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東的回應像是一記咒語,直接把方濤給定住了,他們那桌另外正在碰杯的學生也愣住了。
什麼於東?
誰是於東?
這兩年於東在金陵越來越出名,特別是兩個協會在各校招手會員之後,金陵這些高校的學生就很少有不知道於東的了。
兩人一起轉過頭來,看向這一桌。
被人認出來了,於東還挺意外的,因為他深居簡出,其他學校的學生應該很少有知道他長相的。
「於東老師,我是黃瓜園科幻協會金陵大學分會的會員,今年剛上大一,之前我們會長帶我去金藝的時候,在活動室正好見過你一次。」方濤雖然喝了不少酒,但是思路還是挺清晰的,三言兩句把話說清楚了。
「哦,原來是這樣。」於東笑著點頭,這事他確實有印象,之前他去找曲愛國的時候,幫他等了會兒人,就是金陵的學生。
「於老師,我特別喜歡你的作品,不論是科幻作品,還是其他作品,我基本上都看過,而且不止一遍。《向西》下半部我今天剛看完一遍,我還準備明天把上半部找來,兩部放在一起再看一遍……」
方濤不是個羞怯的人,剛才只不過因為喝了酒有些迷糊,對於突如其來的情況有些措手不及。但現在反應過來之後,話匣子一打開就收不住了。
另外兩個人則還在狀態之外,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於東在學校的時候,經常被曲愛國的馬屁神功洗禮,所以對於一般的馬屁已經沒什麼反應了,他笑眯眯地聽方濤說完,隨後問:「你跟你的同學們,都叫什麼名字?」
方濤連忙道:「我叫方濤,方正的方,波濤的濤。」
「我叫余錢,多餘的余,錢財的錢。」
「我叫厲盛文,厲害的厲,盛大的盛,文學的文。」
其他兩人也終於跟著開口,說了自己的名字。
於東點點頭,指著旁邊三人介紹道:「這位是《鐘山》的主編蘇桐老師,這位是余樺老師,還有這位畢飛雨老師。」
「蘇老師,余老師,畢老師……」
方濤咽了口唾沫,他沒想到今天跟同學來吃個涮羊肉,碰到了金陵作家天團。
金陵作家天團不是方濤自己說的,而是金陵大學那邊流傳的一個說法。
方濤還沒到金陵大學的時候,這個說法就已經有了,有人把在金陵的幾個知名作家放在了一起,稱其為金陵作家天團。
其實也是受到港島影響,前年港島那邊評出了一個四大天王,一時風靡開來,國內也出現好多什麼十大天王之類的稱號。
原本這個作家天團有五個人,分別是蘇桐、於東、畢飛雨、韓冬和葉兆延,後來余樺也來了,又加了個余樺。
也就是說,金陵作家天團總共六個人,旁邊這桌坐了三分之二。
「余樺老師,我特別喜歡你的《活著》,我們學校也有很多學生喜歡你的作品……」
「蘇桐老師,你的《妻妾成群》讓我受益匪淺……」
「畢飛雨老師你的《孤島》真的是驚為天人……」
「相對於《活著》,我更喜歡《細雨與呼喊》,那本書我讀了好幾遍……」
方濤的馬屁從原本對於東的集中輸出,變成了aoe,一個不落地將其他幾個人的馬屁也都拍了一遍,余錢跟厲盛文也不甘落後,你一言我一語地跟著拍起來。
這時店裡面的少東家端著兩大盤羊肉過來,看著另一桌對著這一邊不停地進行語言輸出,先是愣了一下,隨後聽清楚了對方說什麼,意外地看了看這桌的幾個人:聽起來好像這幾位都是大作家。
「羊肉來了。」
方濤他們也挺識趣,一看菜來了,也不再說話,讓於東他們安安靜靜吃飯。到了中途,方濤又帶著兩個同學過來敬了遍酒,隨後就打了聲招呼結賬走了。
等到他們走後,蘇桐笑道:「這幾個小朋友還挺夠意思的。」
「沒錯,知道給人留空間。」畢飛雨點頭道,「剛才我還擔心這飯吃得不安生呢。」
余樺瞥了眼畢飛雨,「我是一點沒看出來你有擔心的樣子,剛才那幾個小朋友誇你的時候,你臉上的笑容都快溢落到地上了。」
「我那是禮貌性的笑容。」
「那你可真是太禮貌了,臉都快笑僵了吧。」余樺翻著白眼,當先提起筷子從盤子裡夾了片羊肉,「燕京人吃涮羊肉有個說法,七上八下,不過經我仔細研究,時間長短跟肉片厚度有相當大的關係,比如我夾住的這片,肉片稍厚,持續涮上二十秒鐘,最為科學。一、二、三……」
余樺數到三的時候,畢飛雨已經將盤子端起來,扒拉了半盤羊肉到銅鍋里。
趁著羊肉在銅鍋裡面翻滾,畢飛雨又將白酒打開,給每人倒了一杯。
酒倒完後,又將鍋里的肉分了分,唯獨沒給余樺分。
「嗯,肉是不錯,余樺這次找個好地方。」
「等了半天,就等這口了,舒坦。」
「這湯也不錯啊。」
「白菜杆子也不錯,入味。」
「來,喝一個。」
余樺涮的那片肉還懸在半空中,其他三人已經熱熱乎乎吃了起來。
「來,吃個花生。」
畢飛雨夾了粒花生到余樺碗裡,花生炸得脆實,在碗底叮叮噹噹地晃蕩了兩下。
……
「胡院長,今天你可要多多發表意見,於東畢竟是你的得意門生。」
燕師大政務樓一號會議室里,童慶丙笑呵呵地對胡月明說了一句。
今天這個會是上個禮拜定下來的,專門為了《向西》這部小說開的研討會。童慶丙牽的頭,與會的都是燕師大的師生,並沒有請任何校外人員。
胡月明端著茶杯喝了一口,「我怎麼說都帶著點主觀,還是你們多聊聊吧。」
「胡院長,我們更主觀啊。」
有個學生笑呵呵地開口,這話引得大家都笑了起來。沒錯,於東畢竟是從燕師大出去的,他們來聊,肯定避免不了會主觀。
特別是文學院的這些學生,年級低些的都將於東當作學院的傳奇,看他作品時都是向上看的。
童慶丙壓了壓手:「我先說兩句吧。」
聽到老教授開口,其他人也都禁了聲,隨後童慶丙繼續說道:「我知道,讓你們暫時忘記於東是燕師大畢業生是不實際的,那我們就乾脆把他這個中文系畢業生的身份也加進去好好聊聊。今天我們除了討論《向西》這部小說之外,也通過這部小說聊一聊中文系畢業對寫作的影響。」
「那是不是也要提一提蘇桐?」有人提議道。
「這個提議好。」胡月明點點頭,看向童慶丙,「你帶過蘇桐,最有發言權。」
童慶丙笑了笑,「這樣吧,我們不僅加一個蘇桐,另外再加兩個人,蘇桐和莫言,正好之前作家培訓班的時候我也給余樺他們上過課。我們就拿這兩組作家做對比,聊聊中文系畢業的學生和非中文系畢業的學生區別到底在哪裡,中文系畢業的學生在小說創作方面又是否有共性。」
會議室里二十來人,七八個學生代表,其他都是學校老師。
燕師大的研討會並不少,之前也對其他作家做過研討,只不過這次相對特殊,他們所討論的對象是曾在這裡學習的學生。
因為是內部研討會,所以會議的內容很隨意,童慶丙和胡月明兩個大教授點頭,其他人只管跟著討論就行。
一個學生舉手道,「各位老師,各位同學,我說一句……」
這學生剛開口,會議室的門就響了,眾人朝門口看去,只見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推門走了進來。
男人一進來,全體師生都站了起來。
童慶丙笑呵呵地說道:「方校長,你怎麼來了。」
「聽說你們文學院開研討會,我來聽聽嘛。」方富康笑眯眯地壓了壓手,「大家都坐吧,我在旁邊坐著聽聽就行。」
童慶丙他們當然不可能讓校長坐旁邊,又招呼著人挪椅子,把方富康請到了主位上。
坐下後,方富康再次開口道:「今天這個研討會是關于于東的新作品《向西》的吧,說起來,我跟於東也算是校友。」
這話一出,學生們都感覺奇怪。方校長是燕師大本校出來的,大家都知道,跟於東當然是校友,但是這話不用特別說出來吧,因為這裡坐著的人有一大半要麼是燕師大畢業的,要麼就是還在燕師大學習,跟於東都是校友。
不過胡月明他們卻知道方富康說的不是燕師大,而是繼光中學,於東跟方富康一樣都是從繼光中學畢業的。所以說,方富康跟於東算是有些淵源。
方富康物理系出身,比較關心系統理論那一塊,很少插手文學院的事務,胡月明已經記不得上次方校長來聽文學院研討會是什麼時候了。所以剛才見到方富康的時候,胡月明還挺意外的。
童慶丙笑著跟方富康說了一下今天研討會的主題,「本來我們只準備聊一聊《向西》這部小說的,不過大家又提議聊一聊中文系學習跟小說創作的關係,所以又加了一條。不僅要聊到於東,還會聊到蘇桐、余樺跟莫言。」
「蘇桐也是咱們文學院的吧?」方富康問道。
「沒錯,差了幾屆,不過還挺巧合,他們兩個畢業後都去了金藝。」
「咱們燕師大倒是為金藝輸出了不少人才啊,有時間請蘇桐跟於東回來跟師弟師妹們分享分享經驗。咱們學校培養出來的人才,也不是不讓別的學校用,但咱們自己也要沾點光不是?」
「我看行,不如到時候把莫言跟余樺都叫上,我聽胡院長說,他們幾個關係都不錯,而且莫言跟余樺也在寫作班進修過,跟我們有些淵源。說起來,金藝請余樺去駐校,我覺得這個思路不錯,後面我們也可以借鑑借鑑。」童慶丙說。
「駐校作家這事以後再說吧,咱們今天先按照研討主題來。」方富康看了看剛才說的那個學生,「剛才是這位同學在說話吧?不好意思,是我打斷了你,還請繼續。」
……
燕師大那邊在開研討會的時候,金藝這邊也在開會,張先編寫的教材已經印出來一版,吳常新的意思是趁著這學期末大家研究研究,做出個具體方案,下學期再做個系統試驗,方便做下學年的教學方案。
「張先,於東,畢飛雨,你們三位作為作者,先說說意見吧。」
於東跟畢飛雨一起看向了張先。
說起教材署名這事,之前張先就過來問過於東跟畢飛雨,當時兩人都是拒絕的。
在他們看來,雖然張先編寫教材的時候他們兩個是給了不少意見,但是主要還是張先在編寫,加他們兩個名字不太合適。
不過張先很堅持,後來吳常新得知這個事情之後又來做了於東跟畢飛雨的思想工作,兩人才覥顏同意署上他們兩個的名字。
張先開口道:「其實之前我們的教學模式跟這套教材吻合度非常高,後續需要適應的東西並不多。我認為,只要按部就班,一個學期之後,咱們的教學方案肯定能夠完善好。我倒覺得,咱們現在主要面臨的問題是下學年即將開設的影視攝影與製作專業還沒有一套系統的教學方案。」
吳常新笑道,「這個你不用操心,下學期戲劇系將會迎來幾位新同事,他們在影視攝影這塊有著豐富的教學經驗。咱們不是已經擬出一套初步的教學方案了麼,回頭等他們過來之後,咱們再一起完善完善。」
其他戲劇系的老師聽到這話都犯嘀咕,這老吳手段這麼強,說挖人就挖人?金藝什麼水準大家都知道,特別戲劇系現在是草創階段,跟其他藝術類院校根本沒法比,絲毫沒有競爭優勢。
雖說最近關於金藝的話題挺多,但是那都是跟文學圈有關的,人家影視製作的專業教師不能因為這個就過來吧。
但沒人質疑吳常新的話,事實證明,他之前說的都做到了。
包括當時把張先挖過來,也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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