何一處相接。她想用這種姿態來表達自己的堅決。
「或者說,在我和菲力集團之間,時至今日,你究竟會選誰?!」
儘管緊張,儘管還是有不確定,可是她還是堅定地抬起了眼,緊緊凝視住他的眼睛。
「有我沒他,有他沒我!我現在就要答案!」
.
紅燈幽暗,落下的燈影就像一泊泊乾涸了的血。
她那麼殷切地仰頭凝視他。
可是他……竟然在她的凝視里,終究還是垂下了眼帘。
他的右手下意識撫著他左手無名指上的蛇戒,一圈圈轉動。
「你聽我說……」
她終究等來的,只是他這四個字。她再傻也明白這樣的四個字意味著遲疑,而在這件事上的遲疑,便是一定程度上的拒絕!
她笑了,心痛如絞卻笑靨如花。
「算了!我沒興趣再聽你說,而你也不用對我說了。你的答案我已經明白。」
她靠緊雕花屏風,想借一點力,支撐住自己的身子。
腿已是虛了,像是整個人都脫了力。她當然不是疲憊至此,而是被抽走了信念的支撐。
「我看我們今晚談到這兒,已經沒有繼續談下去的必要。」她讓自己看起來同樣的冷漠和堅決:「反正從小到大,你我之間總是很難達成共識。那我這次就也不費這個力氣了。」
她頓了頓,緩了口氣:「只有你我之間私人的事,我還是我的立場。你接受不接受,我才不在乎。」
她撐一把屏風站起來,站直了身子,盡周身一切冷意凝注他。
「你有你的堅持,我也同樣有我的不妥協。我看我們以後就也不必再私下裡聊什麼,有話就到法庭上去說吧!」
「安安,發生什麼事?」雕花屏風後轉出一個人來,正是楚閒。
湯燕犀眯眼打量楚閒。
楚閒不是急匆匆而來,而是從屏風後轉出來。從這行為的細節就足可推斷,楚閒不是剛剛到屏風後的,而是站在那裡有一會兒了。
湯燕犀便也勾起紅唇,森冷一笑:「閒人,我在跟她說話,沒有邀請過你。」
楚閒浮起溫潤微笑,卻目光絲毫沒有躲閃:「燕犀你是在說『不請自來』麼?這其實是你的一向風格才對。我偶爾效仿,你不該見怪才是。」
他說著自然地握住了安澄的手腕。
「安安今晚為我安排了這場聚會,本是想幫我解開整容之後的心結。」他側眸,溫柔凝視她:「她在我心裡永遠是這樣善解人意的好女孩兒。所以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讓她不開心。只要還有我楚閒在這世上一日,我就不會再坐視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緩緩抬頭,目光對上湯燕犀的眼。
「所以我在這裡要警告你:燕犀,離安安遠點。她已經宣布與你分手,已經一再宣告了她想遠離你的心意,所以你若再糾纏,我會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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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廳的光雖然暗,可是兩個人藏在芭蕉後面做些隱秘的事倒還罷了,這樣三個人劍拔弩張地面對面,便不免有些招人側目了。
更何況卓星華沒能絆住楚閒多久,於是不放心也追出來。
而卓星華追出來,粒粒等同學就也跟著都出來看發生了什麼事。
這樣的情形,安澄不想叫同學們都目睹。
她深吸口氣,反手也挽住了楚閒的手,上前一步與楚閒並肩而立,迎上湯燕犀的眼。
「……是我蠢,才會一直忽視楚閒對我的認真。所以我決定,從現在開始,會跟楚閒朝著交往的方向努力。湯燕犀,請你不要妨礙我們。」
她高高仰頭,不懼湯燕犀這一刻陡然凝起的尖峭目光,紅唇緩緩凝起同樣冷艷的笑。
「湯家子孫、堂堂湯燕犀律師,一定不會讓自己淪落到為人作三兒的境地。你說,我說的對麼?」
她回身主動挽住楚閒手臂,更進一步將自己的手送進楚閒掌心,歪頭朝楚閒嫣然一笑。
「別在乎他說的話,那都只代表他自己罷了。我們走吧,別讓大家等急了,今晚別人開不開心我管不著,我卻希望你一定要開心。」
卓星華和同學們都圍攏過來的時候,正看見這樣一幕。
粒粒驚訝地指著他們倆:「你們這是……?」
安澄羞澀垂首一笑:「大家先別急,我們呢,只是剛剛要開始嘗試交往看看。將來還遠,大家等到時候一切都確定了再道喜不遲。現在請給我們兩個一點時間和空間,讓我們都學著相處。」
安澄雖然說得如此含蓄,楚閒卻依舊心滿意足。
他回眸只凝視著她,仿佛這天地之間只剩下她一個。
他含笑點頭:「好,都依你。」
安澄一笑,扯住楚閒小步跑回宴會廳去。
門廳里,那紅燈如血,暗影如夜,斑駁幽咽的世界裡,湯燕犀孑然站直。
大家都跟著楚閒和安澄走回宴會廳去。卓星華擔心地走上前來凝住湯燕犀。
「……你看,我這……」
湯燕犀卻緩緩勾起唇角:「我不會放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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