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律師,噓,晚上見 09隻是當時已惘然

    那晚他悄然離去,她則抱著被子在夜色里坐了良久,傻傻地笑。

    她哪裡能想到,警長竟然就是當年在楚閒表哥的寵物商店裡遇見的那隻貓!

    彼時她、楚閒與湯燕犀三人當面撞上,火花迸濺,就連在給一隻公貓做絕育手術的楚表哥都被驚動了,兩手鮮血地走出來調解。

    就因為楚表哥那兩手的鮮血,湯燕犀還曾借題發揮,非說楚表哥嚇著了正正,還要以此為由起訴楚表哥……往事歷歷,只是沒想到竟然匯成今日的緣分。

    他說那天興許是他們的事兒給攪的,楚表哥閹公貓的手法出了問題,險些將那隻貓給弄死了。是他後來巧合再路過楚表哥寵物商店的時候,在路邊垃圾箱裡發現已經「死去」的黑貓。他發現它只是深度休克了,便設法帶回交給朋友救治……於是後來那隻貓就與他這樣一點點建立了緣分攖。

    她聽得心下百轉千回,為了警長曾經遭受的苦難而流淚,更因為可能是與自己有關才讓楚表哥分心造成的事故,更對警長充滿了歉疚。

    「那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她小小怨他。若他能早早說明,那她一定會加倍對警長好的償。

    他挑了挑眉,沒回答,只輕哼了一聲。

    安澄當時不解,此時卻也還是明白了。因為提起那件事,就總要提起楚閒。那個已經在她記憶里遠遠消失了的人,湯燕犀當然是想能不在她面前提起就不提起的呀。

    她搖搖頭,卻也還是忍不住莞爾。

    這個小氣鬼。

    .

    接下來的時光,相對行進到了一段平穩的時間段。安澄從律所里請假,全力準備llm的畢業,以及馬上就來的bar考試。

    雖然每天啃書、準備論文也恨不得不睡覺,可是好在紙上談兵,有些法律條文和判例是固定的;不像真刀真槍上庭那麼風雲莫測。

    她在家裡的時間多起來,她知道,也總該跟爸好好聊聊了。

    這天吃完了晚飯,父女倆一起坐在沙發上喝茶。安澄幫警長梳了會兒毛,先從湯燕犀的案子聊起:「您是醫生,您說真的會有人吃人肉麼?」

    杜松林放下報紙。報紙上連篇累牘都是關於菲力一案的報道,安澄知道爸也在不動聲色地關注著湯燕犀的表現吧。

    「是覺得不可接受是麼?」杜松林的目光平靜。

    安澄點頭:「我也查過一些資料,不能不承認人吃人是的確發生過的。但是那一般都是在饑饉年代,或者是別無食物的情形下的不得已的選擇。自主選擇吃人肉這個……我覺得懷疑。」

    「這樣一個時代,況且菲力是一個億萬富翁,他有無數替代的美味,何必要吃人肉?」

    安澄自己說完,心下也是悄然嘆氣。她都存疑,那麼這個疑點就自然是湯燕犀在庭上可以發揮的基礎論點之一。相信陪審團里也會有人存有相同的疑問。

    「沒錯,人吃人肉不但違反倫`理,同時也會帶來疾病。」杜松林凝視女兒:「庫魯病,最初發現於巴布亞紐幾內亞的弗雷族,他們有在親人死後吃掉屍首的習俗。」

    安澄眯起眼來:「那我想如果能有多年不中斷的醫療記錄,有醫生肯出庭作證,證明菲力並未曾罹患這種疾病,就又會為辯方增加一分。」

    杜松林點點頭:「理論上來說,是可行的。」

    這樣一想,安澄心裡就也放下了一些。她都能想到的辯護論點,湯燕犀一定都想到了。

    她便歪歪頭:「今晚好累,不想再看書了。爸,我們聊聊天吧。」

    杜松林也有些緊張,卻還是緩緩點頭;「好啊。」

    他起身將一壺茶渣到廚房倒掉,重新將紫砂壺洗了,這才走回來重又坐下。

    有好幾個開口的方案在腦海里轉悠,安澄掂量了一番,最後才緩緩說:「爸……給我聊聊沈宛唄。」


    杜松林顯然十分意外,扭頭看了女兒一眼:「怎麼會想聊她?」

    他本以為,女兒會問霍淡如的。

    安澄儘量自然地笑笑:「好奇吧。更何況她是湯燕七的母親。」

    至少在爸眼裡,湯燕七還是她男朋友,所以問問男朋友的媽,也算正常。

    杜松林有些猶豫:「我是湯家的家庭醫生,按理我不能私自談論湯家的家事。」

    「可我現在不是跟湯燕七是那個關係嘛,」安澄撒嬌地眨眨眼:「說不定我將來也能成湯家人,所以早知道些,也省得將來吃虧。爸您說是不是嘛~」

    「爸我還跟您發誓,這話只進我耳朵,我絕不會傳出去。」

    杜松林垂下頭去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緩緩開口:「她家在香港,家族都是當年從中國搬過去的。淡如的父親也曾經為她父親的公司當過十年的文化總監。」

    安澄明白,所謂給公司當文化總監,實則上也即是老闆的御用捉刀人,老闆所有的發言稿都會由此人執筆。如此說來老霍先生是老沈先生智囊團中的核心人物。

    「後來沈宛來m國念高中,她父母遠在香港,又不放心她在這邊只由保姆和司機照顧,淡如的父親便主動將沈宛接到了他家裡居住。淡如的父親也是想,自己也有淡如這個女兒,兩個女孩兒家正好作伴。」

    「如長輩所期望的那樣,淡如跟沈宛雖然性子不同,可是一見如故,成了好朋友。在沈宛的房間還沒裝修好的時候,兩個女孩兒甚至分享同一個臥室。」

    安澄靜靜聽著,心下也不由得跟著暗自唏噓。

    少女時代的手帕交,可能是女人家一輩子最重要、最珍惜的友誼。也所以後來沈宛成了湯明羿的妻子之後,霍淡如才會那麼傷心——或許當年那場離婚,真的將她傷到肝腸寸斷的都不是湯明羿,反倒是沈宛。

    所以……該怎麼說呢,從女人的立場上來說,霍淡如對沈宛的恨,便也情有可原了吧。

    安澄抱住膝頭,翹了翹腳尖:「那當年沈宛到底……有沒有插足在霍阿姨跟湯叔叔中間?」

    杜松林盯了女兒一眼。

    安澄訕訕笑:「霍阿姨不是一直那麼抱怨過麼;還有……我也難免那麼猜一下,畢竟沈宛跟霍阿姨是閨蜜的關係。」

    杜松林坐直,端端正正地將茶杯疊在掌心,擱在膝頭:「你霍阿姨錯怪了你湯三嬸,你就也不要跟著一起想歪了。」

    安澄在湯家喚沈宛為「湯三嬸」,因為湯明羿行三。

    「哦?」按成又翹了翹腳。

    湯明羿深吸一口氣:「淡如和沈宛上大學的時候就分開了。淡如在大學裡遇見我和你湯三叔,沈宛念的卻是另外一所大學,甚至不在本地。沈宛跟淡如隔得遠,即便知道你湯三叔這個人,也只是淡如在網絡上與她聊天,給她發過圖片而已。大學四年,沈宛其實從未見過你湯三叔本人。」

    安澄也有些意外:「可是後來他們兩個,又是怎麼走到一起的?」

    杜松林閉上眼:「是我介紹的。」

    「啊?」安澄驚了:「您幹嘛、幹嘛介紹他們認識啊?」

    杜松林搖搖頭:「當年淡如和你湯三叔兩人離婚,兩個人雖然面上都想強撐沒受傷,可是要強的性子之下都是受傷慘重。我那時力所能及只能顧著你霍阿姨一個人,我陪她去看心理醫生,然後送她去東海岸重新開始……我不放心你湯三叔,所以也需要這麼一個人跟我開導淡如一樣,來陪伴和開導你湯三叔。」

    「他們兩個離了婚,可是最開始還是忍不住彼此牽掛。畢竟一場夫妻,還有了燕犀這個孩子,所以淡如總是要跟我問起你湯三叔的事;推己及人,你湯三叔身邊的這個人也需要是很了解淡如的人。於是性情溫婉,又熟知淡如與你湯三叔之間事情的沈宛便成了我的第一人選。」

    「是我去拜託她,在我陪淡如赴東海岸那段時間,幫我陪著你湯三叔,開導他。」

    杜松林閉上眼睛……只是他也沒想到,去東海岸陪霍淡如度過最艱難的那段時間,幾個月之後終於有機會回來時,卻發現沈宛跟湯明羿已經……兩情相悅了。

    他從沒見過那樣溫柔平和的湯明羿,仿佛盡數褪去了年輕時的青銳稜角,終於蛻變成了一個成熟穩重的男子,側眸凝視身畔的嬌小女子那樣深情繾綣地微笑。

    「從那刻起,我知道我虧欠了淡如。我是她最信任的人,卻做出了這樣一件蠢事。我知道從那時起,淡如為明羿何沈宛所流的眼淚,每一滴我都難辭其咎。」

    ---題外話---【今天三更,早上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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