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律師,噓,晚上見 188可不可以都幸福

    杜松林凝視女兒,緩緩點了點頭:「也是。」

    他略作猶豫,還是問:「你跟燕卿發展得……已經這麼快?」

    「爸您想多了!」安澄揚眉瞪住杜松林:「是我水管堵了,正好今天休假,就請他過來幫忙修理。他來這麼早,是因為他白天還有其他的安排。」

    話題扯到湯燕卿,她就能放鬆多了,即便是撒謊,也能不結巴。

    杜松林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出來。

    「爸您今天這麼早過來,到底什麼事?」安澄趁機趕緊轉開話題礬。

    杜松林輕輕嘆息一聲:「澄澄,跟爸回家過節吧。我之所以這麼早趕過來,只是擔心晚了你要出門。」

    安澄怔忡片刻,還是點了頭:「行。不過不好意思,我這房間小,麻煩您到車裡等我一會兒,我洗澡換衣服,半個小時就夠了。」

    .

    父親出門去等了,安澄自己狼狽地將臉埋進水裡。

    這種感覺,呼,真是糟透了。

    半個小時後她出門上了爸的車。父女兩個相顧無言,安澄尷尬又心虛,只好埋低了頭玩手機。

    聖誕節,她最想的人自然是母親。

    現在又趁著父親也在……她心念一動,便撥通了母親的電話。特地點了免提。

    霍淡如沒再跟父親交往下去,那是不是母親依舊還有機會?

    手機響了一會兒才接通,卻是個陌生的男子聲音來接電話:「你好。是……澄澄?」

    安澄登時驚了,趕緊關了免提。

    她小心覷著父親的神色,後悔剛剛不開免提好了。更懊惱的是那邊的人直接叫出了她的名字,這下連裝作打錯了都做不到了。

    她捂住話筒尷尬地沖父親解釋:「……經紀人,要麼就是助理。」

    杜松林在鏡子裡點了下頭,便默不作聲繼續扶穩方向盤。

    話筒里傳來那個男子的召喚聲:「阿然,是澄澄。」

    簌簌,像是衣料摩擦的聲音,接下來就是母親安然的聲音響在耳邊:「澄澄?」

    .

    安澄又偷瞥了父親一眼,伏低身子壓低嗓音:「媽,聖誕快樂。」

    說完這一句,竟然就一肚子的話都不敢直接說了。

    安然在電話里溫柔地笑:「澄澄,你也快樂。」

    安澄嘆了口氣:「不好意思媽,電話信號有點不好,我給你發簡訊。」頓了一下又問:「現在……您方便麼?」

    安然也怔了下,隨即抬眼看了看身邊的男子,輕輕嘆息了聲:「當然方便。澄澄……你是媽媽的女兒,唯一的孩子,別跟媽這麼客氣。」

    母親這樣一句話,險些催出了安澄的眼淚。

    當孩子的,誰願意跟自己的爸媽客氣?她真懷念小時候,一家三口親密無間。可是當一點點長大,一點點走出父母的世界,尤其是在爸媽離婚之後,一旦爸媽都各自又交往了男女朋友……就會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陌生人,是多餘的。

    掛斷電話,改成簡訊。

    安澄又瞟了父親一眼。鏡子裡的父親依舊很平靜,這叫安澄反倒更覺得不爽。

    她手指翻飛打字問:「剛剛那人,誰?」

    什麼經紀人和助理,不過是騙爸的,媽身邊所有人的聲音她都認得,這個卻這樣陌生。可是她對他陌生,那人卻能叫出她名字來,這種感覺,很不好。

    母親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想來母親也是在思量吧。幾分鐘後終於回過來:「澄澄,還記得當年在上海的那場公演,全場只坐了一位觀眾麼?」

    安澄當然記得,怎麼能忘得了。

    當年母親的現代舞事業在國內的商業收入很糟糕,母親毅然進軍上海,以為在那個文化氛圍濃厚的國際大都市當能闖出一片天地……可是第一場公演就是迎頭一棒,整個劇場裡只坐了一位觀眾。

    須知,那場公演,媽就是擔心會上座不好,也因為經費所限所以沒選什麼大的劇場,只選了幾百人的小劇場啊……


    看到那一幕,舞團的姑娘們都哭了。媽卻堅毅地抱住姑娘們說:「沒關係,哪怕只有一個觀眾,我們也要奉獻100的表演。只要這世上還有一個人認可我們,我們就還都有理由繼續堅持下去。」

    那晚安澄是流著淚站在台側看完母親的表演。母親在舞台上那麼平靜,依舊那麼美得驚心動魄……

    時隔多年,母親絕不會平白無故在這個時候提起那件事、那個人。安澄心思電轉,「難道,是他?」

    杜松林扶穩方向盤,悄然抬眸透過鏡子看一眼女兒。女兒窩在後排座上,深垂著頭,可是他方才還是分明看見女兒猛然地抬頭,面上一片莫名的驚惶。

    手機又一響,安然給女兒回過來:「是他。」

    安澄一把將手機攥緊在掌心,就像捂住的耳朵。她抬眼偷看爸一眼,從鏡子裡也看見了自己的臉。有些蒼白。

    >

    雖然……她只是在跟媽發簡訊,幾個字而已,不能代表所有的情形,更無法描述清楚細節。可是,單憑這幾個字,也夠她自己開腦洞將一切都自行想像補充完整。

    完整的故事。

    來得有些猝不及防,讓她不知道該歡喜還是該遺憾。

    幸好爸的神色依舊平靜,仿佛並不能猜到她這邊的情況。於是她再垂首打字:「聖誕節,您跟他一起過?」

    她聖誕節前打過電話,問媽意思,是否需要她回去陪媽一起過節。可是媽說聖誕的日程已經排滿,不要她長途勞頓了。

    她原本以為媽說的日程排滿是演出,可是現在看來,原來不是。

    幾分鐘後安然回過來:「是。會去日本泡泡溫泉。」

    接下來又是一句囑咐:「澄澄,你要好好的。媽媽希望你快樂。」

    安然說到這裡又重複了一句:「澄澄……你一定要快樂。對於媽媽來說,沒有什麼比得上希望你快樂更重要。」

    簡訊到此結束,安澄滿心翻湧,將手機攥在手裡,咬住指甲。

    一直都希望媽能趕快忘了爸,趕快找個自己的男朋友。這本來就是她多年來的願望,媽終於做到了……所以,她也應該是快樂的吧?

    「你媽媽,沒事吧?」杜松林終於緩緩問出聲。

    安澄努力地笑:「沒事。我媽媽,呃,好著呢。要演出,所以,呃,有點忙。」

    頓了一會兒,才又撐個微笑:「我媽說,也問您好。」

    原本是的,每次跟媽打電話,媽一定都會在最後補充一句「給爸爸帶好」,就連四年前媽從舞台跌下去受傷之後醒來,還是囑咐她不要埋怨爸。就連這次她回m國來念書,媽也還是大包小裹讓她給爸帶喜歡吃的土產。

    媽從未忘記過爸,可是剛剛的通話里,媽卻忘了叫她給爸帶一聲好。

    她該開心的吧,為了媽;可是這一刻她為什麼還是覺得,有點難過了呢?

    .

    回到家,父女兩個安安靜靜地做飯,吃飯。沒有太多的交談,各自沉浸在情緒里,只是並肩坐在客廳看電視,安靜地互相陪伴。

    在這個家裡,即便有一棵高到二樓去的巨型聖誕樹,爸也是費了心去裝飾的,可是看著它披滿彩燈地獨自閃耀,卻也反倒讓它都跟著寂寞。

    安澄縮緊了腿,抱住膝蓋。

    家裡多了她一個人,還有那樣一棵巨大的聖誕樹都還覺得冷清。那沒有她在的時候,爸一個人在家裡又會是什麼模樣?

    在那些孤單一個人的寂寞里,他是不是就這樣獨自坐在夜色里,空對著電視?電視上的熱鬧都倒映在他臉上,可是他自己卻與那些熱鬧都毫不相關?

    她清了清嗓子,歪頭看向爸:「……我呢,養了只貓。」

    杜松林這才緩緩回神,點頭:「嗯,我看到了。一直黑貓,你叫它警長。」

    安澄閉了閉眼。這些年的隔閡讓她始終在與父親溝通這一塊,做得不是很好。

    「我的意思是,」她深吸了一口氣:「您可以養一隻寵物啊。」

    她努力地調動情緒:「您還記得當年吧,家裡有正正,那時候我們三個熱熱鬧鬧的多開心。」

    杜松林靜靜望來:「澄澄,你是在提醒爸爸已經到靠養一隻寵物來作伴解悶的年紀了麼?」

    安澄心下悄然一疼,連忙搖頭:「絕對沒有。您還不到50歲,充其量說也就是人到中年。」

    杜松林這才笑笑:「是啊,當初有你和正正在家的時候,真的很熱鬧。」

    可惜那熱鬧……只是曇花一現,轉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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