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於東的話,鄧趠暗自撇撇嘴。
於主任對他們表演專業學生的編劇能力要求一點都不低。
高年級的師兄師姐們都說了,他們一年級的文學素養課還是非常輕鬆的,要求並不高,大部分時候都只是讓他們寫讀後感,側重於讓他們讀書。
但是二年級下學期以後,於東對他們的要求就完全不同了,需要他們對劇本有深入解析的能力,甚至還需要他們自己具有一定的編寫劇本的能力。
並不是像剛才於東所說的那樣,只是因為他們寫了劇本才對他們有這方面的要求。
不過對於這些要求,學生們雖然嘴上抱怨,心裡卻都沒有怨言,因為事實證明,只要按照系部給他們規劃的學習路線走,後面的發展肯定不會差。
鄧趠也是挺會來事的,拍著胸脯保證道,「於老師,你放心,雖然我是表演專業的,但是我對其他專業的知識那也是非常感興趣的。我深知,想要做一名好的演員,需要關注的不僅僅是演技,更要了解一部電影的製作過程,這樣才能做到高屋建瓴,遊刃有餘。」
於東點點頭,雖然鄧趠這小子是在唱高調,不過說的也確實是系部一直強調的東西。
這也跟領導有關,金藝學院戲劇系領導層總共有四個人,於東、張先、畢飛雨再加上一個崔新琴,前面三個人要麼是教編劇的老師,要麼就是作家,當然對學生的編劇能力有要求。
他們認為,學生如果只注重表演,會出現一個問題,那就是在實際演戲的時候水平不夠穩定,基本上是導演讓他們做什麼他們就做什麼。
所以他們最終在影片中的表現,非常依賴導演的發揮,這就是為什麼一些明明有過優秀表現的演員卻會在另一部戲裡面表現得讓人失望。
如果他們能對電影的拍攝以及劇本有更深入的了解,那麼在表演的時候就能夠更進一步。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影視劇中經常出現一些非常失準的台詞,這種情況當然需要編劇背大鍋。
但如果演員在這個時候能夠提出一些自己的理解和建議,是否就有希望讓這種情況有所改變?
這時候,演員對劇本的理解,對於影視製作整體流程的了解就能讓他幫助提升影視劇整體的呈現效果。
於東又看向手裡的稿子,說道,「繼續來說你們的這個劇本,除了寫作上的毛病,情節上也有不少毛病。作為一個兇殺案件,最基本的一點,兇手要有殺死死者的動機,但是你們連這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來,我看過劇本只知道這一男一女合作殺了這個總編,至於他們為什麼會勾結在一起,又為什麼要殺了這個總編,都沒有體現出來。」
鄧趠撓撓頭說道,「可是短片的時間太短了,如果交代這些東西,是不是不太夠?」
「這部短片你們準備做多少時長?」
「半,半個小時?」
鄧趠再次撓了撓頭,其實他跟趙逹根本就沒有認真想過這個問題。他們就想著,先把劇本寫出來,拍完的時候再剪。
而深空短片大賽的參賽條件是時長低於三十分鐘,所以他才說了一個三十分鐘。
主要是他們也沒拍過電影,根本沒有經驗,也不知道多長的劇本能對應多少時長。正如一個沒下過廚的人不知道想要炒一盤土豆絲,是該切一個土豆還是兩個土豆。
於東一看他這樣子,就知道他們心裡沒數。
「我建議你們去導演專業找個師兄師姐合作,再不行就找她們請教一下。要做一件事情,要麼不做,要做就好好做。我知道時間不多了,但正因為時間不多了,你們更要加倍努力。劇本的缺點太多,我就不一一說了,你們也可以去找戲創的師兄師姐給你們指點指點,找找問題。」
鄧趠連連點頭,「好好好。」
於東正色道,「不要光點頭說好,回頭卻還是悶頭悶腦自己去做。這樣吧,劇本你拿回去改,不管是自己改還是找人幫忙改,三天之後再帶著劇本回來找我。」
一聽於東這話,鄧趠深深吸了口氣,頓時感覺壓力大了起來。
於東看他整個人變得緊張起來,笑道:「回去吧。」
……
鄧趠走後,於東從抽屜裡面找了一會兒,找到了一份1999年度深空短片大賽計劃書。
這還是之前餘量派人送過來的,想讓於東審核一下行不行,不過於東當時太忙了沒時間看,就扔在抽屜裡面。
其實就算不是很忙,於東也不想花時間去看這些東西,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不可能分太多精力在這種事情上面。
餘量什麼都好,各方面能力都很強,但就是有個毛病——其實也不能說是毛病,只要是公司裡面有什麼稍微大一點的決定,他總是要來請示於東。
因為鄧趠過來請教劇本的事情,於東便想找找出短片大賽的計劃書看看,之前聽餘量在電話裡面提過一嘴,今年的深空短篇大賽面對的群體更廣,設立的獎項更多,獎品更加豐厚。
於東打開計劃書,直接找到重點內容看了起來。
今年確實跟上一屆不同,除了頒發給國內參賽者的獎項之外,還設立了國際獎,而且國際將的參賽範圍很廣,並不局限於學生。
獎項也更加細化,不再像之前一樣設一二三等獎,而是細化成最佳推理短片、最佳科幻短片、最具人文關懷短片獎等。
獎金更是大幅度提升,上一屆特等獎的獎金是三萬,而今年的年度短片獎的獎金足有十萬,最佳推理短片、最佳科幻短片等獎也有五萬。
這些獎金是發給製作者個人的,除此之外,深空對於有潛力的導演也會給與扶持,幫助他們拍攝長電影。
……
喬納森·諾蘭理解不了,為什麼他的哥哥克里斯多福·諾蘭在拍過一部長電影之後,還要再花時間去拍短片,而且還要用這部短片去參加一個中國的短片大賽。
就因為這個比賽是深空公司舉辦的,而深空公司的老闆又是yu?
老天,喬納森敢發誓,他對yu的崇敬並不低於哥哥克里斯多福·諾蘭,但他卻不會因為自己的對yu的崇敬,而拿事業開玩笑。
他的哥哥克里斯多福·諾蘭確實是以短片出道的,十年前的,克里斯多福的超現實主義短片《塔蘭泰拉》就在美國公共廣播公司舉辦的獨立電影展上反映,那時候克里斯多福才二十歲不到。
「克里斯多福,你真的要去參賽麼?」喬納森看向坐在他對面的哥哥。
面對弟弟的疑問,克里斯多福露出一絲笑容來,「當然,這個問題我已經回答你不止一次了,喬納森,不管你再問我多少次,答案都是肯定的。並沒有什麼難以理解的,我並不是因為yu——至少,不僅僅是因為他,深空公司現在發展非常好,他們的短片大賽之前就舉辦過,只不過只對中國的大學生開放。」
「這次他們願意對外國人開放,將會是一次非常好的機會。他們的獎金也還不錯,國際獎最高可以拿到一萬美金,而且我聽說只要獲得獎項,就有希望得到深空公司的資助拍攝電影。」
喬納森撇嘴道:「你現在還擔心沒人給你投資麼?你的《追隨》馬上就要在影院上映了,到時候來找你拍電影的公司肯定一大堆。」
「但是深空公司總是能夠拍出好電影,這一點你不得不承認。」
「我沒有否認。」
這一點喬納森沒有辦法反駁,他不僅僅喜歡yu的書,也喜歡深空的電影,有時候他也在感嘆,為什麼深空總是能夠拍出這種高質量的電影,幾乎沒有失手過。
「還有,我的《蟻嶺》很早之前就已經寫好了劇本,只不過一直都沒有時間拍攝,這次正好趁著這個機會把它拍出來。」克里斯多福說道。
他好幾年前就寫了一個短片的劇本,叫做《蟻嶺》,是一個懸疑故事,非常緊湊,拍出來應該只有幾分鐘時長。
這幾年他一直都想把《蟻嶺》給拍出來,但是一直都沒有時間,這次看到了深空短片大賽的消息,他又動了心思。
看到哥哥這麼堅定,喬納森感慨道,「你總是這麼固執……不過還希望你能答應我一個小小的請求。」
克里斯多福眉頭一挑,「說吧,是什麼樣的請求?」
喬納森露出狡黠的笑容,「如果你見到yu,能不能讓他幫我在這本書上簽名?」
說著,喬納森從背包裡面掏出了一本《舊書》,「並且告訴他,我非常喜歡這本書。」
看著喬納森手裡的書,克里斯多福嘴角抽動了一下,原來喬納森說了這麼一長串,勸了他半天,目的就是要yu的簽名。
他們兩兄弟都是yu的書迷,因為專業原因,二人對文學非常關注,他們平時自己也都在創作,特別是弟弟喬納森,已經有完本的。
很早之前,yu的《第二世界》出來之後,就引起了克里斯多福的關注,隨後他將yu介紹給了弟弟喬納森。
從此以後,二人一直都比較關注yu,只要是yu出的書,他們一本不落地都看完了。
其實這次克里斯多福要去參賽,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想要去接觸到yu,然後看能不能有機會改編yu的。
克里斯多福對yu的那些科幻都非常感興趣,特別是《最後的城》以及《深空》這兩部,如果有機會,他很想把這兩部改編成電影拍出來。
克里斯多福笑著接過《舊書》,說道:「幫你要簽名沒有問題,不過《死亡特徵》的改編費你要少收點。」
喬納森笑著點頭,「沒問題,少收你一英鎊。」
克里斯多福欣然同意,「行,一英鎊就一英鎊,至少不是白忙。」
這話完全是兄弟倆之間的玩笑,改編費這事他們之前就已經談好了。
喬納森寫了一部,叫做《死亡特徵》,克里斯多福覺得很不錯,準備把它給拍出來,最近也是在準備這個事情。
因此,他說要參加深空短片大賽時,喬納森才會這麼有意見,喬納森認為克里斯多福現在應該把主要精力放在《死亡特徵》的劇本上面。
儘快把《死亡特徵》,又或者說是《記憶碎片》的劇本給定下來,然後去找家公司給他投資。
《追隨》獲獎之後,也確實有幾家公司對克里斯多福感興趣,他應該趁這個時候趕緊跟這些公司聯繫,推出新電影。
克里斯多福其實也知道弟弟的心思,不過在他看來,只要手裡有好劇本,自然不用擔心會沒有人投資,而且相較於新市場跟派拓那些公司,他更希望深空公司能夠關注到他。
……
於東當天晚上回家的時候很遲,因為鄧趠走後沒多久,吳常新就去到了他的辦公室,說要跟他商量一件事情。
這幾年深空公司簽入的駐校作家越來越多,吳常新希望能夠進一步規範化,他的想法就是把這些作家攏在一起,成功一個寫作中心,然後讓於東出任協作中心的主任。
對於成立寫作中心這事,於東是支持的,因為這樣更能夠吸引到作家過來。
不過對於吳常新邀請他擔任中心主任這事,於東卻出言推辭了,因為他現在的名頭已經夠多了。
但是吳常新卻非常堅持,他認為不管是從個人的成就還是聲望考量,於東都是中心主任的最佳人選,最關鍵的是,現如今簽來的這些作家,大部分都是因為他,阮小虎甚至還是他的學生。
這樣一來,由他擔任中心主任,其他人也不會有意見。
最後兩人聊了好幾個小時也沒把協作中心的事情定下來,等於東回去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
回到家之後,於東看到燈沒亮,正在疑惑程硯秋為什麼沒有回來,伸手開燈之後,卻發現沙發上坐了個人,把他嚇了一跳。
看清楚是程硯秋之後,於東舒了口氣,「落落同志,你回家怎麼都不開燈啊。」
程硯秋本來是側對著於東,聽到於東的聲音後,她轉過身來,目光直勾勾地看著於東。
見她這幅表情,於東心裡一緊,關心道:「老婆你怎麼了?出什麼事情了麼?」
程硯秋忽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老公……」
於東趕忙跑過去將她抱住,不停的安慰道:「不哭,不哭,不管出了什麼事情,都有我在你身邊跟你一起面對。沒事的,沒事的,不哭了。」
程硯秋聽把在於東肩膀上擦了把眼淚,又抹了把鼻涕,忽然破涕而笑:「於東同志,你要當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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