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流文藝時代 第一百七十六章 軟刀
「領導，領導！」
於東剛伸手捧了幾片雪花，後面傳來門衛的呼聲。
他扭頭看去，門衛拿著把傘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
門衛年紀不大，也就二十來歲，不過身形比較胖，所以跑起來有些費力。
到了跟前，門外一把將傘揣到於東手裡：「領導，下雪了。」
於東拿著傘看了看傳達室的方向，這裡距離傳達室已經有一段距離，算是傳達室到宿舍大院的中間點，這小胖墩送傘過來，一會兒還得冒著雪跑回去。
所以於東將傘又還給他，「你用吧，明早你還得回家，我這邊距離不遠，快到了。」
說完，於東裹了裹大衣，朝前走去。
胖墩在後面又喊：「要不，我送領導你過去，然後我再回來。」
於東頭也不回地擺擺手，「回去吧。」
等於東回到宿舍院子，菜圃已經白霜霜一片，馮明種的那十幾顆青菜沒來得及吃，就撂在菜圃里隨意生長，被雪蓋住之後一骨朵一骨朵地立在地里。
畢飛雨還沒睡，聽到院子裡有腳步聲，縮著肩膀走到陽台。
「是於東麼？」
「昂，你還沒睡啊。」
「沒，怎麼送個人送這麼久？」
「老吳酒又醒了，拉著我聊了會兒，你不是在等我回來吧。」
「等你幹嘛，你這麼大個人，怕你丟了？」
於東頓了頓，說：「飛雨，你跟嫂子談對象，是她先提的吧。」
畢飛雨明顯一愣，「怎麼突然說這個？」
「因為我看你這彆扭勁，不可能主動提，你看你，明明關心我，卻不願意承認……」
「呸，這大雪天的沒凍著我，被你三倆句話搞得雞皮疙瘩直往下掉。既然回來了，就早點睡吧。」說完這句，畢飛雨轉身回屋，關門。
於東笑了笑，也進屋去了。
……
第二天一大早，於東起床推窗，外面已經是一片雪白的世界。
雪就是如此專斷，它一來，其他色彩全要通通讓路，只留下它的白。
這兩天，院子裡面的老師已經走了大半，大清早的也沒人願意起來，院子裡面一個腳印都沒有。一夜的大雪過後，太陽也緊跟著冒頭，只不過天氣太冷，太陽起的作用有限，倒像是個冰箱裡面燈泡。
看了會兒院子裡的雪景，於東正要關窗，卻看到院口出冒出來一抹紅色。
這「紅色」踩著積雪，一步一探地朝裡面走來，等她抬頭看到於東在窗戶後面，便高興地揮了揮手，但是院子實在太靜，她又不好意思出聲，只能從她嘴型判斷是在說：「早啊。」
於東沒想到程硯秋大清早地就往這邊跑，昨天他們是約了今天一起吃飯，剛才他還在想這麼大雪是否要取消約會，她就來了。
程硯秋穿了一身紅色羊絨大衣，腳上的雨鞋也是紅色。
她慢慢地走到窗前，彎著眼睛笑道：「下雪了，堆雪人麼？」
……
第二天，於東就回了上滬。
這邊倒是沒下雪。
上滬的雪向來就少，即便下雪也通常都是積不起來的小雪，有時候雪下得大點，當地人都要高興好一段時間。
於東回來後，劉江第一時間過來找他，跟他說了玩具廠的事情。
玩具廠的生意不錯，大順手上的單子特別多，劉江膽子大，砸了不少錢進去，產量一下子就上來了。
現如今的劉江派頭十足，西裝革履大背頭，據說還買了部大哥大用於商務洽談。其實劉江現在用到的電話業務並不多，買個大哥大主要是為了顯派頭、撐場面。
出去談生意，大哥大往外一掏，這生意也就成了一半了。
他過來一方面是跟於東說一下經營情況，另一方面也是談一談分紅的事情。他的意思是今年雖然賺了點錢，但是先不分紅，把這些利潤全部投進下一步的擴產當中去。
對此於東自然沒有意見，只讓他自己把握，不要步子跨大了就行。
「這個我懂，手裡留著錢呢，放心吧，這今天廠子要放假，忙著給工人結工資，先不說了。」
等到劉江走後，秦芳跟於東說道：「兒子，小江那廠子是不是你也有份啊，我問他他也不說。」
「是投了點錢，占的不多。」於東回道。
「兒子，跟熟人合夥做生意還要是注意一點，小江人不錯，但是什麼事情跟錢一旦掛鉤就得多小心。你那表舅劉煥之你記得吧，他就是跟朋友一起做生意，現在虧錢了兩家吵得不可開交，朋友都當不成了啦。」秦芳一臉認真地叮囑道。
於東點頭：「這個我知道的，我就是投了點錢，還談不上是合夥做生意。」
「那你這錢要是虧了，不怨人家？」
「不怨，沒多少，虧得起。」
秦芳翻了自己兒子一個白眼，「哎呦呦，現在不得了了，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
「不過話說回來，小江是很好，以前對我們家就不錯，現在開了廠子後，往我們家跑得更勤了，沒事就給我們送這送那的，比你這親兒子還強。他也老大不小了，現在事業也幹得不錯，也該考慮考慮個人問題了……」
於東連連擺手：「打住啊，個人問題你就別摻和了，他天天被何阿姨煩得夠嗆了。」
「你這孩子，我跟她怎麼一樣。」秦芳罵罵咧咧地說了一句，也沒再提劉江的事情，轉身去了廚房。
……
除夕當天，於東家的電話鈴聲就沒停過。
楊瀟、譚鍇、程永興……
余樺也打了個電話過來，說是年初的時候想要來上滬一趟，問於東有沒有時間，於東自無不可，便答應下來。
掛了余樺的電話沒多久，張一謀又打來電話，說了除夕好之後，他也問於東最近有沒有時間一塊聚聚。
於東想到余樺的事情，就問年初可不可以，張一謀那邊表示沒有問題。
《寡婦之死》電影已經基本拍完，如果不出意外夏天就能上映，電影名沒用「寡婦之死」，改成了「軟刀」。
意思很明顯，這把軟刀指的就是作家於西手裡的那支筆和村民們的言語，而殺害李雪蓮的正是這兩把軟刀。
