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初看著她,淺笑一聲,倒也沒有說話,從她手中拿過藥碗,說:「你有傷在身,方一好轉,莫要再耗內力了,你全身無力,我來餵你就是,有時你莫要強裝堅強,我會護好你的。」頓了下,繼續說:「正如你當初為了護我家而付出的一切。」
唐朵著實愣了下,原來都是為了報答她,不知為何有種失落感油然而生:「額,謝謝,沒有你我當時可能真的.....」當時,當時,一時間差點忘記了:「那妖蠱怎麼樣了,你們都沒事吧。」
「沒事,那赤猴精蠱的念力制住了妖蠱,現下已安然的睡去了,黑蠱盡皆毀去,除了逃走的三人,無事再發生。」
唐朵安心了些,慢慢又躺了下去,睜著雙眼眨巴眨巴的盯著冷初,許久嘆一句:「還是紫色好看。」
冷初微怔,紫色?她說的是他眼睛嗎。
「哈哈哈,開玩笑呢,我可不希望你的眼睛變成紫色,那樣的你,我害怕。」
「為甚?可是我的容貌嚇著你了」
唐朵斂了臉上的笑意,鄭重答道:「我怕你會受到反噬,凡事有因必有果,相生又相剋,你擁有的力量,能使你變得厲害,同時又有可能毀了你。」
冷初不答。
「這個,這個,我也是瞎說,沒頭沒尾,聽不懂也罷。」唐朵有些尷尬的回過身去不再看著他,暗暗後悔不該說這些,他只是一個普通的人,如此一說,不嚇著他才怪。
唐朵感受到身後的被褥被人往上提了下,既然冷初低沉的聲音傳來:「當易我替你放在桌上了,還有莫要將被子踢了,你現下體弱,就算半仙之軀也是要珍惜些的,這壞習慣改了才是,我去替你端些飯菜來,一天一夜也該餓了。」
壞習慣!他怎麼知道,他待在自己身邊照顧自己多久了!唐朵著實怔了怔,不過說到飯菜,她確是嘴巴寂寞了,雖然不吃也是無礙的,但是就是想吃了,每每經歷一次生死,就多貪戀世間一分,包括人,包括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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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之後,唐朵恢復完全,外面的寨子也開始了修復,席枝鈴遣散了所有的侍從,那被毀的族長住邸席枝鈴也不想再修復,原來王冉在寨內所做的一切,不是為了所謂的加強管理,只是為了滿足他稱皇的野心,只是他野心的一個縮影。
在休整蠱寨過程中,在一處廢棄山洞內,找到了班吉的屍體,屍首早已腐爛發臭,正以一種怪異的姿勢躺在地上,席枝鈴一眼便看出他是中毒而亡,扭曲的身體只是因為死前太過痛苦,到底是誰,能下這樣的毒手,而且以班吉的身份混到蠱寨的又是為了什麼,這些疑問怕是要成為永遠的謎團了。
這兩日席枝鈴一直同他們住在這個吊腳小樓內,一旦得閒便會來看看唐朵的恢復情況,只是寨內忽然發生這些事情,她作為唯一的領導者,經常是神龍見尾不見首,風既旦更是不知所蹤,一會露個面,一會兒又不知跑去哪兒戲耍一番,一會又跑去那兒去跟寨民們閒扯一番,哪怕語言不通,他還是能與別人聊得熱火朝天,這點,唐朵不得不佩服,自她傷好之後,冷初便常常替席枝鈴打下手,作為難得的懂蠱之人,與席枝鈴一同整理寨內大大小小的煉蠱室,效率倍增。
唐朵亦不甘閒著,在蠱上幫不了忙,出份苦力幫著重建蠱寨還算把好手,寨民們對唐朵這個小娃娃越加的喜愛與尊敬,唐朵內心也甚是歡喜,以後來找阿鈴玩就方便多啦,就無需偷偷摸摸的來啦。
在大家的努力下,不出半個月,蠱寨恢復如初,除了當初王冉的府邸,其他照舊,席枝鈴將她爹的房屋打掃一番,準備以後便住在那裡。
當初席彬慘死,在部分寨民心裡,席彬是王冉同黨,只是被唐朵冷初恰巧撞見,便一人承下罪責,在另一部分寨民心裡,席彬是個無辜的孩子。但他們所想的,席枝鈴分毫不在意,席彬有罪與否,她心裡自然明曉,雖不知他為何如此做,或是自願或是脅迫,此刻再究也失了意義,席彬屍身私下早早焚化,以罪人之命胡亂葬於荒地,今日,她要帶他回家。
席枝鈴將席彬葬於寨內一處山腳下,這裡花開四季,鳥語花香,柳絮漫飛,不遠處溪水潺潺流著,叮咚叮嚀著,不急不緩,這裡是片與世無爭的桃花源,正如席枝鈴所說,依著席彬溫和的性子,他必然喜愛這裡。
「阿哥,對不起,讓你在野外孤苦那麼久,今日鈴兒帶你回家了。」席枝鈴身穿白色孝服,白色衣帶束腰,單薄的衣服,襯著單薄的人兒,正如那漫天的柳絮,無奈孤苦。
席枝鈴在低低綴泣著,將當初席彬相贈的花環輕輕放於墳頭:「阿哥,鈴兒別無能給,唯有此物最是珍惜,你若不嫌棄,讓它替我一直守著你。」
唐朵將她從地上扶起,她已經在此跪了許久,今日有些涼,再跪下去,身子該要受不住了。
冷初與風既旦各提一酒罈,站於墳前,半飲半倒,以酒送席彬最後一程。
柳絮飛揚,秋里微寒。寒樹棲烏鴉,涼風捲殘雲。
席枝鈴:「世人皆說蠱最可怕,可是蟲毒哪及人面七竅。」
是啊,當時年少,以為正邪不過彈指一朝,原來世間步步如刀,哪怕親人之間,一旦有了貪念,心便如刀,經歷蠱毒一事,唐朵體悟不少。
席枝鈴向來崇尚自由,不慕權貴,「甘做瀟灑客,不羨朝堂中。」這是席枝鈴所希望的生活的。可是蠱寨惶惶,唯有她來頂替族長之職方能安定民心,便也推辭不得。
當日的大典尚未進行完整,席枝鈴準備在冷初唐朵風既旦臨走之際,補辦大典。
今晚,蠱寨重新張燈結彩,為了沖刷掉大家心裡的悲痛,席枝鈴命人將蠱寨掛滿紅色燈籠,上面寫有祝福語,叫人看著極為喜慶。
被毀的祭壇重新建起,寨民人人手持蠱盅蠱壇里三層外三層的將祭壇圍個通透,經歷了一番蠱寨劫難,此番大典人人踴躍。
唐朵冷初風既旦隨著席枝鈴一同登上祭壇,今日席枝鈴身著耀眼的錦綢服裝,極為考究,那巧奪天工的牡丹織繡栩栩如生,周身掛有繁複的銀飾與玉飾,連頭上也別上了玉簪,加上外罩的黃色錦綢織繡大衣,簡直比皇家盛裝風範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席枝鈴一直是對這身衣服抱怨的,太繁瑣,但是看到族人亦為唐朵冷初與風既旦準備如此盛裝之時,她也就淡然了。
四人如此招展的一同登上祭壇,寨民們見到族長以及救命恩人之時,場面一下子歡沁了起來,那種怪異卻極為喜慶的舞蹈與歌曲再次響徹了起來。
喜悅過後,席枝鈴放下往日的青澀模樣,儼然一位強大尊者,她用著蠱寨語言對寨民們一番鼓舞,在災難過後這番講話對寨民們極為受用,有些人已潸然落淚,對親人的緬懷,對災難的恐懼,或者僅是悲傷,誰也不曾想百年安好的蠱寨一下子遭受如此重創,有些滿臉激昂,對重建未來的信心油然而生,很多時候,語言的力量是很大的,這是冷初說的,現下,席枝鈴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莊嚴的祭祀活動過後又是一番熱鬧的歌舞,唐朵風既旦自不會閒著,他們倆極為開心的隨著寨民們圍著篝火轉圈踢腿,跟著他們念著不懂卻極為朗朗上口的曲子,席枝鈴說此乃求福之意,亦是對他們的歡迎喜愛之情,這邊方一結束,兩人又竄到另一邊與他們跳起散舞,他們的舞蹈只是簡單重複著某一動作,可大家一起跳,卻是熱鬧非常。
冷初一直淡然處於一個桌子前喝著閒酒,硬生生被唐朵與風既旦扯到中間,要其跳舞,此番冷初一直是不應的,但是當寨民前來說是,冷初終是苦笑一聲,僵硬的隨著一起揮舞起來,落在唐朵眼裡像是個僵硬的木偶人,雖是不協調,卻看著極為想笑,不忍心傷了他,將將忍住之時,一旁的風既旦極誇張的噴笑出來,極是應景,卻極為傷人。
只見冷初黑著一張臉停在原地,面有尷尬之色。唐朵本以為他有些怒意,不曾想他略顯無辜的抬起眼眸,眉頭小蹙,淡淡說道:「我跳得果真有那般難看麼?」
「噗!」唐朵倒!
大家猜謎跳舞唱歌斗蠱,玩得不亦樂乎,末了,方才覺得肚子餓了,便一道大擺喜宴,這也是提早準備好的。
下面的寨民也放下所有拘束,高談闊論著,一晚盡歡愉。
「阿鈴,今晚太成功了,害得我都不願走了。」唐朵扯著席枝鈴的衣角說著。
「如此甚好,蠱寨除了蠱多便是房間多,哪怕替你再造間樓,我席枝鈴還是可以的。」
唐朵略為失落的眼神對上席枝鈴滿是興奮的眼神。
席枝鈴問:「怎麼,為你造個樓你怎還不開心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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