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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師大會開完了?」
安澄上車,就險些被他這麼一句話給嗆著。
她怒目瞪他:「你又胡說什麼?」
他輕哼一聲:「閒人那麼昂首挺胸、目光堅毅,就差指天發誓了。」
他偏首迎上她的目光:「難道他不是在跟你保證,一定會幫你打敗我?償」
安澄也只好翻了個白眼。怎麼能忘了他弟弟現在都成了著書立說的行為分析專家了呢。那他這個從小就將弟弟吃得死死的哥,怎麼可能一點行為分析的本事都沒有?
她哼了聲,也不搭理他,徑自系好安全帶,啟車攖。
黑色的大車子開進霧裡,展開在風擋玻璃前的是一個混沌的世界,黑與白攪合在一起,分不出原本的面目。
「可惜,就算你們兩個聯手,可還打不敗我。」這樣的黑白混沌,仿佛反倒讓他更自在。他也不在乎安澄不搭理他,依舊悠閒自得地自說自話。
這話安澄習慣性地聽著不順耳了,她一邊握著方向盤,一邊從鏡子裡瞟著跟在後面的楚閒,分神冷笑:「湯律師,小心風大閃了舌頭。」
他卻轉頭過來認真看著她,滿眼的意趣:「……閃了就閃了,只要還能再吻你。」
安澄手裡的方向盤一個搖晃,險些一頭撞到路邊的樹上去。
她不想叫後面的楚閒給瞧出端倪來,只能控制著自己,更小心扶穩方向盤:「你給我住口!」
他眉眼之間意趣更濃:「……除非,你給我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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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顧忌著後面的楚閒,安澄真相一腳剎車停在路上。
跟他鬥嘴,永遠都需要她全神貫注才行。這些年的經歷證明,即便全神貫注還不一定能占什麼便宜去,更何況還要這樣開著車?
可是此時情勢對她不利,她只能忍了。這個話題既然越說越歪,她只好換個話題。
「……為什麼慫恿薇薇安來自首?明知我想保護那個孩子,你這就是故意跟我唱反調,是吧?」
他的目光沒有離開過她,可是這一刻清光湧起,點點替代了方才的不羈。
「就因為,你想保護那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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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澄怔住,眼前景物在霧氣里就更顯得面目不清。
她卻只是冷笑:「說什麼繞口令?誰聽得懂!」
他卻也不解釋,反倒坐直了,轉頭悠閒地去看他那邊的窗外風光。
安澄只能聽著自己的心悄然地咚咚悸動。
她又趕緊瞄了一眼鏡子裡的楚閒,輕嘆一聲:「我只是驚訝那孩子竟然聽了你的勸。」
薇薇安的性子執拗,對人又極其防備,安澄幾次想找機會跟那孩子單獨談談,可是卻找不到機會。可是那孩子卻肯聽進去了湯燕犀的話,叫她不能不佩服湯燕犀的手腕。
湯燕犀淡淡地擺了擺衣擺:「我這人最擅長的當然是威脅和恐嚇。她終究還是個孩子,自然被窩嚇破了膽。」
安澄輕輕閉了閉眼:「不自黑能死麼?」
他長眉倏然一揚,轉頭來深深凝視她。
無法掩藏,這一刻他眼中還是泄露了歡喜。
可是卻還要繼續傲嬌啊:「什麼自黑?我湯燕犀一向只自吹自擂,從來不自黑。」
安澄兩隻腳要不是要控制油門和離合器,真想抬起來踹他。
可是她也明白,他要的就是這效果,她要是真失控了,才更正中他下懷呢。
她深吸口氣,面上保持平靜:「為了讓齊妮儘量少在獄裡遭罪,我會儘快起訴。」
他點了點頭:「你再快也不至於打我個措手不及。我早準備好辯護策略了,隨時奉陪。」
車子一路行駛,終於漸漸要衝出海邊的霧氣。眼前景物的輪廓越發清晰起來,有一縷陽光也明媚地篩了進來。
安澄還是咬咬唇:「……你有把握給那孩子爭取一個什麼樣的刑期?」
湯燕犀哼了一聲:「她終究是個孩子,所以我首先會爭取不讓她上庭。安檢,我們庭外和解吧,當然前提是你能提出一個我們能接受的交易條件。」
安澄「嗤」了一聲,沒有正面回答。
他也不意外,面上並無神色變化,卻無聲伸過手來。
落在她腿上。
安澄一驚,險些又一腳油門踩下去。
他寂寂地笑,彈琴一般,指尖輪流輕點。
安澄低低呵斥:「拿回你的爪子去!」
他輕輕嘆息:「……你剛說了,沒吃飽。」
安澄腿都軟了,此時真是痛恨自己的駕駛技術,兩隻手必須都得扶著方向盤才能控制得住這輛大黑車,騰不出手來扒拉開他的爪子。
她悲憤了,恐懼他接下來可能做的事。
她吞一口氣,叱他:「你該沒忘我開車的技術不怎麼樣吧?你的爪子再亂動,到時候咱們就一車兩命!」
他沙啞地笑,手向上移……
他的呼吸微微亂了,在這侷促的車子裡,在這混沌不明的霧氣里。
手指輕轉,他的聲音忍不住更加喑啞。
「……那我也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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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車「叭叭」按喇叭,安澄繃緊坐直,這才發現自己的車子已經在路上畫龍。剛剛有那麼一瞬,半個車身都偏過了黃線去,險些逆行。
不過幸好這條通往海邊的路上沒有其他車子。
她小心地吸氣,「湯燕犀,我再說一遍,挪開你的爪子。」
「如果我不呢?」他怎麼停得下來?
安澄緊咬牙關,豁出去了:「你再不停下來,我今晚就跟楚閒過夜!」
他的長指果然一僵。
安澄這才悄然鬆了口氣:「拿走!」
他終於抽走,帶著冷酷的優雅,徑直用他西裝左心口的口袋巾來擦拭。擦拭完了,竟然還一本正經重新折好,又塞回口袋裡去。
安澄眼前有點黑,真想問他「不噁心麼」,可是想到那是自己的……便也只能緊咬牙關,硬生生地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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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終於徹底逃出了那邊海霧,眼前的一切盡數清晰起來。就像從天堂重又回到人間,從美夢回到現實。
他重又掛起冷漠的臉,「打個賭吧。」
安澄用力平息自己的呼吸,讓那股子被他勾起來的渴望熄滅下去。便一時沒聽懂他在說什麼。
「什麼賭?」
他這回坐得筆直筆直的,目視前方,都不轉頭來看她。
「薇薇安的案子。還是老規矩,我贏了的話,我們就再吃一頓飯。」
安澄耳邊嗡地一聲。
怎麼可能不知道他要的是什麼。只是驚訝於他的用詞,「再吃一頓飯」。
她心跳如鼓,冷笑著嗤他:「什麼飯?」
他垂首看了看他自己那隻手,輕哼一聲:「單獨的,不在別人店裡,也沒有旁人打擾。」
安澄喉頭有些干。
「……又是什麼鬼話?」
他霍地轉過頭來,兩眼中倏然全是灼熱的火:「真的想吃生魚片,就把我一片一片生吞活剝了!或者,就任憑我一口一口吃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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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澄雙手一滑,險些真的釀成車禍。
該死的,只聽他這麼說,她就魂兒都飛了。
「滾你的打賭!」她的緊張和慌亂都化成怒氣,忍不住張口罵他。
他幽幽地冷哼:「怎麼,怕輸?」
「怕你個頭!」安澄頭皮上的血管緊繃,突突跳得厲害。
他殘忍地勾起紅唇:「那就賭。賭不起,就是怕了。」
「混賬邏輯!」她攥緊方向盤低吼。
「嗯~」,他一臉的淡漠和傲然:「你不玩兒也得玩兒。我反正不會放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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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話……16歲的時候,她就聽他說過。
他說要她陪她「做戲」,還說他總之選定她了,說她是與他一樣的人,她不玩兒也得玩兒。
她暗暗自責:真是該死,十幾年前的話,她竟然還緊緊記在心裡,一個字都不曾忘記過。
她閉上眼,終於還是猛地一踩剎車。
大黑車哀叫著停在路邊,她打開中控鎖,伸手一把按開他的安全帶,然後用盡全身力氣將他推下車去。
他也不狼狽,只是順勢下車,依舊優雅地立在路邊。
她咬緊牙關,低聲吼:「想玩兒就玩兒你自己去,我才不陪你發瘋!」
目光悄然溜過後視鏡,看見楚閒的車子也跟了上來,停在了路邊。
湯燕犀立在路邊的春風裡,眸如清泉,嫣紅薄唇輕勾。
「小結巴,一切都由不得你。我要你,要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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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楚閒急忙下車跟過來,扶住車門小心看著安澄。
「怎麼了?」
安澄搖搖頭:「沒事兒。就送他到這兒罷了,我又不是他的出租車司機。」
楚閒難掩狐疑,回頭又看了一眼湯燕犀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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