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燕犀轉向陪審席:「此前辯方律師的陳詞,各位陪審員也已經都聽見了。帕丁森是否有罪,現在我方不宜妄言,但是相信各位陪審員也已經能看得出,辯方律師的策略就是攻擊攻擊受害人極其丈夫,由此來轉移法官和陪審員對被告的注意力。」
「一樁強抱案,受害人是女子,我們都將更多的同情投向了她們。可是試問,難道各位忘記了,同樣承受痛楚、忍受煎熬的,還有受害者的丈夫們!攖」
「沒錯,他們的身子沒有遭受到他們妻子的侵害,可是他們精神上遭受的創傷,又怎麼會比她們的妻子少呢?至少,他們的妻子還可以向他們來尋求事後的安慰,可是他們自己呢?他們除了能依靠法律之外,他們還能怎樣?」
安澄眯起眼來。他的矛頭已經隱隱在針對她。
或許不是針對她本人,而只是因為她是辯護方。可是這話聽起來終究未免刺耳。
湯燕犀輕輕嘆了口氣:「我們且不說帕丁森先生了,只說郭田先生的丈夫。被辯護律師當庭揭露出他妻子與被告有染,而且當日主動邀請帕丁森先生進門共享家宴的是他……他的家醜被無情揭開,沒有人顧慮他的感受。」
他頓了下,環視整個法庭:「所以丈夫們其實需要律師,需要作為第三方來參與本案。我的當事人科南先生正是基於此等考慮,所以派我來參加這場庭審。」
他的目光最後才又回到范恩和安澄面上,「在此也提請控方和辯方,在抗辯的過程中,請注意充分尊重和保護我當事人的利益。不可以肆意懷疑和攻擊我當事人,更不可毫無忌憚地提及我當事人的家庭內部事務。」
湯燕犀陳詞完畢,巴頓法官點點頭,提醒道:「第三方律師不被賦予主動盤問本案證人的權利,但是可以在當事人利益受到損害時提出反對。在只涉及到第三方當事人的利益時,由本庭判定是否擁有暫時的盤問權。」
湯燕犀謙虛點頭:「本方接受法官的裁定,遵守本法庭的規定。償」
巴頓法官一敲法槌:「庭審繼續。現在控方可以盤問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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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方律師的突然加入,給了范恩喘息之機。庭審繼續進行,范恩重整旗鼓,走向證人席上端坐的江寧。
「江女士,按照你給警方的調查筆錄,你結識被告的場合與前兩位受害人都不同。你不是在健身房結識被告,你是因為孩子才結識被告的,對麼?」
江寧點了點頭,「孩子喜歡在社區公園踢足球。可是不是為什麼,鄰居的小孩排斥孩子。被告正好也在街心公園,就主動上前教了孩子幾招,並且主動幫孩子融入小孩的圈子……出於禮貌,我上前道謝。」
「後來很多次,都在社區公園遇見,一來二去就熟了。」
范恩點點頭:「那麼……他對你侵害的地點,是發生在哪裡?」
「其實是有兩次。第一次並不是警方介入的那次,而就是在……社區公園裡。那天午後公園的人不多,孩子就在不遠處玩耍,他把我拖進樹叢里……他警告我不准我喊,否則孩子就會看見……」
江寧的淚還是撲簌簌地掉下來:「他力氣很大,我掙不過他。而且孩子就在不遠處,我怕被孩子看見……我沒有辦法……」
安澄感受到了危險。
如果說前兩位受害人柳緣和郭田,多少還都有一點點主動的因素在的話,這個江寧至少從目前的情況看起來,是完全被動的。這就加重了柳真的罪惡性。
「那麼後來他又進到了你家中,這又是怎麼回事?」
江寧抱著手臂,渾身簌簌發抖:「後來我躲著他,不敢再陪孩子去社區公園,只讓司機陪著孩子。他卻不肯善罷甘休,那天竟然在我丈夫上班走後不久,就主動上門來按門鈴。」
她的目光驚恐地從柳真面上滑過:「當然他不是說找我,而是說找孩子。還說什麼是跟孩子約好的!」
「孩子哪裡知道他是個惡魔,只當他是好導師、好朋友,就真的給他開了門……他跟孩子在院子裡踢了一個小時的足球,孩子累極去睡了,他就在客廳抓住了我,把我給……」
江寧的哭聲哽咽破碎,絞的人都跟著心疼:「他竟敢就在客廳里,就在我跟全家人坐的沙發旁的地毯上對我……他甚至在那個時候還盯著牆上我們一家人的合照冷笑。他不是人,他是個畜生!我求法律一定要嚴懲他,絕不要給他任何機會、憑任何藉口逃脫法律的制裁!」
江寧與柳緣和郭田相比,也許是因為並不去健身房的緣故,所以整個人看起來更加蒼白、細弱。可是她在控訴柳真的時候爆發出來的怒吼和力道,卻比那兩位更加強烈,帶給人的震撼就也更深刻。
安澄忍不住捏起眉心。
前面的辯護策略到江寧這兒就都不管用了,她得重新制定計劃。
更糟糕的是,她連想尋找江寧丈夫疑點的可能也被湯燕犀的出現給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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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休庭,她在辦公室忙到很晚,絞盡腦汁想盤問的策略。
快午夜了,杜松林打來幾次電話,她這才不得不下班。
鬼使神差經過了那間小酒吧。她猶豫了下,還是走進去。
小酒吧今晚的生意很不錯,吧檯旁的座位都坐滿了。只空下了一個。
她的目光掠過去,深吸口氣,搖搖頭走過去。
空著的座位就是她一向坐的那個,而空座旁的座位上,早已坐了個他。
她走過去也不看向他,自顧點了一杯淡酒。不是平素跟他一起喝的那種。
她兀自坐直,就像獨自來的人,只顧著自己的心情和自己的酒。看都不看向身旁。
無視……,嗤,他對她玩兒慣了的戲碼,她也不是不會玩兒。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她沒理他,他竟然也沒主動說話。只目光在她面上停了停,便也轉回去兀自喝酒。
整條吧檯旁的氣氛都很圓融熱烈,兩人左右的人都在各自談笑,只有他們兩個異類,身周的氣氛是一片冰原。
旁人都感受到了不對勁,忍不住朝他們倆看過來。到後來還是安澄自己覺得不舒服,推開了空酒杯轉身瞪住他。
「為什麼突然來這麼一手?」
他晃了晃酒杯,偏首望她:「所以,還是來興師問罪的?」
「你怕被問麼?那就是說你承認你有罪了?」
「嗤,」他輕哂一聲:「第三方加入訴訟,雖然在法律實踐中出現的頻率不高,但是它也是一種常規的存在。你從前沒遇見過,那也只代表你的經驗少,不代表我的出現就是耍什麼手段。」
「那你可以早告訴我啊!」安澄惱的就是這一點。他跟她都是什麼關係了,為什麼要到庭上相見那一刻,才讓她知道?
他挑了挑眉:「我早告訴過你了。」
安澄妙目一寒:「哦,我想起來了。你警告過我不要與你做對,原來說的竟然是這個!可是你那叫什麼告訴,任何人聽起來也只是漫無邊際的警告罷了!」
「湯律師,你多說一句,能死麼?」
他揚眸看她,目光微涼:「那你的意思是,我應該提前將細節都告訴你,好讓你做好準備?那你是不是還希望我把我所有的法庭策略也提前都告訴你呢?」
安澄攥緊指尖:「我當然不是那個意思!可是你至少可以告訴我,你有可能以第三方身份加入庭審!」
他卻搖頭:「我是科南的律師,但是卻沒有肯定一定要加入訴訟。一來這首先是當事人自己的決定,二來,如果不是你在法庭上一再攻擊受害者的丈夫,那麼我們本來也可以不必作為第三方加入的。」
「原來還是針對我嘍?」安澄越聽越覺刺耳:「說什麼第三方,看似不支持控方也不支持辯方,可是事實上你還是要跟控方聯手來針對我!」
「只要你就事論事,不要觸及、更不要對我當事人的家庭背景進行漫無目的的想像……那我就不會針對你。」
安澄咬住嘴唇:「可是說實話,我就是覺得你當事人的家庭更詭異!柳緣和郭田家裡藏著秘密,你當事人家藏的只怕更多!你當事人叫你上庭,不但嚇不住我,反倒讓我確認我懷疑他是懷疑對了。」
「安澄你夠了。」湯燕犀的目光冰冷了下來:「我當事人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只不過是想保護他的家庭,尤其是保護他的孩子。你別忘了這個家庭還有個孩子!」
---題外話---【稍後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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