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出去老遠,安澄心底的興奮、緊張、激動、僥倖,都一點點慢慢都散了。
她很為自己剛剛那種抓著個大八卦而竊喜的心情慚愧。
「所以,你其實是早就知道了的,是吧?」
「甚至,你早就知道他們倆今晚會約會,所以你才帶我這個時間闖他們家。你早就知道他怕被人撞破這條小尾巴,所以不敢不給我簽,是吧?」
他沒說話,只是依舊穩穩扶著方向盤佐。
安澄也就不說話了,直接伸腳過去,找著剎車,一腳直踹下去。
車「嘎茲」停在道中間兒。幸好是後半夜了,路上沒有幾輛車渤。
安澄自己開了車門跳下去:「行了。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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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頭就走,越走她心下就越是生氣。
可以想像,不光巴頓法官一個,怕是幾乎所有法官的醜事他都一個一個調查收集過,以資利用。
雖然這樣的事兒也不算稀罕,各行各業都有人這麼幹。華人的老祖宗不是也留過話,叫「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可是……她認為他們的職業不應該適用於這條法則。
身為律政從業者,如果在這個圈子裡還這麼幹,那就一定程度上是等於在挑戰法律、破壞法律秩序了。
尤其……她忍不住擔心,他因為掌握了法官們的軟肋,是不是他要為了維護菲力來用的?那他就更該挨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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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己一個人孤絕地朝前走。
幸好,距離菊花台已經不遠。
他也沒再挽留她,只是開著車,貼著人行道以極慢的速度跟隨著她一起前行。
一人一車,共同在夜色里被路燈印下身影。其實體積大小那麼不匹配,卻真是在並肩而行。
不知怎麼的,安澄想起了《千與千尋》想起了小女孩兒與那個巨大的無面人一起相伴踽踽而行。小女孩兒明明很怕那個大怪物,總是小心與它拉開距離;可是其實後來才明白,那個大怪物最初又何嘗不是在害怕著小女孩兒。
兩個孤單的靈魂,並肩而行了一段夜色,明明對彼此都有恐懼和防備,卻又奇怪地無法抗拒彼此之間的吸引力。就像電影上映結束後,有影評人的評語,說無面人其實是很喜歡很喜歡千尋的。只是它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而千尋也終究因為不知道它的真面為何,所以最終兩人還是在同行一段之後,終究相忘於煙水,兩兩錯過。
安澄的心莫名被揪緊。
與她同行的這個傢伙,或者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個「無面人」吧?
從小到大,她始終在尋找著面具後面真正的他,曾經她以為自己找到過,年少時還曾經以此為自豪;可是此時卻越發感覺到,他還是在面具後,她還是沒能全然摘下他的面具。
所以她其實骨子裡始終都還是在害怕他,防備他。是麼?
她忽地停住腳步,轉身朝向身畔那龐然大物,以及大物里的他。
勾起手臂,揚起下頜。
「今晚的事,只是我自己的事兒,我一個人辦的。所以你回去吧,待會兒去菊花台,我也只準備自己一個人去,你別跟腳。」
月色燈影里,又是傲骨清奇,滿面冷艷的那個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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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已經到了菊花台門口。她說完就冷艷旋個身兒,自己徑直走進菊花台大門去了,再都沒回頭看湯燕犀一眼。
車子裡,他扶著方向盤,反倒勾起愉悅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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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澄進了就直接找雷歐,出示了巴頓法官簽發的禁制令。
雷歐剛下節目,臉上的妝還沒卸乾淨。這麼近距離看過去,就更顯得那兩顆大眼珠子格外的大。安澄腦海里莫名滾過那句歌詞:「眼睛瞪得像銅鈴」;可是回頭一想又不對,這是屬於警長的歌詞,才不給他。
雷歐一邊讀禁制令內容,一邊瞟著安澄。
「……哦?原來那是在你律所窗外?哦吼,我倒要謝謝你,不是你說,我還都不知道是哪兒。」
安澄輕哼一聲:「總之從禁制令送達時間開始,你們的節目裡不能再以各種形式使用這張圖片。」
雷歐聳了聳肩,將禁制令放在一邊,上下打量安澄:「說實話我猜到會有禁制令出來。不過我以為是湯燕犀律師送達的,卻沒想到是你這麼一位……呃,姓什麼來的?」
「既然忘了,那就變成一個永久的秘密吧。」安澄也眨眼一笑:「以後你每次見我,都會想一下『這位姓什麼來著』,順便擔憂一下自己的記性……我覺得挺有趣兒的。」
雷歐惱得咬了咬牙:「律師小姐可真風趣。」
安澄五根手指輪轉著搖了搖:「千萬不要讓我逮到你違反禁制令喲。」她故意頓了頓:「或者我們做個交易,我把禁制令收回,而你告訴我這份圖片的來源。」
雷歐大眼珠子轉了轉,「我可是答應過爆料者的,
tang一定替他們保密。」
安澄聳聳肩:「那就算了。反正不管他們怎麼爆料,我這個當律師的,總會找到理由去申請禁制令,讓他們的如意算盤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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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澄回到家去,天已經蒙蒙亮了。她趕緊抓緊時間補了個覺。
雖然折騰了整個晚上,可是好歹事情算是畫上了一個滿意的句號,安澄挨著枕頭就睡著了,而且睡得很香。
神清氣爽去上班,卻沒想到一走進律所,莎莉還是緊張地跑過來:「安,的新聞你看了麼?」
安澄一眯眼:「你什麼時候看見的?」
「就今早。」
安澄一怔:「怎麼可能?」
不信雷歐敢公然無視禁制令,還把那新聞給播出來!
安澄連忙進自己的辦公室,打開電腦看新聞。
頁面打開,果然還是那條新聞,果然還是又出現了照片!
只不過這一回,圖片跟前次不同,做了些後期處理。照片上原來能看清的窗子、窗外的具有識別特徵的物體全都做了虛化處理。處理後的照片,只能看清湯燕犀的身影和動作。
「媽d!」安澄啪地丟了鼠標,忍不住罵了粗話。
不得不說雷歐也很聰明,既然她的禁制令針對的是她的律所,那麼他這麼處理過的照片已經完全無法認出拍攝的地點,便等於是規避了禁制令。
安澄抓過手機來打給雷歐。
「大主播,真的要卯上了是吧?看來是已經是做好了準備跟我打官司。」
雷歐也在電話里不客氣地笑:「安律師我知道是誰站在你背後。其實你真的沒必要給人當擋箭牌,叫那人自己出來,我們面對面好了。」
安澄輕哼一聲:「大主播是性別歧視麼?怎麼,因為我是女人,我就只能是給人當擋箭牌的,就不能是替自己主張權利麼?大主播,你現在就可以通知你的律師了,我要告你。」
「你聽好了,不是別人要告你。是我,我要告你。」
雷歐仿佛興致頗濃:「我倒想知道,你想告我什麼?」
安澄捉著手機也揚揚眉:「就跟你不知道我姓什麼一樣,我想告你什麼也成為你猜不透的秘密好了。到時候等正式提告,你律師會通知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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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電話,安澄就叫莎莉進來:「我要告雷歐和菊花台,幫我想個提告的理由。」
這件事因為涉及她跟湯燕犀的私人關係,她並不想找吉米和梅森商量。
莎莉聽了也一愣:「你告他們什麼呢?如果是名譽權,那也是的,不該由你來提告。畢竟你們,呃,沒有法定的關係,你不是共同利益人。」
「所以才要你幫我想想。」安澄咬住嘴唇:「想想當初你在鯊魚的時候,他們想找理由提告的時候,都用過什麼思路?」
莎莉使勁兒地想了半天,忽地一拍手:「告哈尼集團的案子,就是『無中生有』,找了個受害人出來!」
安澄眼睛也一亮:「你的意思是,我既然不是利益受損人,那我就找出一個可能利益受到損害的人出來,那就自然有了提高的理由,是不是?」
莎莉一拍手:「就是這個意思。經常說,律師都是魔術師,必須會從空帽子裡拎得出兔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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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莉出去了,辦公室里靜靜的。
安澄垂首細細想了想,然後按下了一個人的號碼。
「霍阿姨,方便見個面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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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茶室里,沒什麼人,只有安澄和霍淡如兩個。
霍淡如聽了安澄的來意,也小小吃了一驚:「哦?你想讓我告雷歐和菊花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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