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乾盛的名字以前在清河一帶頗為響亮,只因走鄉串戶的道士雖然不少,但康乾盛的本事確是裡面最好的一個,若說這假道士多如牛毛,那麼康乾盛絕對是有一身真本事的人。
只是後來國家大搞破除封建迷信的東西,後來那些道士,不管真的假的也就大多都消隱了。
而康乾盛這前半生「作孽」太多,偷天改命的事情雖然沒做過,但損害陰陽平衡的事情還是做過不少。
殯儀館雖然早在民國時期就被引入中國,真正受到民眾認可,卻還是建國後幾十年。
自打這個新事物出來之後,送往莊房的屍體便少了許多,一些為死者做法的道士和和尚,因此也就失了業。
康乾盛早期的事業也有些受到這些因素的影響。
只不過,讓他真正放棄道士這一行的,還是因為施法遭了天譴,導致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他老爹臨死之前在床上氣不接下氣地囑託康乾盛:「我...去了後,你就去城裡的殯儀館,謀一份生計...不要告訴別人,你做過道士!咳咳!」
如此,康乾盛便來了s市的殯儀館。
做了五年的門衛,康乾盛第一次瞧見雲禪這個人的時候,就覺得他與常人不同。他在雲禪的身上聞到了同類的氣息......
因此,他也經常在一旁不經意地提醒他。
這一次,他受雲禪之託,為華清川尋找補魂的法子。
老爹留下那本傳家的古籍中倒是記載了不少補魂的法子,只不過其效果都不痛不癢。
他再三衡量,才從中選出一法:寄魂。
所謂寄魂,便是尋找一活物,將人殘缺的魂魄寄生於其身,一來,可減少對魂魄的磨損,二來只要找對了容器,補魂的速度便會增快許多。
而黑貓,便是最容易尋得且容易儲靈的靈體。
「雲小哥,你怎麼不說話了?」老康在電話那頭說了一大堆關於黑貓寄魂的事情,想不到雲禪卻一句腔也不開。
「是這法子不好嗎?」老康問。
雲禪回過神來,「...有其他,方法嗎?」
老康沉吟,才道:「有是有....不過,有些法子狠毒,有些法子雞肋,只有這一種,是最溫和有效的了。」
他並不是置山野生靈於不顧,只是寄魂,雖然對黑貓有一些影響,卻不會讓那貓致命。他可不想拿自己的後半生開玩笑,後半輩子裡,他可還要行善積德,雖然不至於長命百歲,活個五六十總不是奢望吧?
「對了雲小哥,我記得,你家裡就養了一隻貓是不是?」
雲禪:「是。」聲音裡帶著幾分生硬。
「那不就得了!家貓更好!通人性!」老康鬆了一口氣,不然他還得去找一隻貓來。
黑貓跟了雲禪一些時日,若是此時把它用來做華清川的魂器,他沒辦法下手。
「不行。」
雲禪斷然拒絕。
老康一聽,傻眼了,心裡也來氣了:「你說,你到什麼地方去找一隻貓來?」
「現在市場上的貓,大多是幼貓,命太弱了。那些有了些精氣的老貓,一般都是有主的!:老康恨鐵不成鋼。至於那些流浪貓,你想都不要想!捉了他們不好好供著來當什麼魂器,是要遭天譴的!」
也不知道說了這麼一大口氣的話,雲禪的耳朵聽進去沒有,老康不由得懷疑。畢竟雲禪的性格太執拗,有時候,這並不是好事。
「不行。」雲禪回絕得乾脆。
老康氣絕!
「那等你願意的時候再和我說!」
「啪」地掛了電話。
在一旁守著的元招青聽了一個大概,雖然親眼見到了雲禪對用黑貓做魂器這件事情的抗拒情緒,但他還是說了出來。
「用貓養魂,的確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元招青面無表情地陳述事實,看著黑貓繼續道;「只是具體的法子,我不知道。」
雲禪沒想到連元招青也這樣說,不禁皺眉。
華清川現在的情況是有目共睹的,自殘,傷及他人,對外界一概不理。
這樣的雲禪在他的眼裡,變得極其陌生。
要怎麼辦?
難道真的要用黑炭嗎?還是其他黑貓?
一時間,雲禪的心裡纏滿了蜘蛛網,心亂如麻。
黑貓已經失去了原來的兩個主人,那都是先前的主任迫不得已,因為生老病死離開了它。
而他如果按照老康的法子來做,相當於把黑炭往外推。
若是這樣,他根本不算是一個主人。
黑貓在一旁立了許久,他的脖子上仰,頸上的毛倒著,亂糟糟的,好奇地看著雲禪拿著一個會說話的盒子在那裡講話。
它不打擾漂亮人兒。
漂亮人兒雖然平日裡沒怎麼笑過,但也沒有今日這一般嚴肅過。
直到他放下了那個怪盒子,才敢去摸摸他的褲腿。
「喵~」漂亮人兒?
雲禪一怔,低下頭來,寵溺地摸摸黑炭的腦袋。
「沒事。」
他也發現剛才在電話上態度有些強硬。明明是他拖別人辦事,卻惹惱了別人。
他面部表情不豐富,不代表內心情感不豐富。
雖然人和貓語言不通,但相處的時日久了,彼此都生出了一些默契和情感。
保護黑貓,不僅是將它看作自己的寵物,自己盡一份責任罷了。
更重要的是,黑貓是他的朋友,是一份珍貴的陪伴。
如此想著,緊皺的眉頭也鬆開來。
見漂亮人兒恢復了正常,黑炭也送了一口氣。
剛才,他感到主人情緒十分的煩躁。自那個叫什麼華清川的討厭鬼來了之後,漂亮人兒就經常煩躁。
它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喵~」算了,還是舔舔自己的爪子吧。
雲禪和元招青二人去到病房外談事情。
雲禪開口:「沒有,其他方法?」
元招青;「肯定是有的。只不過,現在......元招隱不知道在何處,有了他,才能知道如何補魂。」
「之前,我察覺到了那吊墜上的感應,可是去尋他時,卻不見任何蹤影。」元招青將自己的疑惑講出來。
「我與他是親兄弟,血脈相連,若他遇到危險,不用外物,我自然也是能感應到的。這次若是沒有藉助這吊墜,恐怕我根本......」
雲禪:「花青川他,目前狀況的確不好,但...我會看著他。擔心元招隱,就去找他,不用隨時,記掛這邊。」
元招青卻遲疑道:「醫院不行,醫院太危險了,昨夜你睡覺時,我便幫你趕走了幾隻病鬼。我不在的話,你太容易被人鑽空子。」
雲禪沉默。
如果他再出了事,華清川又怎麼辦?
雖說華清川有不少有錢有權有勢的家人和朋友,但他還是不放心。他的親戚和家人太忙了,不能親自照看,朋友也不能隨時來照看他。至於護工阿姨,也都是拿錢辦事罷了。
若是華清川發瘋傷到了她們,又有誰願意盡心盡力地照顧他?
元招青的話很對,讓元招青去尋他兄長,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不如...」元招青想起來剛才的那一通電話:「你讓康乾生來醫院吧。」
康乾盛是s市殯儀館裡唯一的門衛。他要是走了,殯儀館怕是不能正常運轉。
因此雲禪很快否決了這個答案。
元招青;「你不要太快做決定,先問問康乾盛,看他願意不願意。」
雲禪也不想放過任何合適的機會,於是他再次打過去,完全忘記了剛才與康乾盛產生的矛盾。
那頭老康不可思議地大喊:「什麼?你叫我去那麼遠的軍區醫院?開玩笑吧小哥,我走了,這工作誰做啊!這殯儀館裡少了我,指不定要出什麼么蛾子!」
「等等,」老康靈光一閃,「我找個人過去吧。」
雲禪問;「誰。」
老康吐出兩個字:「王領。」
王領?老康不失提醒過他最好不要和王領在私下過多接觸嗎?這個時候怎麼會推薦王領替代他過來。
老康解釋道:「那小子雖然心眼兒多,卻懂一些那方面的東西,我將一些能暫時穩住魂魄的法子交給他,讓他去你那邊兒。自你走後,他工作還挺認真的,沒整什麼事出來。」
雲禪看向元招青,用眼神徵求他的意見。
元招青點頭。
「好。」雲禪答應。
老康繼續道;「王領不知道從哪兒打聽的我會一些鄉野法術,就纏著我要教他,現在找個由頭把他支開,我就輕鬆多了。」
雲禪掛了電話。
現在由於碧玉墜子能幫元招青感應到元招隱,就不能暫時還給雲禪。只是他出山的時候身上並沒有帶其他多餘的東西,一心只想著除妖斬鬼,多帶的都是些收納的東西。防身的只有符紙和一把長琴。
長琴自然不能給雲禪,但這符紙還是能做的。
他拿出符紙,正要用指尖血在上面畫符的時候,卻停了下來。
他看向雲禪,「用你的血,效果想必大得多。」
雲禪點頭,接過對方從口袋拿出的小刀,忍著慢慢滲透的痛,在中指上劃下、
很快,幾滴血低落在了元招青手上的八卦盒裡。
「夠了。」元招青止住他。
雲禪將手指朝上,等待不再流血,臉色卻蒼白得不行。
元招青用雲禪的血一共畫了五張符紙。
「在王領來之後,我出去至少五日。這幾張符這兩天不要用,留著。」
雲禪收好符紙,點頭,進了衛生間。
他洗了一把臉,看著鏡中稍顯落魄的自己,心中有一股難以言說的感覺。
他上輩子究竟做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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