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喬微微一頓:「所以我親自審核了la郡檢察官辦公室關於此案的證據,我認為證據不足,不能正式提告。」
「真的?」賈西貝登時雙眼一亮。
楚喬只勾起一邊唇角:「我知道這正是你想要的。奧瑞德律師,其實我們是站在相同立場上的,我可以幫你實現這個目的,那你也要設法平息了這次牢犯衝突的事件。你是最明白的,死了人是不對的,可是卻不該讓無辜的人來承擔這個罪責。」
楚喬說完含笑起身,手指又在報紙上點了點:「關於k的死因,你是最明白的。奧瑞德律師,不要讓我失望。」
紱.
為了慶祝湯燕犀被免於起訴,鯊魚舉辦了一場酒會,遍灑帖子邀請律政界人士。
的三位合伙人:安澄、吉米和梅森也都收到了逼。
梅森倒是淡然,收到帖子就扔一邊了:「我不去。」
吉米笑笑走過去拍拍梅森的肩:「怎麼,擔心你挖走傑奇先生的事兒,去了會被一群鯊魚圍攻?」
梅森大眼皮掀了掀:「爭客戶的事兒,都是當律師的,誰沒搶過誰的呀。」
「我不想去,只是沒興趣給人紅花添綠葉去。這次明白了主角是人家湯燕犀,自宣無罪之外,又給自己的聲名再添一把柴。我看不出咱們去,對咱們所有任何的好處。」
吉米又看了看安澄。
「要不還是我自己去吧,代表你們兩個致意也就是了。」
吉米看得出,從得知賈西貝贏了這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安澄的面上就有些失落。
「不用,我跟你一起去。」
安澄反倒下頜高抬,眸色明麗:「再說我剛毀了他們200萬的離婚收益,我倒要看看,我去了誰敢撕我!」
.
梅森沒說錯,當晚鯊魚的酒會主角就是湯燕犀。不過梅森沒說全,當晚的主角不是一個,而是兩個。湯燕犀是男主角,賈西貝則是女主角。
安澄和吉米成電梯到了鯊魚27層的時候,電梯門一開,就見眼前大紅地毯、四壁暗紅緙金花的牆紙,紅艷艷一片的小小世界裡,站著一對璧人。
男子修長鶴立,清雅無匹;女子嬌小可人,含羞垂首。
更妙的是兩人的穿搭:男子銀灰色修身剪裁的西裝,配黑色真絲襯衫和同色領帶;女子則著銀灰色真絲曳地長裙,更顯細腰一握。頸子上細細白金鍊素色懸垂,只在頸窩處墜一顆大溪地綠灰色珍珠。與之呼應,耳上則是左右各一顆碎碎一點的翡翠,雖然顆粒不大,可是水頭極好,碧翠得盈盈欲滴。
吉米看了安澄一眼,挑了挑眉上前送上紅酒:「恭喜。」
安澄也笑眯眯走上去,站在湯燕犀面前,高高挑眉盯住他眼睛:「新婚快樂。」
低低「噗」地一聲,賈西貝被嗆住了。卻忍著咳,漲得俏臉通紅。
「安,又取笑我。」
安澄也不客氣,挑著柳眉勾著手肘笑:「其實是你們兩個太客氣了,幹嘛還親自到門口來迎接呀。直接往電梯口掛一幅大照片兒就夠了,又不是男女門童。」
湯燕犀倒是居高臨下,將安澄眉眼間的神色都收入眼底。
他這才淡淡哼了一聲:「好重的煞氣。安律師的建議不錯,我是要考慮在門口掛一幅門神的風水圖了。」
安澄豈能聽不懂他話里的暗諷,冷笑一聲斜眼瞟他:「書生面白氣浮,看來已是被身邊妖精食盡元氣。」
他不是刺她是「凶神惡煞」麼,那她自然也不會放過賈西貝,就安排她當狐狸精算了。
沒想到湯燕犀這一句倒是沒反駁,反倒「嗤」地清逸一笑:「這一句,我倒是還當得起。」
.
安澄一怔。
他已經旋了個身兒,伸手輕輕帶住賈西貝的腰,似笑非笑回首瞥她:「請吧二位。」
四人一同走進鯊魚辦公室,此時原本的辦公場所早已一派歡騰。湯燕犀招呼吉米,賈西貝則笑眯眯捉著安澄的手走向放適合女士引用的酒水的長桌旁。
避開眾人,賈西貝這才褪掉之前嬌羞的模樣,抬眼得意迎上安澄的眼。
「你不是說我打不贏麼?真不好意思,讓你打臉了,我已經贏了。」
安澄咬牙冷笑:「為了救他,你活生生搭上了獄裡的一條人命!這如果也叫贏的話,我倒要問你怎麼面對那個等待了15年的妻子,還有他三個還在等著一家團聚的孩子!」
賈西貝眸光也是微微一閃,可是隨即卻要強地冷笑:「你是怪我?我告訴你,這是菲力的安排。是他手下的人,生死都是他的。我只是要他幫忙,卻沒指定是哪一個人。所以安排了k,也是他的事,如果k的家人要怪,也只能怪他們跟錯了人!」
「你真是聰明,」安澄努力壓住怒火:「你懂得把這一切都推到菲力身上。反正以他的身份和年紀也不會跟你對質;他甚至都不會
tang跟人承認,是你去事先找過他。你這一切在外人眼裡只會是神不知鬼不覺……可是我告訴你,舉頭三尺有神明!」
「哎喲,好嚇人啊。」賈西貝兩手攥緊,面上流過淒楚。可是隨即就變成嘲笑:「神明?安澄你難道忘了,你也一定有過祈禱神明的事,可是根本沒有神明搭理你,你的祈禱只落得讓你自己明白,你其實是被神明遺忘的人。」
她說著眉梢眼角無聲地一絲一縷掛上悵然:「所以什麼神明啊,你敬它們的時候,它們壓根兒就不識敬;到頭來你心裡所有的塑像就都坍塌了,讓你明白這世上從來就沒有什麼神明,更沒人替你主持公道。一切的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罷了。」
「到了這個年紀,當了律師,遊走在黑白之間,如果還信什麼神明,信什麼這世上有絕對的公平和正義,那你才是智商有問題了呢。」
安澄深深吸一口氣,只覺左右的肋骨陣陣縮緊,刺著內臟,隱隱鈍鈍地疼。
「賈西貝,我承認我是也有過那樣的時候。也質疑過這世上沒有公平,甚至痛恨過自己至親的人……長大之後,眼前的整個世界變得更加複雜,人心不再有簡單的善惡之分;就連法律有時候也都變成了一種遊戲規則而已。」
「身為律師,是應該盡力為當事人爭取,可是我跟你的理解不一樣:在我看來,盡力是本分,可是有所為、有所不為。譬如你這次的辯護策略,我也覺得你策動一場集體訴訟真是神來之筆,可是你讓k犧牲性命就是絕對不該做的事!你完全可以利用集體訴訟給檢方施壓,然後通過庭辯達到你的目的,不必這麼草菅人命!」
賈西貝聽得眸色漸冷。
「你認為?安澄,『你認為』對我而言毫無意義。你是你,我是我,你認為的不等於我就應該認同。我知道你這次沒能當成燕犀的律師,你心有不甘,所以拼命找我的漏洞,事後給我添堵罷了。不過你沒有得逞,因為我根本就不在乎什麼是『你認為』。」
賈西貝說完擱下空酒杯,冷笑一聲轉身就走。
安澄盯著她背影:「賈西貝,你會後悔的!」
賈西貝卻仿佛根本就沒聽見安澄說什麼,一扭腰鑽進人群,便又是對著來賓巧笑倩兮。想來定是他們在恭維她的勝出。
今晚的賈西貝,的確是不用介意她的話,因為自有光環環繞。
而這光環,是湯燕犀給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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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澄有些氣悶,回頭一時也找不見吉米,便徑直穿過辦公室,避進陽台去。
想透透氣。
「不請自來?」
夜色里,門旁幽黑的角落裡,忽然飄過一線嗓音。
安澄嚇了一跳,忍不住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照過去,才見一道銀灰身影緩緩站起。
這樣的夜晚,燈光幽暗,月色卻皎潔。他這樣一身銀灰地起身,便如同是一脈月色融入花與樹。天地精華結合,幻化成了人形。
也像,是一抹青煙從花影上隨風拂過。
安澄拍拍心口:「鯊魚所,果然有妖!」
他「嗤」了一聲,只端著酒杯走過來,與她並肩而立,面對天地清月,卻沒轉頭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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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她剛說完他是妖,難道不該他反駁了麼?
他這麼沉默地與她並肩而立,反倒讓她有些不習慣。
她身上仿佛有螞蟻爬,她忍不住麻癢地哆嗦了下,聳起靠近他的那邊肩膀,防備地盯著他如雕如畫的側顏:「你……沒什麼想說的麼?」
他這才偏過頭來,眸光如清月,罩落在她面上。
「你想聽我說什麼?」
安澄莫名結舌,咬住嘴唇小心地一字一頓說:「什、什麼叫我、我想聽什麼。我的意思是,你、你自己就沒什麼想說的麼?」
他嗤了一聲:「小結巴~」
她臉頰登時滾燙,忍不住緊張地在身側攥緊拳頭:「你、你別扯別的!你趕、趕緊說!趁、趁著我現在還肯給你機會聽你說,你趕緊說!」
他卻依舊沒做聲,只轉回頭去面向夜空明月,緩緩舉杯送到唇邊,啜了口酒。
安澄懊惱得輕輕閉上眼睛:「別裝傻!這次的事情,你還有太多應該向我解釋的。」
他淡淡挑眉,卻先伸手將他手裡的酒杯遞給她:「喝口酒,就不結巴了。」
她下意識接過來,隨即又氣得滿面通紅:「你想說我可以酒壯慫人膽,哈?」
他轉頭凝視她,終於忍不住朗聲笑開:「小結巴,你是故意來逗我笑的麼,嗯?」
「滾你的!」安澄懊惱,又不甘心這麼轉頭就走了。忍不住還是舉杯灌了口酒,果然酒水滑下喉嚨去,好像舒服點了。
她將空酒杯墩在一旁鏤花的黑鐵小圓桌上,舉頭瞪他:「賈西貝雖然幫你逃過了這次的事件,可是你不知道獄裡死了個人麼?」
他淡淡瞥她一眼:「可是看樣子,你是
覺得你比我更了解這個人。」
安澄眯眼:「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他輕輕揚了揚頭:「他患了絕症。」
安澄的心咯噔了一聲。
「這次他能獲得減刑,就是因為絕症。因為此病在發病期有傳染的可能,為了避免引起獄中恐慌,所以獄方掩蓋了真相。」
安澄垂首思忖了片刻:「你的意思是,安排他死不算是不人道,因為他本來就死了。我猜菲力選中了他,也會許諾給他的孩子一筆巨款,才能讓他這麼心甘情願去死。」
湯燕犀若有似無淡淡笑了下:「身為父母,任何人都肯為了孩子,付出自己的性命。更何況已經是活不過三個月的性命。」
安澄緊緊閉住眼,心中萬千翻湧。
「我只想知道,賈西貝做這件事之前,你是否知情?你是不是默許了她用一條性命換你免罪的?」
他淡淡垂眸,頓了片刻才緩緩說:「客觀說,我事先並不知道她要這麼做;可是主觀上,是我支配了這件事。在得到菲力那邊的消息,知道她去找過菲力了之後,是我替菲力選中了這個人。」
安澄深深吸氣:「湯律師,你在法律上手腕下作的底限,真是再度刷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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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他淡淡應了聲,面上並無太多表情。
他只望向夜空,眼前浮現起k生前與他最後的那次會面。彼時k已經開始虛弱,k捉著他的手隱忍地笑:「湯律師,你終於要做那件事了是不是?我幫你!十五年了,我生命中最好的十五年都被關在這裡……我錯過了孩子們最重要的時光,就算出獄我也命不久矣。所以我這條命不要了!」
「我怎麼做才能幫到你,你教我。趁著我這條命還有最後一點點的價值,給我一個機會報這十五年的仇!」
他只偏偏頭,目光淡淡轉向安澄去:「至少,賈西貝這個律師我沒找錯。你說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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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澄徒勞地攥緊手指。
他說的也有他的道理:如果真的如她對賈西貝說的,先策動一場集體訴訟,然後用集體訴訟來給檢方施壓,那麼兩場案子的庭審下來,至少要一兩年的時間。如果庭審中間再不順利,拖上個幾年都不是不可能的。
而賈西貝用眼前的手段,只消耗了不到一個月便將此事擺平。
她深吸口氣:「這件事你我爭執不下,先放到一邊。我就再問你一件事:……那張破錫箔紙,你究竟能不能放下!」
毒早晚是害,縱然這一次僥倖逃脫,那他自己的健康呢,難道也不要了麼?
夜月當空,他轉眸靜靜凝視她。
「想要戒說難很難,如抽筋拔骨,生不如死;可是說簡單其實也簡單。只要身邊有人嚴密監控,且心有動力,那就沒什麼不可能。」
她心下愀然一顫:「嗯?」
他輕嘆一聲,在夜色中無聲伸手,握住了她手腕。
「在我身邊,守著我,看緊我。別離開我,」他轉頭凝視她,眸光如月下的銀緞,練練生光:「……我就無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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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惱他,天殺的,她真的惱他此前的所作所為。
從不顧她的感受僱了賈西貝當律師,到罔顧k的性命,以至今晚這樣搭起台子給賈西貝增光添彩……她都惱死他了,恨不能撓他!可是,他一這樣,她卻莫名地心狠不起來。
心顫得仿佛心悸,像是心都病了。
她垂下頭去,幾乎哽咽。
他勾緊手臂,將她收入話里來。
緊緊擁著她,只有兩人這樣單獨立在天地清月之間,無人可以打擾。
他落下唇,輕吻她發頂。
「新婚快樂什麼的,你再敢跟我說一次試試。」
她委屈地抽鼻子:「你們倆那模樣,不是新郎新娘,又是什麼?」
他懊惱地哼:「門童啊,你說過的。」
「嗤……」她忍不住笑開,不過隨即又難以釋懷:「門童有穿情侶裝的麼?」
他忍不住在腰側掐她一把:「……我穿什麼顏色,難道不是自小的習慣麼?有人故意來配而已,又關我什麼事?」
她微微一怔。
是啊,是啊……
他故意黏緊了她,將她壓向陽台的欄杆。故意凹凸鑲嵌,喑啞地耳語。
「情侶不在表面,在——裡面。笨蛋小結巴~」---題外話---謝謝如下親們的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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